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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安置灾民;第一件事就是要有住宿之所。叶畅虽然没有亲自去城北看灾民的居所;但昨日已经打听过了;灾民居所只是茅棚;连风雨都遮不住;更别提保暖了。
他一一说起自己的想法;杨慎名连连点头;在说完大致框架之后;叶畅又道:“此事说易行难;具体如何去做;我还得亲身去看了灾民之后再说……总之;无非是以工代赈罢了。”
“这便是关键了;以工代赈;终究是要钱粮的;某去何处变出许多钱粮来?”杨慎名叹息道:“钱粮出自何方;若有钱粮;何须烦劳叶郎君你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般道理?”叶畅忍不住抱怨道:“方才你还说要什么便给什么的”
“钱粮除外”
“真有乃兄之风”叶畅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
杨慎名的身份非同一般;严格来说;他乃是前隋宗室;隋炀帝之玄孙。他父亲杨崇礼;为太府少卿负责府库财帛;却清廉自守。其兄杨慎矜有乃父遗风;惯会理财;为李隆基看中。
从杨慎名处得到的支持;主要是口头上的;除此之外;便是拨了些差役给叶畅支派。叶畅决定先去城北看看灾民;故此告辞而去;他背影才离开;屏风后边;便转出一个人来。
“你信此子?”
“如今也只能如此;兄长难道不信他?”杨慎名向着来人拱手。
叶畅绝未想到;躲在屏风之后的;就是杨慎名的兄长杨慎矜。
杨家三兄弟里;杨慎矜清名最盛;目光敏锐;又擅理财;故此被李隆基任命为太府少卿;接替他们父亲之职。
“此子在长安西市;整顿市容;颇有成绩;水泥一事;更是给京兆府等一大财源”杨慎矜兄弟长得都是气宇轩昂;他一撩眉:“只可惜韩朝宗等看得紧;便是太府;也伸不进手来贤弟;此次将他邀来;你定要结好于他;让他财计之略;为我所用”
顿了一顿;杨慎矜又道:“李相有意再拜我为御史中丞。”
太府少卿虽是贵官;但在朝廷之中;终究只是财计之臣;御史中丞则不然;再进一步;便有可能为相。故此;杨慎矜说起此话时;声音也不禁有些颤抖。
杨慎名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对于杨家兄弟来说;这一步是关键;若能迈出;宰相可期。但迈不出去;他们家族也就仅此而已了。
此前李隆基便有意任杨慎矜为御史中丞;以表彰他这些年来开源节流供自己挥霍之功;可是杨慎矜畏惧李林甫;推辞了这份任命。再然后;杨慎矜开始结好李林甫;特别是通过自己的表侄王来与李林甫拉好关系;李林甫对其知趣很是满意;便又有意举他为御史中丞。
可是有意和行动是两回事;若想得到李林甫真正的支持;杨慎矜还得有所行动。
偏偏杨慎名奏转的《灾后应急问对》不为李隆基所重视;这让杨慎矜看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愚弟还是不知;兄长为何将希望寄托于这叶十一身上。”
“贤弟不在京中;不知京中如今的传闻;都说转运使韦坚;有可能拜相。”杨慎矜委婉地说道。
“韦坚?”
杨慎名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韦坚能得李隆基看重;靠的是漕运;直接点说;就是能给三郎皇帝送去钱粮。若杨慎名能在洛阳做得漂亮;证明他们杨家在送钱粮上不逊于韦坚;自然就可以得到李隆基的赏识。
虽然没有正面同李适之、韦坚等冲突;但却是间接帮了李林甫一把;李林甫也希望有善财计者支持。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洛阳的灾情报到长安去;中枢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故此;洛阳城看似小小的灾民安置工作;实际上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于系到大唐中枢两方力量的消长平衡。
“而且;叶畅向来与韩朝宗等较近。”杨慎矜这时又笑了一下:“奇怪的是;韩朝宗一直不举荐叶十一为入流之官;多是寻他临时出谋划策。说来好笑;韩朝宗还以识人荐人闻名于世;先有李太白;后有叶十一;都与之失之交臂
当初李白为求出仕;给以识人荐人闻名的韩朝宗写信;便是后来的千古名篇《与韩荆州书》;只不过韩朝宗大约是觉得此人言过其实;并未举荐他。杨慎矜拿这件事情来背后嘲笑韩朝宗;却不知道韩朝宗的真实用意。
叶畅与韩朝宗亲近;韩朝宗又与李适之亲近;故此;能将叶畅拉来为自己效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削减了李林甫政敌之力。
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如今就看;这位叶十一郎究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还是有真才实学了。”杨慎名意识到此举的真正意义;叹息着说道。
叶畅有几分真才实学;杨慎名等着看;城外的灾民们同样等着看。
这些灾民来自于洛阳周边数县;叶畅抵达时;恰好是放晨粥之际。
这群衣裳褴褛的灾民;一个个缩头缩脑;用火辣的目光;看着粥棚里的十几口大锅。
“大伙看好了。”
一个差役呦喝了一声;然后抓起根长筷子;插进了粥锅之内。
只见那长筷子在粥锅里歪歪扭扭;虽然有些斜;却没有倒下去。
这证明施放的粥米多水少;那些灾民们发出轻微的喟叹声:今日这一餐;算是能吃饱了。
发粥都是井然有序;没有什么争抢——叶畅在《灾后应急方略问对》中反复强调;灾后救援最重要的就是秩序;看过此文的杨慎名自然也非常重视。加上他本身也可以算是能吏;因此;叶畅看到的情形;还算是比较乐观的。
第144章 下锅何患无粮米
“今日情形不错;赈米还算充足。”
旁边的一个吏员看到这种情形;凑在叶畅身边笑道。
这立筷不倒的粥;前些时日可想都别想。
叶畅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此时粥棚边的一个穿着浅青衣裳的官员却昂然道:“这是咱们诸人的功劳;这几个月来;咱们每日奔波于此;安抚灾民;方得如此”
这人穿着浅青衣裳;是个方入流的小吏员;职位大约与叶畅挂着名的“录事”差不多。他看着叶畅的目光;分明是有些不屑;甚至可以说;他有几分敌视叶畅。
见叶畅没有什么反应;那人又道:“叶参军;你是方家;当初在偃师;也安置过两百余灾民十数日;当知这几千人几个月;不好安置。”
“那是;那是。”叶畅笑着点头。
旁边有相熟的吏员向那人使眼色;那人却是撇了撇嘴;浑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当他看到走来的两位道姑时;神色就变了。
“啊呀;这种地方;二位法师何必来?”几乎是小跑着;他向那边奔去;到了两位女道姑的身边。
叶畅有些惊讶;这两位女道姑;正是在大福先寺中遇到的李、蔡二女;她们怎么会在此处?
那小官殷勤上前问候;乘着这机会;叶畅询问身边的差吏:“此人是谁?”
“乃本县丁典事。”身边的差吏顿时兴奋起来;大约是觉得能有好戏看;因此乘着那丁典事注意力在二女身上;在叶畅身边拼命歪着嘴巴:“他已经考功得满;即将入流;迫不及待将青衣穿在身上;却被叶录事挡着了道。”
叶畅顿时明白对方为何敌视自己了:原来自己无意中竟然夺了别人口中之食
一不入流的典事;想要转为流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熬资历;还须立功;熬过考评这一关。这位丁典事原本今年便可以转入流;成为堂堂九品下的录事;结果叶畅被拉来帮忙;这个录事便加到了叶畅头上。
在杨慎名看来这是个无关轻重的官职;可在丁典事眼中;便是他一辈子奋斗的目标——流外官与普通吏员也无多大差别;可是到了流内;则是天壤之别了。
自已又是躺着中枪了……
那边丁典事跟在李、蔡二位身边;那二位转了一圈;帮着施粥;片刻之后;终究是好奇;又转了回来。
“前日之事;多谢叶郎君。”她们敛衽向叶畅行礼道。
仅凭她们的跟班随从;便可以判断出这二位女郎身份不凡。丁典事跟了好一会儿;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不睬;这让他分外尴尬;到见得他们来向叶畅行礼问候;更是嫉恨:“两位法师怕是谢错了;这位叶郎君今日才来;对于这边灾民安置;却没有什么功劳”
原来这二位女冠;自从来到洛阳之后;隔两三日便要到这边施粥所来。她们心中顾念灾民;颇有善举。丁典事与她们打过两次交道;隐约知道这二女冠身份;自是想方设法要上前去讨欢心。
却不曾想;自己努力许久;也没见两位女冠有什么反应;可这叶畅只是往那边一站;这两女便上前道谢
叶畅避开道:“说的是;某并无功劳;不值得二位道谢;若要谢;须得谢这些奔走做事的吏员差役。”
丁典事连连点头;那模样;活脱脱就象是摇着尾巴渴望主人恩赏的小狗儿。李蔡二位女郎;看他模样;掩嘴微微一笑。
只不过这笑眼盈盈的;却仍然是对着叶畅。
她们还想知道叶畅与曹绍夔的秘法;想知道叶畅与曹绍夔是不是真正有仙术;故此在叶畅面前;态度甚为恭敬:“叶郎君知道;我二人所谢者并非此事。”
那边丁典事看着叶畅的目光;可谓嫉恨交加。
叶畅也不罗嗦;他来是有正事的;当下向丁典事招手:“典事在此负责灾民事务数月;颇有功劳;某甚为敬佩。不知典事手中;可以灾民详情统计?”
“详情统计?”丁典事冷笑道:“要此物何用;多少人手;我随口便知。”
“丁典事有所不知;我所要的;是灾民中男女比例、年龄分布、有无识字、有无技能;这是便于安置所用。再要知道他们原籍何处、是否愿意回乡、回乡是否尚有亲人与家产;这是便于遣返所用。”叶畅微笑道:“有备则无……
“叭”
叶畅话没说完;丁典事猛然一甩手;他手中的册子扔在了地上。
“当真好笑;我们这些做事的辛苦了几个月;你一来便指手划脚要这要那——叶录事;你来做吧;某倒要看;你有几分本领”
丁典事的反应有些过激;叶畅愣了愣;然后在丁典事的嘴角看到一闪而过的笑。
大约是认为扔了烂摊子给自己吧……
叶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丁典事扔下的册簿拾了起来。
这册簿上记着所有灾民的情形;虽然没有叶畅要求的详细;不过基本的男女、籍贯和年龄倒是有的。那丁典事见叶畅不发怒;便在那儿冷笑:“此册乃是依着明公发下的灾后应急问对所编;这些时日我们赈民放粥;也全是依着那灾后应急问对所为;叶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同意见?”
“灾后应急问对;失之过简。”叶畅摇头道:“各处有各处不同的情形;不可一概论之。”
“好大的口气”那丁典事却道:“某为官吏二十余载;参与赈济灾民近十次;便未曾见过能将救灾之事说得如此详尽者。叶录事;你一口‘失之过简;;便以为自己比起前贤更聪明么?”
叶畅愣住了;那《灾后应急方略问对》;原本就是他与偃师令炮制出来的东西;它的弱点是什么;叶畅很清楚。因为是针对本地出现灾民而做的部署;所以对这些流民的赈济;并没有太多涉及;这也就是叶畅所说“失之过简”。
可听丁典事的意思;他虽然瞧过《灾后应急方略问对》;却不知这玩意儿的炮制者中;竟然是叶畅弄出的。
若换了初入长安之时;叶畅必然要喷丁典事一脸;但是现在;他经过几次事情之后;却已经没有树敌之意了。
“丁典事;这个……你随我来一下。”他向着丁典事道。
丁典事却倔犟地一昂头:“有何事?”
“有几句话要与丁典事商议。”叶畅说得很委婉。
“某行事光明正大;并无何事不可为人所知。”丁典事故执地道:“叶录事有话;便当着大伙面说”
叶畅唯有苦笑。
不作死便不会死;这个丁典事若是稍有退让之心;就不会把面皮都丢了。
他正待开口;当众说明;被丁典事认为乃是先贤所做的《灾后应急方略问对》;乃是自己很短时间内弄出来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