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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丽娅也无心再想这些难以想清楚的问题,就准备睡觉。可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情绪烦躁不安。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院门。罗丽娅哆嗦了一下,一副惊恐的样子,让诺娃去开门。
诺娃害怕,不想去。罗丽娅说:“晚上很少有人到我家串门的。现在有人来了,肯定是不速之客。孩子,你去开门。要是那个男人,就把门关紧,别放他进来。”诺娃坚持不去,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爸爸。罗丽娅只好下了炕,不经意整了一下头,就出去了。诺娃听到门响之后,先进屋的不是罗丽娅,而是爸爸罗长虎。
他推门进来,就坐在了炕沿上,用慈爱的眼光看着诺娃,可罗丽娅迟迟不进来。
罗长虎就真像这家的爸一样,用命令的口气对诺娃说:“去,把你妈叫进屋来!外面冷冷的,别感冒。”
诺娃乖乖地去把妈妈拉到了屋里。
罗丽娅说话了。“我不想同你这种人在同一屋檐下说话。”
“你挡着不让我进屋,你对我有气,我都理解。一些事情你得容我慢慢给你和诺娃讲清楚。”罗长虎话软软的。
“还有什么好讲的?眼前明摆着的,又领回一个大活人来。”
“是她两次救过我的命,不然,今天我就不会活着见到你母女了。”
“你领着她回来,这和不回来还有什么区别吗?救了命就该娶她人呀?你把家里的妻女都忘干净了。”
“听说,打败日本人后,江东那边过来的女人又都回去了。我知道,你是在那边组织的人,有更多的理由回到你的国家。我也曾打探过你的消息,那边说你回到了江东,还嫁了人生了子。”
“可我没有回到那边,我也没有改嫁,我一直活生生地为你守着。我每年都要去墓地祭你,没想到唤回来的是一个活鬼。”
“在我轻生的时候,叶真真进入了我的生活。在那种脆弱的心境下,我接受了她。现在看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了。我会尽全力处理好这件事的。”
“最主要的不是这件事。这件事充其量算是家事,是个人私情。可你能讲清楚谁是那可耻的叛徒吗?这才是黑虎镇人人都关注的大事。”
“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怀疑我是那可耻之人。早在延安时就有人怀疑过我。那时,我不被大家理解,自己怎么也想不开,才有了死的想法,是叶真真救了我。我对天发誓,我不是那个叛徒。可我也确实不知道谁是那个叛徒。”
“你不是叛徒?你明明走上了刑场,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罗长虎沉思良久,向她母女讲述了王小二“偷梁换柱”的故事和他逃走之后的经历。
整整一个晚上,罗长虎都在不停地说,说得口干舌燥,罗丽娅却没给他端一碗水。诺娃去倒水,壶里却空了。诺娃要去烧水,妈妈拦住了她。“家里穷,柴火金贵,没男人,水也难挑,算了吧。”
罗丽娅对罗长虎有气,可罗长虎情真意切的陈述,却使她母女有些信以为真了。首先诺娃开始认为爸爸不是那叛徒了。罗丽娅沉默不语。把全部情况都讲出来的罗长虎,又沉不住气了,催促罗丽娅,让她表态。
罗丽娅仍然不语。
罗长虎又说:“在感情上,我确实对不起你们母女,我没得到准确消息就选择了叶真真。”
罗丽娅打断他,说话了。“在感情问题上你没资格说话。即便我们母女去了苏联,你也不应该抛弃我们。苏联也还在这个地球上,我们都在同一个世界。只要我还活着等你,你就没有理由同那女人结合。在这方面,你不要做任何解释了,你快领那女人离开黑虎镇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至于你是不是叛徒,会有人去查清楚的。”
罗长虎就真的起身离去。临出门,又回头说:“罗丽娅,诺娃,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叛徒。”
罗丽娅关门时说了一句:“我即便相信你不是那害死二十六条好汉的叛徒,可你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叛徒,你背叛了我们母女。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去过你的幸福生活吧。让我们母女永远别再见到你。”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诺娃从爸爸的叙述中感到,爸爸绝对不是那个叛徒。但是,只有找出那个真叛徒,才能洗清爸爸的冤屈。
第二天上午,诺娃就去熊林城找李双玉。
进了章家,发现坏鼻头也在那里。见诺娃进来,大家就不说话了。
章红玉不搭理诺娃,没有了原先的热情,还竟然说了一句:“诺娃,以后少找双玉一块玩。你们都长大成人了,老这样出双入对的,会让别人说闲话。”
诺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把两个伙伴叫出门,把罗长虎昨晚讲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沉思一会儿,都说罗长虎的话不可信。“王小二偷梁换柱”的故事固然感人,但那可能是罗长虎编造的故事而已。
诺娃不同他们多费口舌,让他们和她一起去查档案。
坏鼻头却说:“不要查了,明摆着,你爸就是叛徒。”
李双玉扭过头去不说话。诺娃问他:“你也这么认为?”李双玉仰着头说了三个字:“那当然!”诺娃眼泪都出来了,说:“你冤枉好人。”坏鼻头说:“你爸枉害了二十多个好人。”诺娃狠狠地扇了他的光头。这次坏鼻头破天荒地还了手,狠狠地推了她一巴掌:“叛徒的女儿,以后你没有资格打我。再事不事的就扇我的光头,我就不客气了。”诺娃恨得牙根痛,不再理他。
诺娃问李双玉他爸妈对此是什么态度。李双玉生分地看着她:“那还用说吗?是你爸害死了我爸。我妈很生气,一夜没睡,一直在骂。她要我爸召集会议,研究解决你爸当叛徒的问题。我爸不如我妈急,但也表态说这事非同小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李双玉,你‘我爸、我爸’的叫得挺亲切,爸多了还挺自豪,绕来绕去的,亲爸、新爸都不分了。你们这帮是非不分的人,关键时候不够朋友。”诺娃愤然离去。
诺娃决计继续爬进档案馆,加速翻找日伪档案。白天翻,晚上也弄个蜡烛照着翻。
李双玉、坏鼻头自然是坚决不再跟她去翻档案。后来她才知道,这两个坏小子不肯去查档案,却悄悄到黑虎镇旅馆附近去监视罗长虎和那叶真真去了。
章红玉动一切能动的力量,一心想把罗长虎是叛徒的事公布于众,为死去的丈夫李万玉和其它烈士们报仇。
章红玉的举动招来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很多人认为,这个悬了十几年的迷案,终于有了结果。罗长虎的出现,在熊林一带引起不小的震动。
章红玉像当年审判大会上,痛敲反革命分子弟弟的头引起轰动一样,又一次在这令人注目的事件中出尽了风头。那些烈士的家属,平时不去积极寻找叛徒,可一旦有了眉目,却都动起来了,纷纷跟着章红玉行动,强烈要求把罗长虎绳之以法,从严惩治。
章红玉先采取了一个行动,领着一些烈属到二十七君子烈士陵园,让人把“二十七君子烈士陵园”中“七”字改成了“六”字,并亲手把罗长虎的名字从墓碑上敲掉,用黑料把坑迹抹平,把敲下的石沬铲了,端出烈士陵园,扔到了臭水沟里,还朝石沬啐了三口唾沬。
在对待罗长虎问题上,王子亭却一反他铁腕局长的作派,迟迟不动,坚持慎重行事。他说,这个案子仅靠常理推断是不够的,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定性,更不能盲目抓人。
1967年的秋冬异常寒冷。地处偏远边境的熊林县,文化大革命揪斗各类人物的风潮来得比较晚,但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下手弄出几个坏蛋斗一斗。这次,有了罗长虎事件的由头,各处的红卫兵小将便不约而同地凑在了一起,把目标指向了到黑虎镇自投罗网的罗长虎和叶真真。
叶真真见势不妙,动员罗长虎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罗长虎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说他不是叛徒,没做亏心事,什么也不怕。坚持要在黑虎镇把自己的事说清楚。可没有人耐心听他解释,大都不信他的话。
当罗长虎现再不离开黑虎镇会有危险时,已经晚了。他同叶真真一起受到了严密监视和控制。这对在战争年代经受过各种磨炼,自以为避逃术高超的行伍之人,未能成功逃脱。两个坏小子李双玉、坏鼻头在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俩受红卫兵组织的委派,把罗长虎盯得紧紧的。
在红卫兵就要对罗长虎动手抓人的时候,王子亭局长却先一步做出了一个决定:公安局收审了罗长虎和叶真真。虽然几次审讯未果,却也不放他们出来。
罗长虎也申辩,也喊冤,但又似乎感到这个王局长是在保护他们。于是,就顺其自然,不再剧烈对抗,不说不闹,呆在里面静观局势。
有神通广大的人把事捅到了北京。北京罗长虎单位还没有来人,却来了几个虎虎有风的年轻红卫兵领袖。他们带着红卫兵总司令部的文件,要在熊林就地批斗人民的叛徒罗长虎。
王子亭局长再也难以实施有效帮助,罗、叶两人被弄到熊林城,接连几天被揪上批斗大会,受到残酷折磨。王子亭出面与红卫兵领袖交涉,说:“就算他罗长虎真是叛徒,可那叶真真是无罪的。不应该让她陪斗。”这之后,叶真真少了陪游陪斗的次数,但重要大会还是要让她上台低头认罪的。
看到台上罗长虎被红卫兵踢来打去,罗丽娅母女在台下泪流满面。她们不敢公开站出来为罗长虎喊冤,那样会引火烧身,有人会以叛徒的黑老婆、狗崽子的名目,把她们母女一起揪上台批斗。眼下,红卫兵还未醒过味来,没有把她们列入视野。
这一天是星期天,罗丽娅母女找到了章红玉家。
章红玉开门见是罗家的人,就没有让进家门的意思。罗丽娅说:“我们找王局长有点事。”章红玉不客气地说:“就罗长虎那事还有什么可找的。他不是叛徒谁是叛徒?找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哪能就让他翻案。快回去吧,找谁都没有用。这个结论是铁定了的。”
罗丽娅抓住了章红玉的心态一角,说:“不管找了多少年,不管找得耐烦不耐烦,也不能找不着就非急着硬找一个替死鬼。罗长虎不是叛徒,大家应该耐心把那真叛徒找出来才是。”
“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是我们着急了却心愿,乱找一个完事呀。真是可笑至极。”章红玉急了。
王子亭闻声出来,让章红玉先进屋,说他送送她们母女。王子亭把她们送了很远,一边走,一边详细介绍了罗长虎在押的情况。他和她们一样表现出了明显的忧虑,担心再这样批斗下去,罗长虎的身体会吃不消,甚至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分手时,王子亭说明天要到城外各镇去游斗,第一站就是黑虎镇,明晚就住在镇上红星招待所。他关照要把罗长虎和叶真真安排在招待所最东边靠山坡的那间屋里。那里面有火炉,挺暖和的,不会冻着人,让她们母女务必放心。
罗丽娅停下了脚,对王子亭说:“王局长你也别送了。我们母女压根就没打算回去,这几天就住在熊林城旅馆,等公安局给老罗一个说法。再说在黑虎镇揪斗罗长虎,我们母女也不忍心看,受不了那个刺激。与其这样,还不如离得远一点。我们就在城里等说法,什么时候有说法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王子亭盯了罗丽娅两眼:“随你们的便。罗长虎的事,我也爱莫能助,能做的我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