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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马车,有两位女子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正是花隐,嫦曦看得出她勉强的客套,另外一位应该就是吉王的生母兰妃了,嫦曦扬眉看去,心里不由一声赞叹,兰妃清雅脱俗,眼角眉梢不染尘烟,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让人一看心中舒畅,相较其气韵,花容月貌倒显其次。
兰妃和花隐跟嫦曦寒暄几句,将她迎进王府,落座后兰妃温柔开口:“客套话也不多说,怀玉临行前嘱咐,麒儿和花隐腹中胎儿安危,可找安王妃护得周全,是以请了安王妃前来……”
花隐愤愤哼了一声,兰妃也不看她,只说声带麒儿过来,有乳娘抱了麒儿来,兰妃摁了麒儿跪在嫦曦面前,小小的粉扑扑的人儿,嫦曦心中一疼,花隐已跳了起来,一把抱起麒儿:“我的儿子为何要跪她?她不过是个勾引小叔的荡妇。”
嫦曦挑挑眉没有说话,兰妃声音沉了些:“夫君是你的,自己看不住又怨得着谁?怀玉不过是一厢情愿。把麒儿放下。”
花隐似乎对兰妃颇为畏惧,满脸不悦将孩子放了下来,麒儿看着大人脸色,小嘴一扁要哭的样子,嫦曦一把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膝上,柔声逗哄着,待麒儿破涕为笑,方让乳娘抱了去,花隐也冷哼一声,随着去了。
嫦曦笑对兰妃道:“吉王临行前确实嘱托过,我因喜爱孩子,也答应了,其实,我又有何能耐,一切还要仰仗怀瑾。”
兰妃一叹:“二十年来一再退让一再忍耐,最终被人玩弄于鼓掌。我已经连累怀玉童年遭人欺凌,不能再连累了我的孙儿。”
嫦曦也不客套:“蕙质兰心幽闲聪颖,是以为兰,为何不求皇上?”
兰妃一笑:“与世无争恬淡隐忍,也是兰之所指,我怎能辜负皇上心意,让皇上以为看错了人?再得宠的妃嫔,也不敢让皇上失望。”
嫦曦看向她:“为何是我?”
兰妃的目光笃定:“一来,王妃打小护着怀玉,长大也终是没有狠心待他,二来,怀玉临走前请求王妃,其实是在求王妃背后的安王,三位皇子中,安王最得圣心,就连皇后也让他几分,何况今年广阳王入京,皇上的心意终是明了。”
嫦曦趁机追问:“皇上的心意?”
兰妃笑笑:“天下兵力,皇上的和广阳王的合二为一,后族没有胜算。”
嫦曦又问:“怀玉他,如今身在何处?”
兰妃手中帕子攥紧了些:“皇上派他前往塔城,追查私采银矿之事,我朝私采银矿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敢做之人,或位高权重,或丧心病狂,怀玉他,凶多吉少。”
嫦曦咬咬唇,虽说不喜怀玉,却也并没盼着他死:“如今,并无人会对付他的孩子。”
兰妃笑容里添了愤恨:“今日一早,皇后下令将麒儿送进长春宫,由她亲自抚养,而花隐,因吉王不在府中,怕失了照应,让她住进太子府去,和太子妃一起待产。”
嫦曦一吸气,皇后此举,不是司马昭之心吗?沉吟着问道:“那皇上?”
兰妃帕子攥得更紧:“后宫之事,向来由皇后做主,皇上从来不会干涉,当年皇上愿意皇后亲自抚养安王,如今,也会愿意皇后来抚养麒儿,且会称赞皇后恩慈待人母仪天下。”
嫦曦点点头:“兰妃也知,我乃皇后娘家侄女。”
兰妃盯住她:“杀子之痛,姑侄又如何?”
嫦曦看着兰妃,似乎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是为吉王筹谋,还是只为自保?兰妃的目光并不躲避,轻笑道:“彦歆如今,与以前不大一样了,怀玉小时候,彦歆总悄悄接济我们母子,我一直没有忘记。”
这时花隐过来,说是麒儿睡着了,眼眸中似有泪光,兰妃点点头:“明日一早母子分离,你去陪着麒儿吧。”
花隐身子一颤看向嫦曦,嫦曦听到母子分离,义愤的话脱口而出:“好,我答应。”
兰妃站起身盈盈下拜,花隐怔怔看着嫦曦:“你向来与我不睦,为何要帮我?”
嫦曦扶住兰妃,兰妃一叹:“皇后为吉王挑的王妃,出身样貌都无话可说,真正是为怀玉着想。”
嫦曦明了她言外之意,没有说话,花隐或许没有心机,不过少了谋算,爱恨都在脸上,嫦曦倒不觉厌恶。她看看沙漏时候不早,起身告辞离去。
到了府门外下了马车,怀瑾正站在不远处,愣了愣走过去,怀瑾笑道:“刚回来,正巧碰上了。”
旁边亲随听到不由诧异,王爷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进府不一会儿又出来,就在府门外踱步转圈,怎么跟王妃说刚回来?
嫦曦笑道:“刚巧有事跟你说。”
怀瑾看着她等她说话,嫦曦斟酌道:“没想好怎么说呢,先回去用饭吧,有些饿了。”
怀瑾低低在她耳边说:“那我先说?”
嫦曦说好,怀瑾摆摆手,跟着的人片刻散个干净,怀瑾拉着嫦曦,一路进了后花园,站在水榭中央,因他脚步飞快,嫦曦略略有些气喘,湖面冷风吹过,抚着胸脯咳嗽几声,皱眉看着怀瑾:“走得那么快,真是……”
怀瑾笑笑,打开自己的斗篷将她围在其中,手臂搂住她,低低说道:“此处说话,不会有人听到。”
嫦曦看着他的侧脸:“何事?”
怀瑾看着湖面:“一大早,太子进了长春宫,与皇后起了争执,太子似乎要告诉父皇,皇后厉声斥责,喝令他跪下,历数他的不孝,太子最终沉默,上午太医照例为太子妃诊脉,太子妃依然有孕在身,且母子康健。”
嫦曦笑起来:“原来如此,今日在吉王府见到兰妃,皇后令吉王妃住进太子府安胎养身,又命人将麒儿带进长春宫,由她亲自抚养。”
怀瑾一声冷笑:“果然……”
嫦曦唤了一声,怀瑾低头看着她,嫦曦舔舔嘴唇:“兰妃求我帮她,求我,其实是求怀瑾,怀瑾,妇孺无罪。”
怀瑾眸子里带了针一般:“你答应了?”
嫦曦身子缩了缩,轻轻点了点头:“麒儿那么可爱,却要母子分离,我不忍心。”
怀瑾手松开她:“那,本王该如何做?与皇后为敌,将花隐母子接来安王府?还是与太子作对,将这一切告诉皇上?”
嫦曦张张口没说出话来,半天方说道:“我岂能言而无信?”
身旁无人说话,回过神来,只看到湖对面疾步而走的背影,怀瑾他,恼了吗?还是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想到玉雪可爱牙牙学语的麒儿,嫦曦打定主意,去太子府一趟,找仪蓁去。
23白忙一场
匆匆用过午饭,必不可少的小憩也免了,嫦曦匆匆往太子府而去,仪蓁贴身的丫鬟迎接她进了客室,奉上香茶恭敬说道:“太子正在太子妃屋中,劳烦安王妃稍候。”
嫦曦点点头,端着茶就觉困意上来,正打盹迷糊,就听到房门大开大合的哐当之声,在静谧的午后分外惊心,嫦曦几步冲到屋门口,迎面看到太子从仪蓁屋中出来,眼圈有些发红,看见嫦曦稍愣了愣,低低说道:“彦歆来了,劝劝仪蓁吧。”
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嫦曦只来得及追着他背影说了声好,那边有人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太子妃说今日倦了,安王妃先回吧,太子妃说,改日定登门谢罪。”
嫦曦只得嗯了一声,怏怏出了太子府,懒懒坐了马车,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差人给兰妃送信,就说自己无能为力,让她另觅良策,可是,这信谁来送呢?离麒儿进长春宫只剩半日,如何是好?
不知怎么想起燕赤云来,初生牛犊豪气干云,唤青梅过来耳语几句,青梅叫来两个脚程快的,命她们火速到驿馆一趟,请广阳王世子前来。
回了府中,听到前厅说笑之声,唤人来问,说是广阳王世子正和安王饮酒,嫦曦跺了跺脚,回到院子里望着天转圈,青梅过来说道:“王妃,还有一人。”
嫦曦喜出望外看向她,青梅搓了搓手:“王妃被禁足那些日子,那个带队的侍卫长……”
嫦曦叫道:“长丰吗?可能找到他?”
青梅点点头,嫦曦快步回屋写一封书信,嘱咐青梅交到长丰本人手上,就赌一把,赌长丰是个又机灵又念旧情的家伙,他可没少喝我的梅花酒,有时候隔着门打趣他,能看到他脸颊上的绯红。
怀瑾和赤云小酌几轮,赤云提议下棋,怀瑾点点头,几个回合下来,赤云笑嘻嘻落子,怀瑾对棋盘上的败象不以为然,眼角不时扫向门外,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赤云笑道:“表哥等的人来了。”
怀瑾走向门口低低询问:“如何?”
来人恭敬呈上一封书信,低低禀报了王妃午后行踪,怀瑾将书信塞进袖筒,摆手让来人退下,回头跟赤云道:“棋改日再下。”
赤云不依:“好不容易我赢一盘。”
怀瑾道:“今日就算你赢,去藏书阁找绿竹去吧。”
赤云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表哥果真……”
怀瑾点点头自顾走了,赤云摇摇头,真是怪事,表哥竟派人监视表嫂行踪,算了,家务事而已,找绿竹品书去。
怀瑾迈步进屋,就听到里屋有人说话,隐身在隔窗外,听到嫦曦装模作样审问青梅:“老实交待,怎么知道长丰在何处?”
青梅回道:“在皇城的北城门驻防,有一次陪王妃进去时看到的。”
嫦曦嗤了一声:“当我是傻子呢,他好歹是个头目,就那么容易碰上?统共进宫不超过三回。”
青梅低了头:“奴婢拼死帮王妃送信,王妃竟然逼问奴婢。”
嫦曦点点她额头:“谁让你进门的时候,脸红得要滴血似的,活象偷了腥的猫儿。”
青梅一扭身跑了出来,看见怀瑾要行礼,怀瑾摆了摆手,嫦曦在里屋说道:“我还没问完呢,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不过今日办事得力,重重有赏。去吧去吧,我也该补会儿觉了,我招谁惹谁了,真是的。”
说着话长长打个呵欠,她声音软而无力,含着些嗔怪,怀瑾皱着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迈步进屋,她已躺倒在榻上,怀瑾也躺了下去,将她挤到床里,嫦曦待要埋怨,一张纸盖在脸上,一把抓了下来,怀瑾在旁温言道:“今日喝了酒,眼睛有些发花,你念给我听听。”
嫦曦只看一眼,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怀瑾:“你派人监视我?”
怀瑾慢悠悠道:“眼下这当口,还跑到太子府去,不派人跟着,怕你尸骨无存。”
嫦曦嗤笑一声:“太子府又不是吃人的地方。”
怀瑾夺过她手上的纸:“日后再做此等事情,捎口信就是,被发觉可死不承认,白纸黑字授人以柄,傻子。”
嫦曦气结,张口骂道:“可恶的长丰,白喝我那么多梅花酒,逗他的时候,看他脸蛋红扑扑的,还想着,有这样一个弟弟也不错,我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不到别答应就是,混账东西,还想把青梅许配给他来着,下次犯我手里,将他阉了,让他做太监。”
怀瑾唇角一翘,硬生生收住了,声音也有意压着没有起伏:“长丰,原来是我的书童,因喜武厌文,就让他去宫里做了侍卫。”
嫦曦冷哼一声,怀瑾又道:“若不是这层,长丰不会在皇后面前净说好话,上次也不会那么快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