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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来。
“电话!”卡文喊了一声。
杰瑞米从浴室探出身来,说:“不必理它,我打开答录机了。”
“如果是工作怎么办?”
“没关系。”
响了几声后,电话自动切到答录机,哔了一声。
“杰,是我,珍露。”带着些微鼻音的女声。“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呃,我们能见个面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我会再打电话给你。拜!”
卡文转身瞪着电话,吃到一半的披萨仍咬在嘴里,看杰瑞米从浴室出来,不发一语地走到客厅。他丢下披萨,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杰瑞米沉默不语,揪着眉瞪着墙边的电视机。
“你打算跟她碰面吗?”卡文又问。
“哦。”杰瑞米只是“哦”一声,不置可否。
“杰——”
“卡文,就像我跟你说的,我跟珍露已经结束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卡文默不作声,隔了一会才说:“你自己想好,看该怎么做。”
这不是他能管的,而且,杰瑞米一向也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
“不过,”他只是抒发想法,不表示建议或意见。“只是见个面谈谈,应该无所谓吧。”
杰瑞米看他一眼,没说话。
想想,男女的事,爱情的事,脆弱的像玻璃镜面。有了裂痕的东西,再怎么胶合黏补,还是有着裂痕。
有些东西,有些感觉,破坏了就是破坏了,再也无法跟原来一样。但吹皱一池春水,总会起荡漾,扰乱原来的平静恬淡。
他跟珍露是结束了。他是这么认为的。他决定,把这件事抛到一旁。
第九章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际遇差别,只在于某个点或关卡时的遭逢时刻,早一些碰到或者晚一些遇见,可能就改变了整个人生。爱情也是。人家说“缘定”,但早到一点或迟到一些,也许就那样错过,必须时候刚刚好了,没有太晚或太早,然后才发生所谓的“缘”。
那是时间上的“必要”。还有,“地点”也很重要。
如果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有“缘”没“分”,那么,这个爱情一辈子也发生不了,而各自变动了对象。这样说起来,所谓的“爱情”和“缘份”,根本是随着每个人所在的位置和环境随机产生,生活的范围决定了爱情的范围,说白一点,根本就是“环境制约”的条件下产物。所谓的“命定”、“缘份”,变成了“环境制约”,想起来,爱情一点也不是想像的那么浪漫。
“想什么?那么入神!”海琳娜猛拍了陈浪琴一下,坐到她身旁。吃饭的时间,餐厅里随便一拐都碰到人,但她随便一晃就看到陈浪琴,她那发呆的模样很好认。
“没什么。”陈浪琴回过神。有一阵子没看到海琳娜,她还是一身鲜艳的热带丛林雨蛙似的惹眼色彩。
“是不是在恋爱了?”许久没见,一碰见海琳娜就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陈浪琴笑一下,不置可否。
“很简单。通常女人揪着眉头或发呆,还是满脸满眼的笑时,都只有一个理由,为爱情烦恼或正享受爱。”
“拜托,这又不是数学公式,充分便必要。你从哪听来的?”
海琳娜耸个肩。“一般都是这样的,八九不离十。相信我准没错,拉丁女人天生对爱情有种直觉。好了,对方是谁?”
“你还真有自信!”
“那当然的。你敢说你没在恋爱?”
陈浪琴没承认也没否认。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干嘛这样神秘兮兮的。”
“我没那个意思,只不过,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海琳娜大大不以为然。“当你恋爱时,世界都跟着你转,要大大的昭告全天下!”
所以说,拉丁人的热情其来有自,他们追求爱情,享受爱情,同时也宣示爱情。
“跟一些不相干的人宣告自己的事,有什么意思!”陈浪琴却没那种兴致,她觉得那是很个人的事。
海琳娜又耸个肩。反正每个人态度不同,她觉得无所谓。说:
“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去喝一杯?”
“好啊。反正我没什么事。”
“那好。今天就不醉不归,要不然,以后就不太有机会了。”
陈浪琴抬头,眼神在询问。海琳娜解释说:“我的语言课程到这个月底就结束,下个月开始修MBA的课程。”
“这么快!”
“是的。你呢?你的课到什么时候?”
“啊?”陈浪琴愣一下。
“你总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吧!”
说得也是。这里是异乡;她是外国人;她只是一只候鸟,随季节迁搬——啊!这样想下去实在真可怕!
“我看你干脆留下来算了!”海琳娜开个玩笑。“不是在恋爱了吗?”
“那是两回事。”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时候到了就变成一回事。”海琳娜俏皮的眨个眼。“情情爱爱的事,就是有那种能耐,不相信的话,等着瞧。”
等着瞧!反正结果最后总是会到来。
陈浪琴忽忽又发起呆。餐厅里闹哄哄的,变得完全跟她不相干。
她现在有点烦。甜蜜的背后,堆了那么一大堆麻烦,想了就不知该怎么办。
算了!她甩甩头,不想了。等事情来了再说,万不得已时再去烦躁;反正天塌下来就让它塌下来,她一个人也没办法解救全地球。
思考是行动的阻碍,是麻烦的制造。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先好好吃顿饭。
※※※
“敲敲门,你在不在?有人说你没回来……”
敲门的时候,陈浪琴随口乱哼着。杰瑞米不要她带任何东西,所以她两手空空的来。
门很快就开了。杰瑞米一身黑色的装扮,很气氛的微笑。
“嗨!”他将她拉近,亲了亲她。
“我来太早了吗?”她问。
“不,刚好。”他微微又一笑,牵着她进去。
客厅似乎经过特别的布置,柔黄的灯光映照着米白色系的陈设装潢,加上淡轻的音乐,还没坐定就让人先陶醉。陈浪琴好奇地左右顾盼。她第一次走进杰瑞米的生活空间,有一种新鲜。
“来。”杰瑞米将她领到桌前。
“哇!”她看着,不禁惊呼起来,不敢相信。“吉米,你是怎么——”太惊讶了,她说不出话。
那一桌盘盘碗碗的菜肴,有莲蓉玉米汤、炸虾球、清蒸鳕鱼、茭白薰炒肉丝,蚝油拌烫青菜,再两盘色、香、味都诱惑人的什锦炒饭。
“我买了本食谱,照着食谱做的。”杰瑞米很绅士的拉开椅子,伺候她入座。
桌上插了一瓶红玫瑰,还点了蜡烛。虽然如此,那气氛,那搭配,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食谱?”陈浪琴更讶异了。
“对呀,食谱。你不知道,你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难题。”杰瑞米轻笑起来。“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把米煮熟成饭!”
“那你怎么做出这一桌东西?”她只说想吃炒饭,可没想到他忙出这一桌豪华大餐。
“为了你,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杰瑞米半做戏地讲了一句很甜的情话。
他替她倒了一杯酒。瑰红的酒汁在烛光柔柔的照耀下,不饮就先醉人。陈浪琴慢慢啜了一口红红的葡萄酒,立刻就醉了,脸颊有些酡红。
“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下!”她笑着,眼波流转,漾满了盈盈的水,说不出的风情。她的声音更有一种撒娇,极女人气的。
多半的女人,当男人为她做了什么事,都会变得很甘心。她也是女人,当然也爱这种好像被宠的感觉。
“没关系。我只要你高兴。”杰瑞米笑着啜口酒,透过晶透的玻璃酒杯,两眼深深地望着她。
陈浪琴举了举酒杯,又喝了一口,对着他,笑说:“我很开心,真的。谢谢。”她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多,到这种程度;她以为炒饭再简单不过。
“不客气。我很愿意为你这么做。”音乐如水清清淙淙,这样的气氛下,杰瑞米的每句话都像再甜不过的情话。
陈浪琴抿嘴一笑,拿起汤匙,说:“那我开动了。”
说完她就真的张嘴开始吃,把每一道菜都尝过。杰瑞米光是微笑地看着她吃,好像很愉快。
“怎么了?”她舀了一小匙鳕鱼,看他看着她,忽然说:“把嘴巴张开。”
杰瑞米张开嘴巴,她伸手一喂,喂他吃了这口鳕qi書網…奇书鱼。而后,相视一笑,愉悦的气氛柔美到了极点。
“好吃吗?”她问。
“好吃。”他回答。
“干嘛一直看着我?”她又问。
“我爱看你吃东西的模样。”
她嫣然又是一笑,因为他这个话,笑得好风情,好妩媚。两人吃得其实都不多,但感觉都很足够。
音乐轻轻柔柔的,他们只是对坐着,看着彼此,谁都不想先动或先开口,而破坏了这一刻。
过了有片刻,杰瑞米双手按着桌子,半起身,越过桌面亲吻她。
“你今晚好美,浪琴。”情话低低的。
陈浪琴含着笑,眼神水漾漾。“你也很迷人,吉米。”
“来跳舞。”杰瑞米拉住她的手,将她牵起来。
“可是……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会带你。”
他拉住她的手搭放在他肩上,伸手环住她的腰。
“头别低着!看着我。”他在她耳边低语。
可是……叫她怎么看着他!
她原只要调调情就好,不想往坑里跳。但现在,这样的气氛,这样看着他,她的心会跳。
“怎么了?”他低头问。
她摇头,靠近了他一些。
他搂紧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她的气氛;她在他怀中实实的存在。
“吉米……”她轻唤他一声,伸手抱住他。这此刻,是那样的令人陶醉,她简直不想动。就让它这样吧!这样的无声胜有声。
除了音乐柔柔如水的声,他们都没说话。
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铿锵吵耳的声响,有人闯了进来。两人一惊,望向门口。门口站了个金发高挑的女郎,正睁大眼睛瞪着他们。
陈浪琴看看杰瑞米,又看着那个金发女郎。
“珍露?!”杰瑞米略微皱眉,又窘又意外,没料想到。
“看来我好像打扰到你们的好事!”珍露的口气有些悻悻的。
“你怎么进来的?”杰瑞米又皱眉。
珍露摇摇手中的钥匙,挑了挑眉,看了陈浪琴一眼。
陈浪琴皱眉,看着杰瑞米。“这是怎么回事?”意思在问,她怎么会有他的钥匙。
“珍露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交往过。”杰瑞米约略解释,转向珍露,说:“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伸手想拿钥匙。
珍露将手缩到背后,不肯还他,表情有点悻然酸醋。说:
“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为什么都不回我电话?”故意地对陈浪琴视若无睹。“杰,我必须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我们。”
陈浪琴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会,突然大步往外走。
“浪琴!”杰瑞米叫了一声,丢下珍露立刻追了出去。在院子口拦住了她。“你要相信,我跟她真的已经结束了!”
陈浪琴平静地看着他,说:“最好是这样。不管你以前跟她怎样,我讨厌这样纠缠不清的关系。”
杰瑞米点头。“我会解决的。”
她听着,没说什么。
“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好吧,你自己小心。晚安。”他没坚持,轻轻亲她道晚安。
陈浪琴大步走开,没回头,很快就和街道融成一色。
※※※
“你找我做什么?”杰瑞米倚着门,面向着屋里头,脸上并没有笑容,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