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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眼睁睁看着倭国在崇祯末年得了不少甜头。因此隆武朝第一个五年计划中扶持景德镇的瓷器业。恢复南方瓷器的生产以求抢夺回失去的市场分额也是一个重要的项目。王霖生提起此事肯定不止是为了瓷器的出口。
当下孙露就不置可否的问道:“王会长,江西等地的瓷器作坊如今大多都已经恢复生产了。从新加坡传来的报告来看。我们正在逐渐恢复对欧洲的瓷器出口。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大明的瓷器很快就会夺回原有的市场。毕竟在技术和质量上倭国瓷器是不可能同中国瓷器相提并论的。”
“回总会长,老夫想提的不是我国瓷器对欧洲的出口。而是对倭国的出口。要知道历来大明对倭国的瓷器出口都是占二成以上的。可是近些年德川幕府大搞海禁。对大明的瓷器征收重税。如今大明对倭国的瓷器出口已经缩水足足有八成。而德川幕府却对这种仿冒的东西熟视无睹。”王霖生痛心疾首的说道。
“是啊,露儿。不止是瓷器。丝绸、茶叶、布匹等等货品倭国一律抽重税。由于德川幕府的海禁。我大明的商船只能出入长崎港进行交易。每艘船竟要交纳‘船税’白银2~3万两之多。而倭国本国的船只每船所交纳的只不过白银3000~4000两。对于这次的《东印度群岛贸易联合声明》德川幕府也是拒不执行。这根本就没把作为宗主国的大明放在眼里!如此往复大明的颜面何在!如何能在藩属国立威。”杨开泰愤愤不平道。紧接着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倭国的种种无良行径来。
看着王霖生和杨开泰一唱一和的表演孙露双手抱臂冷静的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说辞。对于德川幕府的海禁以及对外国船只抽重税的政策隆武王朝曾经交涉过多次。为此隆武王朝甚至曾采取过向倭国入境商船征收惩罚性“船税”以报复倭国的高关税。然而倭人依然我行我素。明对倭也是以出口为主。惩罚性的“船税”更本起不了作用。另一方面明、倭之间的贸易却日渐红火起来。
孙露清楚的知道这种繁荣的中倭贸易背后有着怎样肮脏的背景。中原南北军事的对立带来的是双方经济的封锁。如今唯一还能同满清有贸易联系的渠道就只剩下了倭国到朝鲜的航线。物质贫乏的北方市场对南方的商人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这使得倭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成了沟通南北中国的地下中转站。南商人们将茶叶、瓷器、玻璃、肥皂、丝绸、布匹、铁器等等商品出口倭国。再通过倭国进口北方的羊毛、原煤、棉花。或是直接进口倭国的稻米、木材、红铜等原料。其中一部分资金还会在倭国流转一通利用倭国特殊的金银兑换率套取更多的白银。这一来一回的巨额利润使得商人们不惜铤而走险通过倭国走私各种货品到满清的控制区。而吴淞——长崎——釜山——天津也成了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的黄金航线。
终于众人的抱怨的结束了。王霖生和杨开泰抬头悄悄瞥了孙露一眼。见孙露不为动容。于是两人又犹豫了起来。看着这两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欲言又止的模样孙露轻咳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商会一向讲究效率。”
“这,我等都希望朝廷能给德川幕府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厉害。最好能让其降低关税,多开放几个港口。”这次开口的依然是杨开泰。不过在口气上比刚才明显心虚得多。若说让朝廷出兵南洋还可以以保护侨民为借口。可是眼前的这个提议则是赤裸裸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国家的国土还在沦陷之中,胆敢走私货物去敌国。这在以前可是叛国的大罪。如今非但不去收复国土,还为了这种走私贸易而出兵自己的藩属国。杨开泰和王霖生都清楚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要求。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说不过去的。孙露甚至当场就能以他二人的话语治他们的死罪。
于是王霖生连忙战战兢兢的接口道:“会长,其实我等只是想让舰队进入江户威胁一下倭人。荷兰人就是用舰队封锁了湄公河逼得逞罗王就范。只要我大明发一发威那些个弹丸小国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这算是在要求自己出兵攻打倭国吗?以前孙露曾经想象过各种出兵倭国热血沸腾的理由与情景。然而此刻望着底下那几个表情委琐又有些期盼的财阀。孙露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心竟然平静得很。没有仇恨,也没有想要复仇的快意。重商主义精髓就是赚钱,对杨开泰等人来说国家、民族都不重要。财富才是一个人终极目标。为此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达到这个目标。倭国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能产生财富的地方。财阀们满心期盼着大炮能轰开那个愚昧国家的大门。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掠夺那个岛屿上的白银、红铜以及木材。几百年后的屠杀与他们无关。他们更无从知晓。
当然对于孙露来说无论是为了复仇也好,为了金钱也罢。该解决的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孙露决不允许在东亚的海域看见他国的军舰。就算是打着军队旗号的小舢板都不行。更何况是象倭国这样的一个军事存在呢。不过孙露暂时还不能给予财阀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她还需要令人信服的借口以求师出有名。只见她眉头一皱用一种近乎严厉的语气呵斥道:“王会长。如今中原战火不断。百姓们无不期盼的着朝廷早日收复中原实地。此时为一点点蝇头小力出师藩属国成何体统!百姓们又会怎么想!至于倭国目无朝廷的事。朝廷自会有分寸的!若是今后还有次大逆之言,定惩不怠!”
王霖生和杨开泰一听孙露语气不善,顿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地求饶道:“会长息怒,我等被钱财蒙了心智。如此口不择言,实在该死。实在该死。我等下次再也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了。”
“恩,起来吧。诸位都是富甲一方的士绅,又是议会的议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到时候落了别人的口实。议会就是为民请愿之所。朝廷出兵也是要顺应民心的!”孙露加重了语气说道。
底下的众人连忙纷纷点头附和着。至于杨开泰不由的偷偷擦了擦额头上微微蒙出的汗珠。孙露突然严厉的语气让他着实下了一跳。然而一旁的王霖生听罢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思量。特别是孙露最后的那句“朝廷出兵也是要顺应民心的!”让他猛然一凛。于是王霖生偷偷的瞥了孙露一眼发现孙露的语气虽然严厉,可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是轻描淡写的。觉得此事还有戏。但再也不能如此直接的提了。见此情形王霖生又在心中转了十七八个弯。
书房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起来。众人不敢再当着孙露的面提什么要求了。孙露则趁此机会开始一一询问起这一年各地新政策的推行情况。刚过去的一年是隆武王朝“五年计划”的第一个年头,虽然许多政策还看不出什么效果来。但孙露仍然希望从这些人口中探听些反应。众人当然不敢怠慢,一个个说的唾沫飞溅眉飞色舞的。大多是些歌功颂德的话。将孙露和她的“五年计划”吹得神乎其神。仿佛孙露便是这天下派下来解救众生的救世主一般挥一挥手指头这荒地就能变良田。
孙露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在吹捧自己。可是好话又有谁不喜欢听呢。当下孙露脸上虽没表现,可心里却是一阵得意。却见她回头向王霖生询问道:“王会长,苏杭乃是鱼米之乡。人道是苏杭熟天下足。不知去年苏杭二地恢复得如何啊?”
此时的王霖生还考虑着先前的事情。被孙露冷不防的这么一问,不由的楞了一下。王霖生倒真的有一件关于商会在苏州的麻烦想要向孙露提起。可是刚才孙露严厉的措辞却又使他不敢多言。王霖生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轻描淡写着提一下。于是恭敬的回答道:“回总会长,这苏杭各地的百姓受朝廷恩惠如今乃是安居乐业。不过,也有少数刁民肆意滋事。打砸商会的桑田。此事当地的知县已经作出判决,惩处了那些个刁民。还请总会长放心。”
“哦?有此事?”孙露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连忙问道:“那些百姓究竟为何打砸商会的桑田?”
“回总会长,那些个无知刁民硬说这桑田的水车破坏了他们乡里的风水。所以才会做出如此野蛮的行径。可笑的是有几个酸儒竟然更着后头起哄。说什么我们养蚕纺纱不务农事,本末倒置。真是可笑之极。我们养蚕纺纱产出的丝绸远销海外赚回的银子比他们田里的稻子还多。真是无知之极。”王霖生嘲弄着说到。引得一旁的众人也跟着轰笑来。
孙露听罢微微送了口气,原来是为了风水的事啊。这样的事以前她也听说过。据说在清末不少地方的村民就是因为觉得蒸汽机或水车妨碍风水便极力阻碍新工厂的建立。看来改变人们的思维还是一件长远的工程。当下也不禁莞尔。于是整个夜谈便在这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然而孙露并不知晓眼前的这个小小的插曲却在不久之后带来了一场发人深思的争论。
第六章 第四十一节 桑稻之争(一)
人道是“二月春风似剪刀”,这隆武三年的春风才抚过江南大地。堤岸边的柳条就已经悄悄的抽了嫩绿嫩绿的小牙儿了。三天前和平收复洛阳的消息穿到了南京。刚刚过完新年的南京再次沉浸在了难以言喻的喜庆气氛之中。无论是普通的南京百姓,还是走南闯北的商贾,亦或是四处飘荡的游侠豪士无不引吭高歌,举杯相庆。酒楼茶肆中到处是大叫着要驱除靼虏的年轻人。庆祝归庆祝,生活工作还是要继续的。明代法定假期为冬至放假三日,元宵十日。于是元宵节刚过没多久南京内阁的官员们便纷纷回京复职了。这一日孙露才刚从兵部衙门出来转身便被隆武帝传入了宫中。
晨光斜斜的撒在皇宫长长的回廊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清新的香味。这几日孙露的心情舒畅的很。豫东、湖广、江西等地的难民已然安排妥当。各地公社的农民也开始了他们得到土地后的第一年春耕。江西景德镇也在当地官府的扶持下恢复了生产。今年官窑的第一批御用瓷器已然运达南京。不过孙露更关心的是江西今年瓷器的出口额如何。毕竟经过十来年的萧条要想恢复从前的辉煌还是要付出不少努力的。今早户部递交隆武三年的财政预算。虽然只是初步的预计但对于隆武内阁来说却是一个崭新的开端。孙露喜欢这种按部就班的工作方式。这让她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如今朝中大小事务无论巨细均由孙露一人包办。虽然隆武帝每个月还是会上朝几次但形式大于内容。大臣所上奏的事项都是些已经经过内阁批准的折子。上过折子要求朱聿键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或许是询问何时修复凤阳祖庙?或许是为了清明节去杭州祭拜岳飞的事找自己商量。要不就是为了宫中暖气的整修工程。要不是为了迁都的事?洛阳的收复使得不少大臣的自满又无限膨胀起来。叫嚷着要直捣黄龙、迁都洛阳的大有人在。孙露当然不会头脑发热在现在搞迁都。无论是洛阳还是开封都在地理上都已经不适合作国都。特别是开封地势低洼,黄河又悬于其上。历来洪水的威胁比战乱的威胁还大。孙露可不想把国都建立在一个随时可能被水淹的地方。在她的心中唯一的国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北京。
从内阁到内宫只有半时辰的路程。孙露一路走来仔细的思考着可能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