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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叔夜这大帐,一不见交椅,二不见兵器,仅几面牌,几条旗。最上也仅是一张木椅,一条破桌,堆放着一些文书,摆着文房四宝,仅此而已。而张知府也未着戎装,一身青衣小帽,随便得很,正坐在一张小几前,埋头看书。
见他看得出神,徐卫也不打扰,就立在原地静静等候。对于这位历史上被俘后绝食而死,保持气节的前辈,他还是相当尊敬的。尽管,他不一定认同这种做法。
过了许久,张叔夜放下书卷,闭着眼睛揉了揉,叹道:“到底是老了,眼力越来越不济。”
“唐朝郭子仪八十高龄还上阵杀敌,知府大人怎么就叫起老了?”徐卫笑道。
睁眼一看徐卫立在面前,张叔夜失笑道:“你几时进来的?怎么不言语一声?”
“怕是有一顿饭的功夫了,见大人看得入神,所以没有打扰。”徐卫回道。
张叔夜连连招呼道:“来来来,坐下吃饭。稍后我得赏那小卒几鞭,怎地这般不懂事,怎么能让夏津之虎立这么久?”
徐卫上前坐下,见全是荤腥,而且都是能顶事的东西。大肘子,大肉块,大馒头,除了桌子小点,其他什么都大。
“知府大人,惩罚倒不必。但你这中军大帐的警戒可得加强,换作我是你的对手,我一定派人想方设法潜入你大营!”
第一卷第五十六章论边事
张叔夜闻言笑道:“我这军营铁桶一般,谁能混进来?”徐卫知他没当回事,也不再多说,两人相对而坐,共进早餐。张叔夜憋了一宿,再也忍耐不住,直截了当的问起作战经过来。徐卫也不藏着掖着,简明扼要地将昨天的战事讲述一遍。
张叔夜听罢,竟连饭也忘了吃,叹道:“虽未身临其境,也能体会当时凶险!徐九,你这回立下大功了!”自王善起事侵扰地方,他便一面追剿,一面上奏朝廷遣军同剿。本以为,朝廷会调大名驻泊禁军助战,没料到居然派出了徐九的乡勇营。更没有料到的是,徐卫这班乡勇竟然在一天之内就击溃王善贼部,斩杀匪,收降余众。他巴巴率大军赶来,竟没他什么事了。一来觉得有些汗颜,二来对徐卫又高看几分,此子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小,不但能高谈阔论,还能埋头实干,绝对是可造之材。尤其令他倾心的是,徐卫生在行伍世家,能披坚执锐,率军作战,这本不稀奇。奇就奇在,这小子和他老子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他日前程不可限量。
“我与你父当年在西北共事,算你半个长辈,托大称你一声贤侄。自夏津一别,回到山东后我一直在想你提到的事。越想越觉得后怕,女真人上个月又派出使节入宋示好,今年以来,这已经是第四次,真如你所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贤侄以为如何?”张叔夜拿着馒头一口未咬,神色肃穆地说道。
徐卫倒是吃得挺欢,听张叔夜这般问,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还不算完,不出一个月,金人还会遣使入宋。不过这一回,会放出一个大钓饵。”
张叔夜放下碗筷,惊异道:“哦?愿闻其详。”
徐卫见他如此认真,也不好再大块朵颐,放下食物,正色道:“大人想必知道,燕云十六州本为中国之地,自石敬塘割让给契丹人,便成了北方铁骑南下的前沿,使我国战无可依,疲于防守。宋金相约攻辽,事先讲好灭辽之后归还燕云之地。结果呢?仅归还六州,要使我们对‘睦邻友好’深信不疑,女真人必然会再派使节,放出风声,要还归其他地盘。大人试想,当今天子看到女真人在不断示好之后,又主动提出要归还旧地,会作何感想?”
张叔夜拍案而起,怒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徐卫看着盛怒的知府,笑道:“您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已经知道女真人的用心。但官家不一定这样想。”
张叔夜一时无言以对,缓缓落座。不错,大宋立国以来,数次北伐,意欲夺回燕云旧地,太祖皇帝甚至设立“封桩库”,将收缴自各割据势力的钱财并每年国家开支的结余都存入此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以巨额财物赎回燕云。太宗皇帝却没这般耐性,集结大军攻辽,却损兵折将。不得已,与契丹人立下盟约,燕云之地,似乎没有了收复的希望。
至契丹没落,女真崛起,当今天子又看到了希望。急不可待的与女真人约定共同伐辽,为的还是取回祖宗基业。可结果,只讨回六州,还是以重金赎回的空城。可没办法,你打不过人家。在这种前提下,女真人主动提出归还其他地方,官家会怎么想?不用说也猜得到。
一念至此,张叔夜汗湿衣衫,大宋危矣!偏在这时候,徐卫又说道:“我相信此时,女真人已经将部队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南下。下官大胆猜测,一旦战争爆,女真人必兵分两路,一路攻太原,一路攻燕山。”又祭出预知历史的金手指,徐卫不为别的,就为吓一吓张知府。此人是天子宠信之臣,从其以荫官出身,却能执掌一方军民政务便可看出。自己目前在大宋朝廷里什么也不是,根本说不上话。只能通过像张叔夜这样的人,代为向上头通气,不指望皇帝能听得进去,进而大修战备,哪怕在心理上有个准备,也不至于等到金军南下时像无头苍蝇一样仓皇逃窜。
张叔夜听罢,质疑道:“若说女真人一路取燕山,我信。毕竟刚刚归附,未加经营,人心不稳。但燕山也驻兵数万,郭药师乃辽国勇将,自保当无问题。太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屯有重兵,女真人不会傻到硬碰硬吧?”
徐卫一声叹息,连张叔夜都这么想?郭药师是什么人?虽为汉人,但世代受契丹统治,辽国灭亡,他举兵降宋,被视为弃暗投明,认祖归宗。所以没有人怀疑他的忠诚。但郭药师为什么降宋?不是因为民族大义,而是因为辽国已不信任汉将,准备对他动手。走投无路之下,才被迫降宋。这样的人能信么?不要以为披着一张汉人的皮,就是忠心爱国的主儿,几千年以来,中国出的汉奸还少么?
如果在这个时候说郭药师会反叛宋廷,投降金国,别说朝廷不信,就是张叔夜也不会认同。徐卫思之再三,只得说道:“燕山刚刚归附,郭药师虽然勇猛,但在女真人重兵围困下,不一定能守住。太原虽然固若金汤,但女真人一旦将其围困,而燕山又失守,后果会是怎样?”
“直逼京师!”张叔夜脱口而出!根本不用想,太原用不着失守,只需被围,宋军主力就被牵制住。此时,若山燕失守,女真铁骑就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抵达黄河北岸!过了黄河,就是东京!**裸的暴露在女真人面前!
“不行!我要上奏!”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筷跳动,张叔夜大声说道。
徐卫直视着他,提醒道:“知府相公一人上奏,能起多大作用?”
听这么一问,张叔夜神色稍缓:“这你不用急,朝中不乏明智之臣,我广为联络,一同上奏!”徐卫听了,嘴上虽说好,心里却不以为然。朝廷若真有不少明智之士,以赵佶偏听偏信的作风,会没有反应?宋朝历代皇帝,倒没出过暴君,相反不少皇帝前期还是比较雄心。比如当今赵佶,即位之初,就继续推行王安石变法。可用的都是什么货色?看蔡京就知道。到了后来,一年不如一年,渐渐的醉心于享乐之中,搞出了花石纲,逼出了方腊起义……
第一卷第五十七章馒头
两人计议已定,张叔夜表示回到济南府治所齐州后,便上奏替他请功。同时联络朝中故交好友,拟联名上奏,要求朝廷提防金国。徐卫知道,他这次联名上奏即便成功,也不会引起赵佶重视。但宋朝昏君是有,暴君绝无,言论环境较为宽松,什么事都可以说,可以谈。即便皇帝不理会大臣建议,也会善加抚慰。
既然别人那里靠不住,那就得靠自己。于是委婉地提出,靖绥营兵微将寡,装备又差,实在令人头痛。张叔夜也知道他的难处,可是爱莫能助,总不能将自己部卒的装备送给他吧?要知道,按大宋律法规定,私藏兵器及私蓄马匹,都按谋逆罪论处。
宋朝虽然政治环境宽松,但对军事资源的管制却非常严厉,尤其是精良装备和马匹,严禁民间私藏。至于行走江湖之人多使用的“朴刀”,并未划归“兵器”范畴,而是农具。因其制造粗陋,杀伤力有限,又是民间不可或缺的工具,所谓刀耕火种,是以朝廷并未禁绝。
至于大刀巨斧,弓弩长枪,非官军不能用。就是在军队中,遗失兵器,也要严惩。当初靖绥营组建之时,郑监押所支持的兵器,也是官军老旧不用的。可见朝廷管制之严。
徐卫本来就没打他装备的主意,赶紧提出是否能在降贼中挑选身强体壮者充入靖绥营?这倒不是徐卫多心,这里怎么说也是山东地界,自己只是奉命助战,张叔夜执掌军民政务,又是上级,要想从降贼中招募士卒,还必须得他点头。
张知府一口答应下来,那王善贼部本就是徐卫击溃,再说朝廷历来有招流民充军的传统。那王善所部,相当大一部分是被逼落草,胁迫入伙,若论罪犯论处,未免有些公正。放回去,生计又无着落,不如让徐卫招了去,至少衣食无忧。也为山东地方解除了隐患,何乐而不为?
徐卫谢过,当即告辞离去,回到自己营中。便命张庆领头,先查降贼来历,择其身家清白,体魄健壮者入伍。同时提醒,若有其他突出手艺本事,可放宽标准。能算帐,懂医道,会打铁,善木工的,还可获重用。
那王善所部,虽号称拥兵过万,但大部分都是被裹挟所至。而且不论老少,是个人会走路都抓进来。张庆领着一众都头队将,先将降贼打散,分开审问。凡先举逆,地痞流氓,泼皮无赖,走街窜串贩卖货物者一概剔除。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被迫入伙的农户。又剔除四十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老弱。这么一筛选,还剩下不到两千人。再挑出身体瘦弱的,面黄带疾的,身上有伤的,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
徐卫将其他四千多人移交张叔夜处置,剩下的一千五百余人也不能立即就编入靖绥营。咱这是招募敢战之士,又不是抓壮丁,既然是招募当然要听其自愿。要是强迫入伍打起仗来临阵脱逃或是反戈一击,那就大大不妙了。
大泽野湖畔,一千余降贼忐忑不安,没有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军官将他们分散开来,又是审问,又是甄别,忙活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想干什么。现在将咱们集中在这大泽野,莫不是要将咱们全部赶入湖中溺毙?
不敢再想下去,自古以来谋逆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虽说咱们是被逼迫没奈何,但找谁说理去?找王善么,他的人头至今还挂在大营里示众呢。罢罢罢,世道如此,人也没法,下辈子投胎再作好人吧。
“哥哥,稍后要是官军赶我们下湖,咱俩个抱作一团成不?我不会水。”一个年纪约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小声说道。
旁边的壮实汉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会水又怎样?敢冒个头,官军一阵箭雨,死得更惨。莫如溺死在湖里,还有个全尸。来世投胎,还能做人。”
“去他娘的!下辈子不做人了,做条猪还有人喂食呢!”又一个汉子大声说道。
守卫士卒一见,严厉地喝道:“不得喧哗!”
昨夜亲手斩杀王善那小将,领着一班军官大步而来。不少降贼咬紧了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