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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只是舔舔嘴,再没有说什么。倒是谢迁有些不满这刘吉抢话,这时候便跟着道:“上高王真是胆大妄为,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微臣的估计,这事儿多半是宁王挑起来的,宁王这又是要做什么?”
谢迁说的话,倒是让朱佑樘不由深深忌惮起来,说实在的,他不怕上高王鲁莽,若只是单纯的谢迁一时冲动,倒也罢了。可这事儿是宁王暗中主使,事情就不简单了,宁王这个人,朱佑樘已经多少有了些了解,此人做任何事,都有更大的用意,处处谋而后动,机关算尽,他既然走了这么一步棋,那么势必,会有更大的举动。
朱佑樘冷笑:“那么,你们来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
他这一问,倒是把所有人都问倒了,处置?还能怎么处置,上高王现在万万不能动,京师这边一动手,南昌那边不得不反,这倒不是出于宁王对上高王的爱护,而是动了上高王,宁王的反事就肯定要彻底暴露,到时候,不处置宁王是不成的了,而宁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狗急了还跳墙呢。
内阁这边,如今分歧虽然还算大,可是在宁王一事上,立场却是一致的,此时不是动手的时机,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若是说这些丧气的话,难保不会触霉头,所以三人都是缄默不言,这个时候又不是邀功请赏,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这不是找死吗?
朱佑樘见三人不答,脸色变得更坏,他的这些肱骨之臣他自己是知道的,一个个都精明的很,深谙那什么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是这些人越是秉持着这种精明的态度对待自己,越是让朱佑樘不悦,还是那个柳乘风厚道一些,至少还能从他身上淘到心窝子。
“嗯?都不说话了,怎么,平时不都是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吗?”朱佑樘慢悠悠的道。
李东阳才苦笑一声,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上高王打听出来,人找到了,再商量其他为是。”
他这一番话,算是缓兵之计,让朱佑樘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乖乖坐下,沉默了片刻,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道:“都赐坐吧。”
太监们三位阁臣们搬了椅子,三人依次坐下,刘吉眯着眼,此时既不做声了,也没有去看别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和李东阳的性子其实差不多,都是心里头藏满了事儿的了,不过李东阳唯一比他好的地方就是李东阳至少还有原则,可是刘吉做事就没有底线了。
刘吉在成化年间的内阁,也是以善谋著称,若不是有个不怕弹的刘棉花之名,这刘吉或许并不比李东阳在谋略方面的名声要差。
李东阳坐下之后,索性也就不说话了,其实这内阁的三个人,都在不断的思考,在研究这件事中,说什么,不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朱佑樘无话可说,可是又不免受不了这冷场,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目光落在刘吉身上,道:“刘爱卿身体老迈,入了阁之后,可还吃得消吗?”
这句话实在听的让刘吉差点出了一身的冷汗,乍听之下,倒像是皇上嫌他老了一样,这才入阁几天呢,敢情你是来逗我玩的,现在就想赶人了。可是稍一琢磨,刘吉便明白了,陛下未必是这个意思,多半只是无心之言。
不过要回答这么句话,就需要智慧了,既得表现出自己就算是年迈也要为皇上效力的决心,另一方面,也绝不能让皇上真的觉得你老迈了,这里头有个度,掌握好了才能继续吃大学士这碗饭,刘吉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这几日是受了些风寒,身体不如从前利索,只是自从入阁,每每想起陛下爱护之情,便不敢有丝毫疏漏,岂敢言老?老臣余生愿意侍奉陛下,敢不尽力。”
谢迁在边上听的咋舌,心里不禁想,这老东西居然还想霸着内阁这茅坑蹲到死了。
朱佑樘却是满意点头,道:“南昌府的赈灾,现今如何了,有没有奏书上来?”
赈灾的事,本来是李东阳一手掌握的,陛下问话,本来是李东阳来答,谁知这时候刘吉却似乎说上了瘾,微微笑道:“这几日天气好转了一些,再加上朝廷的赈灾钱粮已经先送去了一批,如今总算是好转了一些,宁王那边,似乎也没有再横生枝节。”
朱佑樘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道:“这样也好,少却了一桩心事,不过灾后的事宜,切不可怠慢。”
李东阳此时也来了火气,这老家伙的脸皮实在太厚,他和谢迁熬了几个夜,把这救灾的事布置下来,现在倒好,这刘吉倒是兴匆匆来摘桃子,李东阳的眼眸不由瞥了刘吉一眼,略带几分厌恶。
偏偏李东阳的小动作,似乎被刘吉察觉了一般,刘吉眯起了眼睛,淡淡的道:“陛下,现在上高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老臣在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多半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故,老臣久闻鸿胪寺那边一向慢待宾客,对往来的藩王和藩国使节很是怠慢,或许是上高王因为深恶鸿胪寺,才自择下榻之处也是未必,朝廷无论如何,总要降个处分,尤其是那鸿胪寺寺卿赵毅夫,平素慵懒的很,是该给些教训了。”
他这一句话道出来,顿时让这气氛骤然紧张了。
李东阳的脸色不由变了变,赵毅夫倒不是他的什么门生故吏,那姓赵的,一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是刘吉提出上高王的事得让鸿胪寺来担着,这就和他李东阳有关了。算起来,若说这鸿胪寺有责任,那么礼部有没有责任?今日可以借着机会把鸿胪寺整下去,明日岂不是说礼部慢待了各藩王、使节,偏偏李东阳除了是内阁大学士,还兼着一个礼部尚书,这笔帐真要算,还不是要算到他李东阳头上。
刘吉这句话,可谓是歹毒到了极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别看是对着一个朝廷不太关注的寺卿发难,其实却是为了动他李东阳做铺垫。
到了这个份上,李东阳就是再老实,也得反唇相讥了,他冷哼一声,淡淡道:“刘大人的话,未免过分了一些吧,这分明是上高王没有规矩,却为何怪上了别人?”
话一出口,李东阳又觉得大事不妙,以他的聪明,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想想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处置,问题是处置不了上高王,可是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既然上高王无罪,肯定要找个人来背黑锅,这个黑锅,除了赵毅夫来背,又能选出谁来?所以刘吉现在主动提出让赵毅夫背黑锅,其实就是给双方一个台阶,让朝廷面子上能迈过去,自己反对又有什么用。
果然,刘吉的一席话,说中了朱佑樘的心事,朱佑樘的脸色变得深沉了起来,他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方才盛怒之下,确实有干脆收拾了上高王的打算,可是理性之中,现在确实不是收拾朱宸濠的时机,既然如此,那么总得给人一个交代,现在就说鸿胪寺寺卿赵毅夫办事不力,似乎也能把事情遮掩过去。
只是这么做,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于是淡淡的道:“再议吧,朕自有处置。”
刘吉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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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英明神武
正心殿里各怀着鬼胎,午门这边,柳乘风却是到了,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直接向禁卫道:“通报一声,就说柳乘风求见。”
禁卫打量了柳乘风一眼,对他倒是不敢板起脸,亲军十二卫,这位锦衣卫里的佥事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其中一个旗手卫的力士笑吟吟的道:“大人,陛下此前就有过话,说是廉州侯若是到了,立即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柳乘风点点头,心里想,想必是皇上也料到自己会来,所以事先打了招呼,于是立即快步入宫,一路到了正心殿,让太监去禀告一声,随即走入正心殿,纳头便拜:“微臣柳乘风,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起来说话。”朱佑樘此时定下神来,朝柳乘风点了点头。
柳乘风起来,看到李东阳、刘健、刘吉三人都在,柳乘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事出突然,阁臣入宫洽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柳乘风道:“陛下,上高王的行踪已经打探清楚了,如今就在迎春坊的四海商行下榻。”
说罢继续将最新打探的许多消息都抖落出来:“上高王自朝阳门入城,随后直接取道石狮牌坊,进入内城,紧接着直接到了迎春坊,到了迎春坊之后,似乎还逛了一圈,便在四海商行停步,带着随人下榻,四海商行下榻之后,倒是有不少人去拜访。”
“其中有不少豪强、清流,更有不少名士,他们见过了上高王,到现在都没有没有出来。微臣便请鸿胪寺寺卿赵大人借故去打探那上高王的口风,赵大人进入了四海商行之后,才发现这四海商行之中藏龙卧虎,单护卫人等,就有数百人之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出入的都是一些京师的名流,居然都在厅子里乖乖等候上高王见他们,赵大人见了上高王,上高王却是说,鸿胪寺格局太小太脏乱,也信不过鸿胪寺里的人,所以就打算下榻在四海商行了……”
柳乘风一下子,把方才紧急打探来的各种信息都说了出来,他说话时吐字清晰,语言又是直白,倒是让坐在一边的李东阳和刘吉二人都不禁看着他,各怀着心思想:“此人能得圣眷,倒也不是偶然,现在所有的衙门都乱作一团,连内阁都找不到处置的方案,这柳乘风倒是不声不响,把所有的事都打听了出来,再进宫来禀告,这些消息,对皇上来说很是重要,知道的越早,就越容易决断。
朱佑樘显然被这消息震惊到了,名流……虽然这些名流的具体姓名尚未列出来,可是朱佑樘相信,这些人想必都是京师里头各方面举足轻重的人物,上高王一到京师,就像是钦差一样,立即惹来这么多人乖乖侯见,这意味着什么?
柳乘风继续道:“这四海商行,在聚宝楼里的信用极高,乃是金牌的会员,东家叫周延,可是微臣以为,周延背后的真正东家应当是宁王,微臣已经查找过四海商行的记录,四海商行在京师财力雄厚,曾经有过几次数十万两白银交易的记录,在整个聚宝楼,位列十大商行之一,雇工有数千人之多,而且经营的区域极大,大江南北,都有他们的货栈和铺子。”
朱佑樘皱起了眉,这四海商行不简单,而且有几次数十万两白银的交易记录,也足以让人吃惊,这就意味着,四海商行有足够的现银,动辄数十万,这不就意味着,宁王府已经为造反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只怕宁王那边,能动用的白银多达数百万之巨,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银钱,才有粮草,才能招募勇士,维持每日的给养所耗。现在宁王暗中办起来的一个四海商行,就有数千人手,所存的财富,只怕有百万之多,朱佑樘不提心吊胆,那才怪了。
更重要的是,京师本是天子脚下,按道理,这宁王为谋反做准备,想必早已在南北通州、江南等地渗透了不少的实力,将来一旦造反,这些人就可以里应外合,只是想不到,连京师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那么其他地方,那就更不必说了。
上高王只是这么一个举动,就透露出了无数的信息,宁王的实力,只怕比朱佑樘想象中更加强大,宁王一系,自从被文皇帝糊弄之后,只怕数代人都心怀不忿,几代人经营下来,实力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