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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下午,金军的攻城器械开始运到最前沿。徐卫临时召集各处守御使就在城头上商议,预判敌人的攻城战术。大多将领认为,现在护城河的水枯了,变成了护城壕,金军多半还是会架起壕桥,供部队和器械通过。徐卫本人也是这么估计的,但王禀王正臣却有不同意见。
“大帅,诸位同僚,看看城外。”王正臣站起身来,走在一处垛齿后,手指着外头。
一群蹲在地上的永兴军帅司高级将领跟着起身,上前朝城外眺望。但见密密麻麻的鹅车、洞屋、冲车、壕桥已经快靠近护城河边,金军全面扣城,即将爆。
“诸个可曾注意到?”王禀回过头来朝众人问道。
“什么?”张宪紧盯着下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止是他,几乎所有虎捷将领都没看出端倪。
但却有一咋”是种家军的一名统制官,看后点了点头:“不错,跟我军器械一模一样。”
王禀向徐卫解释道:“大帅,金军此次扣城的器械,和平阳完全不同。几乎全部是按照我军器械的标准构建的。就以鹅车为例,平阳一役,金军鹅车高不过三丈,但此番显然是针对长安城墙的高度打造的。如此重的器械,壕桥指定撑不住。一压一个塌。”
徐卫冲下面望了几眼,问道:“正臣兄的意思是”
“填壕王禀十分肯定地判断道。“只有填壕一条路可走。”
填壕?这可不是小规模工程,长安护城河,最宽处到达百步左右,最窄处也有”想到这里,徐卫心里一动,连忙撑着垛齿往下看。护城河,深度差不多都一样,但宽度差异却极大。尤其是城门前面的河段,因为要放吊桥供出入,宽度只有十几步。如果金军要填壕,无疑会选城门之前的河段。
此时,王禀继续解释道:“一般来讲,要填平壕沟是依靠人力。金军此前也是这么干的。小
人力?这不找死么?城门是我军重点防护部位,设有重兵利器,他要敢用人来堆,来多少老子收多少,闭着眼睛也射死他。
这是很多将领的想法,不过王禀忽地话锋一转:“但是,廊延那位叛降,卑职估计金军已经掌握了我军器械的制造方法。这人海之中,定然藏着填壕车。粘罕把鹅车洞屋这些大型器械推到前头,不过是作作样子,想吓唬咱们。一旦动手,估计还是用填壕车前来填壕
填壕车徐卫见过,就是一辆平板四轮车,在前端有一块宽大的坚直挡板,用来防御矢石的攻击。板车上可以装运土石,士兵推动车辆到壕沟边,将土石群入壕中,然后原路拉回去。不过,受土石的重量限制,填壕车通常装不了多少。如果要填壕,就必须动用数以百计的器械,连续不断地往同一壕段投放土石。在宋军以往的攻城战例中,填壕部队作业的同时,弓弩部队一般都会压制城头的反击。但金军可能作不到这一点,他们的弓箭还不到射程。
“来就来,我炮车群等着他!他来一辆我给他砸成烙饼!”杨彦端着一破碗,喝了口又苦又咸的井水说道。
旁边几个虎捷将领都笑,徐卫却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震天雷。没剩多少,都作院一时又赶不出来。一旦炮车换上炮石,射程就达不到护城河对岸。
王禀听了这话,点头道:“大帅之言在理,卑职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他若是架壕桥冲,仗倒好打了,要是填壕车,还真不好对付,只有神臂弓和床子弩够得上
“可问题是,神臂弓和床子弩,你也不一定能穿透那填壕车的板甲。就是穿透了也没用,这么多的城门,金贼要是每一处都来填,凭我军装备的数量,恐怕也遏制不了对方。”种家军一员战将说道。
杨彦白他一眼,冷笑道:“我还不信了,还拿那破车没办法?”怨不得他口气横,虎捷军的这班将领,个顶个都是跟女真人死磕过的,知道女真人是劲敌,可他们不怕。
种家军的将领们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反驳,因为都知道杨彦是徐大帅同乡,打小的玩伴,从起兵就追随左右,战功没少立,人呢也就张狂一些。
徐卫看他一眼,正色道:“论攻守城池,自然是正臣兄与诸位老道一些。虎捷军大小将佐在野地跟女真打惯了,这进了城里,就得多听人家的。”
第一卷第三百六十章劝说徐原
北在徐刀率军与女真人作战良一路从长安往西北够,旨沾到泾州,才算追上了泾原经略安抚司的部队。可一问才知道,徐原在这里设下了重兵,以防止金军拿下关中平原以后去进犯他的防区。而他本人。带着部分队伍,回渭州去了。
这泾原经略安抚使,兼任渭州知州。领渭、泾、原、西安、会五州辖地。历来都是跟党项人作战的前沿。从西安州往其去,就是杀牛岭。那里东西两面,有夏国设立的两个军司。一百多年来,西军不知道跟这儿和党项人厮杀了多少回小你在那处随便找个地,一锄头下去,搞不好能挖俩骷髅头出来。
这里战略位置如此突出。而徐原当初到陕华作战,一出兵就是三万。不难看出泾原军的兵强马壮。因此,徐良说什么也要把这大堂兄给追回去,再和那小堂弟一道。抵住女真人的进攻。
离了泾州,徐良带着随从在那沟整纵横的土地上继续往西北追。可等他追近渭州地界时,却又得知。徐经略没回来,转道去了原州布置防时候,徐良就感觉到,大哥这回撤军回来,恐怕不是临时起意。他这是要把自己的地盘死死保住。没奈何,又转向原州。
原州。大概就是后世的甘肃镇原县这一带。出了名的易守难攻,除了本身的地理条件以外,原州境内,西军各个时期以来构建的堡垒军塞简直是遍地开花。这里真正的平头百姓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甲士和乡兵。
开边塞,是原州境内诸多军寨之一,在这里,西军曾经干掉了夏国国主的亲侄子。徐原这一天正在此处视察,听到六弟徐良到来的消息时,他很是惊讶了一阵。因为在徐家五兄弟里,其他四个都是带兵打仗的武臣,唯独这个老六是捧书本考科举的,所以徐原和其他几个堂弟都有交集,甚至包括脾气最怪的徐五,但却和徐六没什么接触。
但毕竟是自家兄弟二因此徐原并没有多想,便亲自去迎。这军塞。多设于要冲之处,依托险峻而成。和城池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城池本身还兼具“生活”这一特征,但军寨只为“打仗”它的一切设施。都是围绕战争而构建的。即便出现诸如饭馆酒肆这些东西,其实也都是当地驻守军官自己开的。
徐良就在一处小饭馆里,他单独坐一桌,细嚼慢咽的样子和店里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区别。估计是伙食太差,他嚼得有些吃力,徐原进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大笑道:“你可吃不了这个!”
馆子里吃饭的大多是开边寨的各级统兵官,虽然不认识他,但却识得陪在他身后的那些知寨和统制。当时就有几个站起身来,停止饮食。徐原挥挥手,吼了一句:“你们自顾吃。”
“大哥!”徐良赶紧起身迎上前来。笑道“多时不见,大哥可好?”
徐原据着刀,上下打量这个堂弟,叹口气道:“哎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到底是书堆里钻出来的,跟我们这些整天被甲椅刀的粗鄙汉子就是不同!”在这种穷山恶水,极难看到身着大红官袍,腰里还系着金带的人。
“大哥说哪里话,坐坐坐。”徐良笑道。
“走罢,这些饮食莫吃坏了你这读书人的肠胃,跟哥哥回寨里去。”徐原大声道。他这句话引起了店里许多人的好奇,读书人在这里可是个稀罕物。本地的百姓,那是世代从征,祖孙三代都椅刀打仗的情形并不少见,在这种地方,你要找出一个能谈孔孟的,基本不可能。
兄弟俩走在那并不宽敞的道路上,身边经过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士卒。即使是那些临道支个篷,卖些酒饭的人家。门口铁定倚着刀枪。只要听到战鼓一响,保不齐那跑堂的操起一把偃月刀就上阵去了。
“虽说我们徐家祖上累代在西北征战,可弟却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徐良见徐大不说话,开始找话题。
“这算个甚?泾原帅司所辖五州三军中,似这等规模的军寨,有四十多个。不是哥哥夸口,女真人想打进泾原来,嘿嘿。”徐大颇有些自得地笑道。
徐良一听,故意叹道:“可九弟就没有大哥这么好的条件了。”
见提起徐九,徐大侧过头问道:“六弟是打长安来的吧?九弟撤了么?”他撤军的时候,宣抚司已经同意退守秦凤,估摸着这时候,老九应该在秦州凤翔一带扎下来了吧。那里虽不比泾原险峻,可以九弟的本事,守住根本没问题,不知老六何出此言?
徐良却不回答,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稍后再与大哥细说。”
这种军塞,基本上都是一条独街。街的尽头就是知寨等官军处理兵民事务的地方,称不上衙门,因为长安城里随便一处贩夫走卒们吃茶听书的所在也比它气派。就一破瓦房。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一般,如果不是被甲执枪的卫士森严守护,这地方跟牛圈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比起方才那馆子,已经算不错了。
徐原解了刀,脱了战袍,吆喝道:“让伙头弄几咋。菜,再提坛酒,弄软和些。”
兄弟俩在那四条腿都在晃的桌前坐定,徐原又问道:“六弟,老九他怎么了?可是长安出了什么变故?”
“大哥,实不相瞒,九弟如今已然是“权永兴军路经略安抚司公事”李宣抚承坛拜为上将军。眼下。恐怕已经和女真人开战。”徐良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原委。
他本来以为,徐大听了这句话肯定会十分诧异,可没想到,徐原却是大摇其头,长叹不息,以至于他疑惑地问道:“兄长这是
徐原从桌上拿过一支已经缺口的碗。倒了半碗也不知是茶水还是泥水的东西,推给堂弟,叹道:“二叔撒手一去,我们这些作哥哥的,本该护着自家兄弟。奈何,啧啧,九弟算是被套着了。”
“大哥此言何意?”徐良忍不住问道。
徐原看他一眼,把手肘压在桌面上。探出身子问道:“此事,十有**是长安城里诸司官员不同意放弃城池,逼得李宣抚下决心坚守,是么?”徐良点点头,徐原冷。多一声,不屑道:“真说起打仗,这些人懂个甚?空有一腔忠义,往往误人害己!”话说到这儿,他似乎也觉有些不对头,笑着解释道“当然,哥哥不是说你。”
徐良笑笑,并不介意。
第一卷第三百六十一章交底
语西这片地方。历来是用武之论眺延、环庆、红鼎小还是秦凤熙河,都有险可守,排兵布阵干不过,大不了依托地形跟他耗。惟独这关中平原难办,本来嘛,有溃关、蒲津关、函谷关撑着可以一战。但金贼偷渡过黄河,这三关便成了摆设。脚延本该是抗击女真的前沿,陕北那片的地形能把人脑袋绕晕。可张深这驴日的膝盖一软,他娘的降了金!直娘贼!说起来还是二叔他老人家的旧部,他一投降,搞得我弟兄脸上都没光!”徐原义愤填膺,骂骂咧咧道。
“罢,不说那厮。嘟延一丢,金军有了落脚点。指定是捡软柿子捏。直奔关中平原去。那地方适合他们大规模马军推进。若是在那里跟金军打野战,那叫以彼之短,攻敌之长,带兵的最忌讳这个。如此一来。便剩下一条路,收拢兵力,依托长安城高墙固打防守战。可那些诸司长官们想过没有。你就算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