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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有在军队里的,也有在衙门的,甚至还有经商的。这些人也不全是李贯派出的,有些还是在当地吸收的。
他们的身份,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徐卫,一个就是李贯。正因为如此,徐卫往往将对手了解得十分详细。比如此番,延安防务空虚,就是某个原张深部下放出的口风。而完颜活女统军关中平原,并有铁浮屠相助,就是身在延安的细作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大帅。”李贯獐头鼠目的形象往往让人看轻了他。徐卫却一直庆幸收拢了这个人才,李贯的才干不在于他的轻身功夫,也不在于他那一对神出鬼没的双刀和暗器。而是这个人在江湖上阅历非常丰富,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非常多。而且处事果断,心狠手毒,很受徐卫器重。军中一些不明真相的将佐,对李贯这等货色跟他们平起平坐颇有微词,可有徐卫撑着,李贯始终巍然不动,如今刚刚升作了正六品。
徐卫看他一眼,点点头,将鞭一挥,示意亲兵不必跟着。他和李贯两人遂离了大街,转入一条小巷。
“情况似乎不太妙。”李贯这当头一句,就让徐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静听他的下文。
“卑职在延安境内四处放出探子,早前刺探到有兵马进驻延,估计是从保安军过来的。而今日,又探到有大量金军从南而来。”
“从南边来的,除了耶律马五,不会有旁人。怎么,哪里不妙?”徐卫问道。
“问题是,这支兵马北上以后,就一直停在甘泉县,几天过去了,始终不见动静,不进亦不退。”李贯回答道。
甘泉?延安最南端的一个县,距离鄜州不过两三日路程。这当是马五的部队无疑,他停在甘泉,不进不退,所为何事?莫不是看穿我的意图?这还当真不是个好消息,若马五驻兵甘泉观望,一旦王禀动手攻打鄜州,他最快两天就能回援。而两天的时间,哪怕王禀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鄜州完全拿下。而以王禀的兵力,如果在攻城之际,再分兵去挡马五,显然力不从心……
第四百三十四章回家
第四百三十四章回家
此时徐卫意识到,耶律马五极有可能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因此驻兵甘泉观望局势。这样一来,想夺鄜州可就难了。延安已经得到了增援,不管来了多少,自己都不可能真去打延安。马五显然是得知了这个情况,因此才敢放心大胆地停在甘泉。他这是在等水清了,再仔细看看水下到底有什么鱼。
“大帅,照眼下情况来看,恐怕……”李贯话说一半。
徐卫不得不点点头,坦承道:“确实如此,本帅倒小看了耶律马五。”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李贯说道。
徐卫直视着他,后者思索片刻,直言不讳道:“如果甘泉金军在我军攻打鄜州之际迅回防。我军夺取鄜州的计划落空是一定的。但卑职担心的还不止于此,卑职是担心王禀。”
王禀原是太原守将,当初,金军猛攻、围困、诱降,使尽了一切手段,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没能从他手里将太原打下来。经此一战,王禀名震河东。并受到西军元老级大将种师中的器重,效命麾下,在种家军中担任要职。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一员良将、能将、干将,本事在那儿摆着,谁都得承认。但这个人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自负,争强好胜之心较他人尤盛。
他初归麾下,而且是次带兵独挡一面,建功之心甚切。如果在他全力攻打鄜州之际,甘泉金军杀个回马枪,按常理说,他应该立即撤退。毕竟他手里只有三万余兵马,又要扣城,又要打援,那是不可能的。但以王禀的性格来说,他有可能会冒险一搏。李贯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徐卫自然明白这一点,他用这个人,就会考虑他的优点和缺点,尽量扬长避短。用他为正,就是扬长,以张庆为副,就是避短。因此,当李贯担出这个担忧时,他倒并不在意,只说道:“王正臣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李贯闻言,便不再多嘴。徐卫在原地站了半晌,摇了摇头,叹道:“此事若成,收复陕西至少提前个两三年,唉,还真他娘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罢罢,再等两天,装装样子吧。”语气中难掩那一丝惋惜。
九月十三,战局果然朝有利于女真人的方向展。王禀在鄜州城下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指挥部队全力攻城。开战当天,他就在火器的助威下攻破了鄜州两座瓮城。但守城金军殊死反击,马五又在鄜州经营得法,尽管宋军攻势猛烈,但两天下来,几次打进城门口都被挡回来。
十三日这一天,收到鄜州告急消息的耶律马五大呼庆幸。就一直觉得紫金虎这回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如此来不及向延安报告,他立即率部重回鄜州增援。这时候,正是宋金两军胶着之际,王禀立功心切,快打红了眼睛。探听到有金军来增援时,尽管猜到有可能是鄜州金军没有走远,这是来回防了。可他认为,宋军攻势猛烈,照这个程度,再有个一天多的样子,必能取得重大进展。
因此他决定,让张宪引军前去阻击金军援兵,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拖住对方。但这个时候,陪同王禀前来的张庆极力反对。他认为,既然金军回防,那么再攻城的意义就不大了。就算让你把鄜州城拿下来,又怎样?帅司的兵力,大半都在此处,你是想等对方再来攻城,还是看对方去袭击坊耀两州,又或是长安城?
两人生了激烈的争执,王禀甚至说出来他是主将,一切后果由他负责这样的话。但很快他就现,张庆吴璘等统兵官也和张庆是相同的意见,都反对他的主张,认为这样会把部队陷在鄜州。手底下的统兵官们都这么说了,王禀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军。
生在隆兴三年秋天的这场陕西战役,最后以宋金两军平局而告终。金军韩常部入侵环庆,徒劳无功。宋军徐卫部欲图鄜州,也无功而返。战事结束之后,徐卫撤回长安一线,宋金两军又回到了战前的军事分界线。
娄宿虚惊这一场,一时也不敢再作他想,对于马五数度抗命拖延一事,他也十分识趣地闭口不提。但有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那就是活女兵败华州,损失惨重,尤其是铁浮屠全军覆没,实在是扎心地痛。在给金国朝廷的上报中,娄宿倒也没有隐瞒,但着重强调宋金两军在华州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
消息传到金国国内,主持军事的粘罕正忙于应付兀术的夺权行动,也无暇顾及陕西。指示娄宿说,暂时不必再动大的攻势,紧守鄜延,等待命令。
徐卫回长安以后,也将战况如实上报宣抚处置司。徐绍并不觉得可惜,镇江行在给陕西的指示,是动一场报复性的攻势,以警示金人在两河更立异姓的作法。徐卫在华州击败活女,兵锋一直抵达黄河岸边,这已经足够向镇江方面交差了。在他的设想里,收复陕西全境,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办到的事情。本来没抱太大的期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反倒是徐卫这回出征,损失破大,阵亡数名中高级将领,徐绍知他不易,在公函中再三抚慰。并通知他,九月底到秦州去一趟,宣抚处置司召集各路帅守,有要事相商。
徐卫回到长安城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率文武官员前去马府致哀,看望马泰的家属。马泰的遗体护送回长安后,已经暂时被安葬在长安城西北郊。徐绍按惯例,命官府拔出丧葬资费,又派遣徐良代表他亲自来祭奠。同时,上奏镇江行在,表述马泰之功,要求抚恤追赠,凡此种种,自不待言。
“九哥,我送你回去?”从马府出来,徐卫杨彦情绪都很低落。马二的老爹原是军中的铁匠,马泰娶妻生子后,他也乐得清闲,在家含饴弄孙。方才徐卫率帅司文武官员前去致哀,马父象是已经哭干泪,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息。而马母则因为悲伤过度,卧病在床。临出门的时候,马父还拉着徐卫、杨彦、张庆他们三个,说你们四弟兄打小就在一处厮混,马泰如今走了,你们若得空,就来看看。这话听得这兄弟三个差点眼泪没下来。
“不必了,你新婚燕尔的就出征,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几日就在家好生歇歇,把身上的伤养养。”徐卫说道。
杨彦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就要走,徐卫又在背后道:“对了,见着你爹娘,替我问声好。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目送他离开后,众官大多告辞。只留徐卫张庆两个,并鞍而行。马泰阵亡之时,张庆在坊州,当他得知噩耗时,也是五内俱焚。方才看到马家孤儿寡母的,着实让人伤感。虽然朝廷对英烈的遗孀遗孤,都有一套完备的抚恤制度。足可以保证马泰的父母妻儿衣食无忧地过一生,但那只是物质上的。
“马泰的婆姨还年轻,改嫁是必然的,以后就得他老爹老娘拉扯他那娃了。”张庆叹道。
徐卫也是神色黯然,低声道:“无妨,有你我这些叔伯在,他们不会吃苦的。他婆姨若是改嫁,孩子自然由祖父母抚养。若是他们有个什么,你我谁不能养?”
“嗯,我家那口子也还没有生养,真到了那份上,大不了就当是我儿子。”张庆也道。
“你我倒把心操得远,真到那时候,杨彦只怕比你我抢得快。”徐卫苦笑。
张庆也露出一丝笑容,两人的马到了岔路口,正要分道时,徐卫忽道:“张三,这回打鄜州虽然无功而返,但也亏得你,才不至于有什么损失,辛苦了。”
张庆拱拱手道:“职责所在。”语毕,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有个事我给大帅提个醒,这回在鄜州,和王禀闹得有些不快。旁人也就罢了,但王禀的个性大帅也清楚。”
“我心里有数,回吧。”徐卫点头道。
张庆抱个拳,打马而去。徐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回头眺望了马府一眼,心中不胜嗟叹,这才催动战马不紧不慢地向自家府邸而去。
他在长安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一路上都有人给他打招呼。徐卫归心似箭,有些日子没看到九月,心里怎能不想?
到了家门口,勒住战马,徐卫突然有点近乡情却起来。在那马背上竟忘了下去,还是看门的老家人见他归来,欢天喜地上来替他牵住缰绳,才唤醒了他。
跳下马背,徐卫一身戎装,征尘未洗地跨进了家门。老仆先前那一声喊,已经惊动了府里的下人,这时候消息早已传遍。
丫头老妈子们都出来迎接,徐卫有些晃神,我这家里几时有这么多下人?我记得胡茂昌送我宅子的时候,就三丫环,一门房,一马夫,外加两厨娘。这些人都从哪冒出来的?
那些下人看他似乎也陌生得紧,一个个只晓得站在路旁,头也不敢抬。胆大的稍稍瞄一眼,见他一身铠甲,腰里还挎着刀,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骇得低头不语。
一阵妇人尖锐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徐卫一听,不禁眉头一动。果然,笑声未止,已有一妇从花厅里奔过来,边走边打着哈哈。早过而立之年,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举手投之足之间,都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正是徐卫的亲姐姐,徐秀萍。
“我说什么来着?弟妹说她早一起床就打喷嚏,我说十有**是老九要回来了,果不其然吧?”徐秀萍跟阵风似的卷到弟弟面前,接过他手里捧着的头盔,仔细地打量。
刚才还笑得花枝乱颤,这一看之下,眼睛突然为之一红,心疼道:“兄弟,你一日三餐到底吃是没吃?怎黑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