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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萧敬栽了个跟头。他现在对那些报纸一点办法都没有。平时去处置几个倒也没什么,可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你越是去找报馆的麻烦,别人越是说你心虚,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把那些刺客找出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
朱佑樘突然打断他,让心虚不已的萧敬更是不安。可是见皇上不开尊口,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道:“奴婢倒是找出了一些线索,只是……只是案情要水落石出,只怕还要一些时间,奴婢已经知会东厂上下人等……”
朱佑樘咳嗽了一声,眯着眼看他:“既如此,你去查就是,和朕说这些做什么?”
这……萧敬已经感觉到皇上口吻中有些不客气了,忙道:“奴婢遵旨。”
他弓着身要一步步退出去,朱佑樘突然叫住他,慢悠悠地道:“萧敬。”
萧敬只得重新跪倒:“奴婢在。”
朱佑樘慢吞吞地道:“你已经侍奉了几个天子了?”
萧敬小心翼翼地道:“三个。”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外朝,那也算是三朝老臣了,不容易啊,若是你活得再长一些,便是历经四朝也是未必……”朱佑樘在这里顿了一下,随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误了自己,知道吗?”
这话儿乍听之下,倒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切,可是萧敬却是听明白了,这是警告,非常严重的警告,历经三朝不容易,别在阴沟里翻船了,这意思似乎是在说,连皇上对他都有了些怀疑,觉得那些刺客与他有关系,若真是他萧敬指使,只怕他别想再侍奉第四个皇帝了,他在宫里的事都到此为止,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萧敬不由打了个冷战,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岂会不知,他看了一眼朱佑樘御案上的几份报纸,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的抱怨,连忙道:“奴婢知道了。”
朱佑樘语速缓慢的挥挥手道:“去吧。”
萧敬抹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告辞出去。
从正心殿出来,走出了几十丈远,一个太监正在东张西望,看见了萧敬,连忙小跑过来,脸上挂着笑道:“萧祖宗好。”
啪……
萧敬虽然老迈,可是突然扬起的手却是力度不低地摔在了这个小太监脸上,给这小太监稚嫩的脸留了个掌印,这小太监挨了打,居然连呻吟都不敢,连忙就跪倒在地,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道:“奴婢不知哪里惹了祖宗,奴婢该死,萧祖宗若是觉得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怎么敢有劳萧祖宗亲自动手打奴婢,直接把奴婢杖毙了就是。”
萧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眼睛通红,冷冷地道:“滚开,你这狗奴婢!”
他一脚将这小太监踢翻在地,随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背着手拂袖而去。
小太监看萧敬走远,整个人几乎滩在地上,在宫里头,萧祖宗一直是脾气极好的,极少发火,像今日这样发无名火的时候这小太监是一次也不曾见过,他既有些后怕,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敬的背影,直愣愣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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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坤宁宫里,张皇后慵懒地半躺在凤榻上,这几日她的精神不是很好,陛下每次在这里就寝,每到夜里便不断咳嗽,张皇后岂能睡得下?只得强忍着睡意作陪,因此白日的时候,张皇后整个人便显得无精打采,清早起来连妆都没有化,便躺在这榻上养着神。
在塌下是一个女官,说道:“娘娘,江大人和公主殿下的生辰已经算过了,倒是颇为相宜。”
“嗯?是吗?”张皇后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对于这个江炳,张皇后是颇为看好的,这可是庶吉士,天下最聪明和最有才学的人之一,难得这位江翰林还是青年俊彦,据说人品也好,与人相处很是融洽,张皇后一心想为公主挑个好驸马,一开始对庶吉士是想都不敢想的,大明开国这么久,还真没一个公主是下嫁给庶吉士的。左挑右选之下,大多人都不满意,唯有这个庶吉士许多方面都合适,再加上又有才学,人家又肯放弃了前程迎娶公主,这桩婚事怎么看都称心如意。
现在八字又相合,如此看来,这门亲事是要抓紧了,张皇后便变得精神奕奕起来,道:“这么说,可以让那江炳准备好六礼了?”
六礼本就是提亲用的,寻常人家凑不足六礼,所以提亲时都唤作是送彩礼,只不过官宦乃至是皇家则不一样,周礼的规矩虽然久远,可是无论如何也得遵守,否则就让人看笑话了。
这女官笑吟吟地道:“是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张皇后也不禁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得让那江翰林及早做好准备,来人,来人……”
她这一呼唤,立即便有个宫人进来,道:“娘娘有何吩咐?”
张皇后道:“让人去知会宫里各衙门,让他们做好准备,叫个人去那江翰林的府上,说明一下意思,让他准备提亲吧。”说罢,张皇后显得满面红光起来,又不禁问那女官:“昨日问你们这江炳才学如何,还让你们拿他平日的试卷和诗文进宫给本宫看看,都准备妥了吗?”
“准备了。”女官一边说,一边向宫娥使了眼色,过不了片刻,便有宫娥端了个木盘子来,上头是一扎扎卷好的东西,都是那江炳的奏书、科举的试卷还有平时流传出来的诗文。
张皇后叫人取了来看,连忙说好,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文字,能做出这等文章来的,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宫里也都称羡,张皇后显得兴致勃勃,连说了几个好字,才将东西收了,随即问:“总算有了着落,本宫也很满意,看来柳乘风办事倒也不错,这么快就能有消息,听说他还遇刺了?打发个人去慰问一下吧,让月洛入宫,本宫也有话和她说。是了,太康公主何在?”
听到太康公主,满殿的太监和宫娥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屏住了呼吸。
张皇后眯着眼,显得很是不悦,冷冷地道:“出了什么事,你们难道还想瞒着本宫?”
她这么一问,满殿的奴婢全部跪倒在地,纷纷道:“奴婢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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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出鬼了
张皇后凤目含怒,瞥眼看了一个太监,道:“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李翔,你来说。”
叫李翔的太监吞吞吐吐,在张皇后的逼问之下,才犹豫的开了口,道:“太康公主……公主殿下在磨刀。”
听到磨刀二字,张皇后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都绷紧起来,花容失色道:“她……她这是要做什么?”
李翔苦着脸回答:“回禀娘娘,她说,把刀磨好了,先结果了那江翰林,再自尽……”
“胡闹!”张皇后的脸色胀红起来,从榻上起身,在殿中迤逦着长裙来回走动,冷若寒霜的眼眸掠过一丝怒意,斥道:“真是胡闹,这事传出去,天家还有颜面吗?这是本宫平日对她太娇纵了,以至于她这般肆无忌惮,来……来人,叫去看着她,日夜轮值,一举一动都要向本宫回报,任何金铁之物,都不得让她触碰,她再敢胡闹,便将她锁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难道想一辈子都不嫁出去,难道还要嫁给一个有夫之妇……”
张皇后说到这里,自觉失言,有夫之妇四个字足以令人遐想,她连忙住了口,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着唇道:“去把她叫来,本宫要亲自教训她。”
那叫李翔的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道了一声是,飞快去了。
张皇后却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都有些发红,自家的女儿她当然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儿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做事不计后果,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平时太过纵容了。太康公主不知怎的,居然喜欢了一个有夫之妇,这不但失了宫里的体面,也是礼法不容许的,大明朝这一百年。也没见过公主下嫁有夫之妇的事,当然,那朱月洛是异数。却也是权宜之计,名义虽是公主,可是大家却也知道里头的缘故。可是再下嫁一个公主去,那还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张皇后气的有些发抖,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用柔荑去抚额揉捏,才清醒了一些。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对太康公主定要好好管教,难得寻到这么一个佳婿,庶吉士就是文曲星下凡,这姻缘便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她想了想。猛然道:“去,把萧敬叫来。至于朵朵那丫头,让她在殿外跪着思过。”
张皇后发起怒来,却也颇为几分威势,整个殿中所有的奴婢都大气不敢出。听了她的命令之后,只有遵从的命。
过了一会儿,外头便听到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张皇后一听,顿时心便有些融化,在外头哭着的不是太康公主是谁。这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她这一哭,便将张皇后搅得心乱如麻。
外头有宫人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公主殿下已经到了,奉懿旨,已经在殿外跪了,听侯娘娘差遣。”
张皇后几欲有唤公主进来冲动,可是随即一想,顿时又板起了脸,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叫她起来,让她就这样跪着,再不管教,就要无法无天了。从前念她年幼无知倒也罢了,现在都要下嫁,若是再这个样子,那还了得?在宫里的时候,有人宠着她溺着她,可是嫁了人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纵是公主,也不能再这般胡闹。”
张皇后说这些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得,一颗心也变得决绝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太监禀告,道:“娘娘,萧敬萧公公到了。”
“叫进来说话。”张皇后淡淡的道。
萧敬步入了坤宁宫,弓着身道:“奴婢见过娘娘。”
张皇后脸色平静,淡淡的道:“萧公公据说昨夜出宫去了是吗?”
萧敬不敢隐瞒,道:“是,廉国公遇刺,奴婢这边不敢怠慢,是以……”
“这些本宫都知道,本宫叫你来,是有事要吩咐你。”
萧敬一头雾水,其实他现在怒气还没有消去,现在还在为刺客的事揪心,只是想不到张皇后还有吩咐,可是他又不能拒绝,连忙道:“娘娘尽管吩咐,奴婢定当赴汤蹈火?”
张皇后冷若寒霜的道:“这宫里的一举一动,你这秉笔太监想必都知道的吧?”
萧敬一时惊疑不定,方才皇上警告了他一句,现在这张皇后似乎也有什么话要说,不过萧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脸色古井不波,语气平淡的道:“多少知道一些。”
张皇后道:“叫人把太康公主看严一些,不得让她四处走动,还有,若是柳乘风入宫,记着,不要让他们再碰面了,知道了吗?本宫这么吩咐,并没有让你为难柳乘风的意思,不过眼下是节骨眼上,不能出差错,出了差错,你吃罪不起,本宫也吃不消。”
萧敬顿时想起方才自己进来时跪在外头的太康公主,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道:“奴婢知道了。”
张皇后看了萧敬一眼,慢悠悠的道:“你不是还要查案子吗?去查吧,天子脚下的,居然敢有人行刺廉国公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而且还是驸马都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肆无忌惮了。若是能查个水落石出,这也是大功一件。你方才去见了皇上?”
萧敬木然的站在殿中,似乎还在琢磨和消化着张皇后的话,见张皇后问起,道:“是,奴婢刚刚从正心殿那边过来。”
张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