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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灌听罢,心中暗思,世上哪有这般巧事,偌大个。东京,百十万人口,偏他俩个小的就遇上了?怕是九月去寻人徐九,现在枢相太尉如此说,不过是顾全我的脸面。不过徐彰有句话说得极是在理,本来好端端一桩喜,竟弄到现在这副局面,责任在谁,自己恐怕比谁都清楚。不过好在,九月那丫头终于有了下落。
既有徐九伴着他,想是无事。现在,就得考虑怎么收场了。
一念至此,苦笑道:“不瞒两位说,现在府里尚有十几个仆人在外头寻找,唯恐我那侄女有个三长两短。唉,卑职现在也没个主意。要不,请徐枢密定夺?”
徐绍一听,这叫甚么事?我搭个。架上你就往上走?为了顾全你何家的声誉,我兄长才那般说,你到不客气了?遂笑道:“这却有些为难,想令侄女是许了人家的,我那侄儿太不晓事,做得太荒唐。我这个作叔父的,除了登门请罪之外,也是束手无策。”
何灌被堵了回来,一时为之语塞,真他娘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明明就没定亲,非说许了人!现在倒好,进退两难!妇道人家,头长,见识短!
尴尬地笑了两声,何灌无奈道:“实不相瞒,我那侄女,其实,并未许人。”
徐绍顿时脸色一变,完全没有先前的客气模样,沉声问道:“那却是为何?莫非少保看不起我徐家?认为与徐门结亲,有辱何府声?”
“枢相息怒,卑职断无此意!实是,实是”何灌叫苦不迭,只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朝中文武,到也不是没人知道何灌这难言之隐。至少徐绍就一清二楚,见他这副模样,当下也不说破,叹道:“过去就不提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收场。当着双方长辈的面,我有个法子,听与不听,成与不成,悉由两位定夺。”
何灌一怔,你不是徐家家长代表么?怎么摇身一变,又成和事佬了?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万请枢密相公周全。”
“既然男未娶,女未嫁,两个小的又有情。不如将这祸事变成喜事,允了这门亲如何?”徐绍说罢,先看向兄长,见徐彰点了一下头,又望向何灌,却见他沉吟不语。遂补充道“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此事如果被好事之徒宣扬出去,徐家何家脸上,恐怕都不光彩。”
他这话说得还算轻,事情如果被传开,徐卫是个男儿身,人家最多说他轻浮,浪荡。可张九月呢?何家呢?
何灌想了许久,突然一拍茶几:“既是枢密相公亲自作媒,卑职哪有拒绝之理?此事一言为定!我决意,将九月许配给徐卫!断无反!”
我怎么成媒人了?有叔父给侄儿作媒的么?好你个何灌,这会儿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第一卷第两百章严肃点拜堂呢
丁灌允了这门亲。徐家老兄弟两个总算松了口气,深更山快”好长时间打扰人家,简单地商量了几句有关礼节的事情便告辞离开。出了何府大门,徐彰走在前头,忽地停住脚步,回头道:“老三,这次麻烦你了。”
“二哥说哪里话。徐九是你儿子,难道不是我侄子?咱们是一家人,任何时候都应该齐心协力才是。便如这次金人南寇,侄子们争气,我这作叔父的在官家面前也能说上硬气话。唉,真是羡慕二哥,生得两个好儿子。”徐绍笑道。
徐彰一听,摇头道:“你这是假谦虚,徐良徐洪两兄弟我这当二叔的还不知道?不是池中之物,早早晚晚必成大器。”
徐绍同样摇了摇头:“嗯,还难说。对了二哥关于老九的安排,”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罢了,先完婚。眼下这件事情最要紧。不过有句话,作弟弟多一句嘴,哥哥别多心。咱们徐家现在虽说风光,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万事谨慎低调总不会错。老九的婚事,我认为还是从简为好。”
“这个不消你说。我自然知道。行了,大半夜的。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嗨!”正说着,徐彰突然一击拳,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绍忙问原由。只听二哥说道:“老九现在说不定正带着那女子往夏津跑呢!不行,我得赶紧让他四哥去追回来”说罢,撩起衣摆,大步奔走。徐绍看着兄长的背景只能摇头苦笑,这事给闹得…
花开三朵也的各表一枝,这头徐家老哥俩松了口气。那头何灌一口气却松不下来。回到房间以后,看到浑家还合衣坐在床上等候,一进门就问什么事情。
何灌虎着脸。一声不吭地脱了衣裳,躺上幕去把被子一拉盖在身上。何夫人又一把给拖回去,使致推着丈夫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枢密相公都亲自来了?”
何灌一肚皮火没处撒,愣是一语不,何夫人推得急了,他突然窜将起来。大喝道:“都是你闯的祸!连枢相都给招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九月那丫头就跟徐卫在一起!正往夏津去呢!”
何夫人愣住了。等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好哇,还反了天了!等抓回来,老娘非
“非甚么非!你敢动她一根毫毛?她现在是徐家没过门的媳妇!少一根毛徐家都找我说话!”何灌看来是真火了,声音一阵强似一阵,震得老婆耳朵都嗡嗡作响。
“谁是她家媳妇?我只要,,怎么?你答应这门亲了?”何夫人恨
道。
“不答应还能怎样?人徐枢密亲自登门致歉,又出面作媒,给足了我脸面。我何灌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么?”何灌没好气地喝道。
何夫人哪理这些,还不依不饶道:“你堂堂少保步帅,还怕他不成?不答应他能咬你一口?”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朝堂上的事情你懂个屁!我虽说是三衙大帅,官拜少保,徐绍可是一品枢密使,拜资政殿大学士,位居宰执之列。执被当中,他是唯一一个熟知兵务的人。今后官家要依仗他的地方多的是,而徐家从老到个个能打,最要紧的,他家全是官家登基以后起用的武臣,这叫嫡系你懂不懂?尤其是那个徐九,他和折彦质、姚平仲、刘光世等人都是官家最青睐的年轻一辈,这些年轻人早晚是要取代我们这些老东西执掌大权的。你莫不是以为我在朝廷能一手遮天?”何灌一股脑说了许多,何夫人哪里能懂?只能叽叽咕咕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却说徐彰回府之后,立即派徐四带了家仆飞马去追徐九。一直追到封丘才把两人追了回来,徐卫不放心又让九月回到何府去,反到是张九月安慰他说,如今有盼头,便不需再像从前那般。徐四也劝,说既然何少保点了头,那九月就是我徐家的人,没谁敢把她怎么样。
因此,九月回了何府准备徐家来娶,徐卫自回西水门拜谢了父亲。虽说两家都应允了婚事,但形式过场不能免,这时候就讲究个“明媒正娶”少不得又派官媒去说一次,何家又答应一下。然后徐家再请媒人携带礼品礼金前去正式定下这门亲事,谓之“纳采”
顺带问明九月姓名,生辰八字,带回徐家去合,竟合出个“大吉”之兆。乐得徐家人准备一份厚厚的聘礼,计金二百两,上佳好茶八斤,时鲜果品十六篮,团员饼十六对,羊酒八瓶,都取双数,万不能单。而聘礼中。金钱可以没有,果品羊酒也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茶。因此,聘礼在宋代,也称“茶礼”
这份厚礼送到何家以后,何灌欣然接受,便催促夫人替侄女准备嫁妆。自打九月回来,何夫人是不闻不问不管,丈夫来催促,她还振振有词说,张九月到我家中吃住这么些年,她娘留下来的嫁妆钱早没了,拿什么置办?气得何灌大骂,不日徐山小工亲,嫁妆抬出去太寒酸。丢他徐家的人还是丢我何灌心”何夫人这才勉强答应。
聘礼送完,婚前全部礼节也宣告完毕。徐家择定了吉日,便在二月二十八。迎亲之前,徐家来了个总动员,连老大徐原也跟来帮忙,徐绍虽未出面,却派了徐五徐六带着妻子来帮忙照应。
到了二月二十七这一天。何家本该派出一个陪嫁侍女来男方家中铺床挂帐,布置新房。估计是何夫人舍不得,就支使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来。惹得徐秀萍徐王氏两个抱怨了老半天。
迎亲这一天,徐卫穿着五品官袍,修饰一新,先要祭祖,给历代祖宗说一声,咱娶媳妇了,传宗接代了!然后跪拜徐彰,徐彰必须按照固定的词汇对他说:“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有敬,若则有常。”
徐卫也必须回答:“诺。
惟恐不堪,不敢忘命然后才出门,骑着御赐的良驹,前头是三十六个小厮,捧着花瓶、花烛、香球、纱罗、洗漱妆合、裙箱、百结青凉伞等物。中间是按五品命妇的规格,轿夫抬着花轿前进,后头是十六个,乐手,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前往宣德门外迎亲。
那东京百姓一听说小徐官人娶老婆,从西水门出开始,便跟了一路,没走出两条街,愣给堵住了。接得那军巡铺的军汉四处联给人手疏通,又保着迎亲队伍一路前行。
快到宣德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不走了。这是为哪般?讨利市呗!这红包还不能由人代,需得新郎官自己去送。徐卫按着块大红锦,满脸喜气,从后再四人抬的大木箱里提出老大一堆钱,一人一串个,欢天喜地。就连看热闹的也沾了点光。
到何府门前停住,众人都闹着清新贵人快些出来。却奔出再个灵巧的丫头,说是新贵人妆没化全。让男方且候着。这倒不是何家有意为难,而是婚姻习俗,让男方“催妆说白了,还是讨要红包。徐卫命人按人头放,个个欢喜。
却说何府中,九月房内。新人已经梳妆整齐。她可不是普通新娘,一来,她父亲当年是朝廷武臣,为国捐躯。朝廷政策对这种忠良之后是有照顾的。二来,即将成为她丈夫那厮是个五品官员。她理所当然是五品命妇。在他们定下亲以后,就需将情况通报给有司,以便准备相应的服饰用具,统统朝廷埋单。
因此,九月穿的,也不是寻常嫁衣。而是和当初徐王氏进宫朝贺皇后时一样,穿着华丽丽的命妇服。那气派,那仪容,谁敢相信这是当初在府里喂马那丫头?哎。如令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咯,你说徐府小衙内怎么回事,少保府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就单单看上个张九月?话说,即便到了今天九月出嫁,有人是连问也没来问一句。
当初向徐卫爆料那大胖妇人往铜镜里细细瞅了一番,脸上笑得都开花了:“好看,就是好看!这命妇的衣裳不是谁能穿的,九月啊,不,徐家娘子,徐夫人,你可有福咯。”
九月似乎并没有女子出嫁时的娇羞万状的模样,浅浅一笑:“托你吉言,还是快出去拜别姨父姨母,别让花轿总候着。”
“那是那是,徐九官人何等样人?军中大将!惹毛了他,别把府门给踹了。”祝家大娘子一边笑着,一边取过红盖头给新贵人盖上。这才牵着她出了闺房。
说来也怪,这么大件喜事。可何府里那些下人丫环既不来道喜,也不停留观望,最多偷看几眼。然后便窃窃私语地走开了。倒让个如花美眷孤孤单单地穿行于府中。
“莫在意,到了婆家。姑嫂定然心疼你,岂不强似在这里”祝家娘子小声宽慰道。
张九月毫不在意,搭着盖头竟也比她走得快,到了客堂。只见何灌夫妻也盛装而坐,只是何夫人一脸晦气相,就跟别人割了她肉似的。九月立在中央,屈膝拜下去,口称:“今日侄女出嫁,谢过姨父姨母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