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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显得有些不高兴了:“慢些好,慢一些才少出一些差错,你这老奴,尽是碎嘴的道人是非。”
刘瑾脸色一下子绷紧,连忙道:“是,是,奴婢该死。”
朱厚照显然没有功夫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校场上,这校场上如今经过修葺,已经变了另外一番模样,在这校场的正中,挖掘了一条足有一丈深的大沟,沟长一百丈,宽五丈,呈一条长方形。
此时,整个学生军分为了八队,每队一百人,第一队在教头的带领下,走下了沟中。
“列队!”教头的声音嘶哑,同时也带着几分紧张。
五丈长的大沟,百人队立即分为五列,第一列二十人并肩站在最前。面朝他们的,是长达百丈的沟堑。
第一列最左的一个学生军军卒此时冷汗不禁冒出来,他叫李志祥,淮南人,此前曾中过秀才,只是秀才虽然容易,可是要中举却是难如登天,虽然只考了一次,却是名落孙山,一时也是灰心冷意,再加上家境贫寒,只得出去寻些教书先生的事做,只是可惜,这教书先生也不是想做就做的,寻常的富户,见他年轻,自然对他存有顾虑,只有一些中等人家请他去,聘金极少,勉强能混个温饱罢了。
后来聚宝商行招募文书,李志祥自然应募,只是阴差阳错,一个书生却成了军卒。这学生军里有个教头也是淮南人,与李志祥是同乡,昨日操练完毕之后,已经和他透露过些消息,让他今日小心,今日的操练会有些特别,李志祥此时已经感觉有些不妙了,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虽然已经操练了一个月,可是毕竟骨子里还是书生,若是说李志祥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时能生出什么豪气那才是出鬼了。
紧接着,真相大白,一队商行的伙计,牵着三十条狗朝这边过来,这些狗显然许久没有吃过东西,眼睛赤红,疯狂吠叫,伙计们将狗沿着一条阶梯下了沟,随便耐心等待。
而被勒住的狗,此时已经看到了百丈之外的第一队学生军,霎时变得跃跃欲试起来,前爪不断刨着地面,颈上的毛发根根竖起。
恶狗……
这一下子所有的学生军军卒都吓了一跳,而钱芳的脸上,掠过一丝凛然,他挥舞了手中的小旗,高呼一声:“第一队听令,在你们的前方不是恶狗,而是你们的敌人,现在……他们已经举起了马刀,随时准备出击,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扑向你们之前,将它们悉数射杀,如若不然……”
恶狗近身的后果钱芳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很明显,不会很好受。
沟子里的第一队学生军们顿时有些慌了,操练是一回事,操练时他们面对的是不动的靶子,可是现在面对他们的可是凶恶的恶犬,一百丈外,虽然恶狗狰狞看不甚清,可是那发自喉头的吼叫却足以让所有人心寒。
李志祥的手已经捏了一把的冷汗,冷汗顺着火铳的铳柄处嘀嗒落下来,他想逃了,这是什么鬼操练,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只是李志祥没有动,一个多月的操练,他当然知道临阵脱逃的后果,长久的操练,已经在他的骨子深处,打上了服从的印记。
“不要怕,不要怕……”李志祥不断的给自己的心里打气,其实他还算是好的,与他并肩在一起的同伴,大多数的双腿不禁打起了颤。
“开始!”
钱芳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命令。
沟中的教头倒也不慌不忙,毕竟是在边镇上见过生死的人,倒是显得有些临危不惧,教头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随即大喝:“掌旗!”
很快,在沟子里,旗帜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第一列,抬起火铳,其余人等,装填火药!”
得到了教头的命令,李志祥心安了一些,火铳里已经装填了火药,他与肩并肩的伙伴们纷纷按着平时操练的那样,平举起了火铳。
如教头们所说,火铳的威力其实并不强大,虽然射程比箭矢远一些,杀伤也高一些,可是要对付成群的敌人,唯有形成火网才成,所谓火网,其实就是一列列火铳不间歇的涉及,每个人都不得随意擅自行动,都必须与同伴们整齐划一。
这种战法,其实是沐王爷沐英的举措,当年沐王爷入云南,面对当地土著的巨象兵,原先那种散射根本不能对土著的象兵产生威胁,因此沐英改良出了三段击的战法,一列射击,后两列装填火药,等到一列射击之后,退回队中进行装填火药,第二列上前射击,如此一来,就能保证火铳社稷的连续性,形成较大的杀伤。
只是现在学生军进行的是五段击操练,这也是从沐英的战法中得到的改良,沐英面对的敌人是西南土著,象兵虽然强大,可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三段击足以保持有效的火力覆盖,可是钱芳等人却是久驻宣府,与他们对阵的是来去如风的蒙古人,这就意味着,三段击仍然还是有些不够,因此改为五段击减短射击的频率。
而现在,恶狗的绳索已经松开,这些狗大多已经饿了一天,水米未进,此时一旦松开了绳索,狰狞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前爪狠狠蹲地,四肢随即弹跃而起,在一阵狗吠之后,疯狂的朝对面的第一队学生军疾奔过去。
在学生军的背后,是几只野兔。
正是因为闻到了血腥,令这些家犬露出了狼的本性。
三十头狗争前恐后,张开狰狞的犬牙,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所有人不必慌,不要慌乱……”
教头的声音响起来,不断的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冲锋陷阵,那是步卒的基本条件,可是对火铳手们来说,最紧要的是冷静,甚至钱芳在操练之前,就不求他们勇猛,只求他们能够冷静。
恶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冷静起来,李志祥发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额头上滴淌的冷汗差点模糊他的眼睛,眼看着恶犬越来越近,后头的教头不断的大吼着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见。
来了……要来了……
李志祥的手竟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轰……”
一声火铳声骤然响起,是李志祥的一个同伴按了扳机。
教头怒了,大喝道:“是谁不听命令,随意射击!”
只是这时候已经迟了,有了第一声火铳,其余人纷纷射击,七零八落,远处,只有一头恶犬猛地栽倒在地,可是其余的恶犬闻到了血腥,有的被铁丸击伤,更发疯狂起来。
“第一列退后,第二列上前。”
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将错就错,第一次射击,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也没有形成火力的覆盖,让这教头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只是这毕竟是第一次让大家临阵,遇到这种情况,也是难免。
听了教头的话,李志祥终于松了口气,疾步后退,将空间让给了后列的同伴,到了后列之后,便开始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火药、铅丸,塞入铳管,又用别在腰间的通条将火药、铅丸捣实,平时操练时,装填火药只需一小柱香的时间,可是今日因为紧张,时间却比平时多了一倍,可谓错误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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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写这章很累,老虎不擅长这个,不过还是得老老实实查资料,写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勇敢,静心,号令如一
第三百三十四章:勇敢,静心,号令如一
疯狂的恶犬已是越来越近,几轮射击之后,因为紧张和恐惧,学生军的射击明显地乱了,每一轮射击,虽有几条恶犬栽倒在地,可是更多的恶犬却是毫不犹豫地冲刺而来。
此时已轮到李志祥从第五列回到了第一列,还未开始射击,眼看着这些恶犬已经到了一丈开外,李志祥已经完全慌了神,教头还未开话,手里的火铳已经不听使唤,身侧的一个同伴大叫一声,转身便逃,有了第一个人往后逃,这队列顿时紊乱起来,所有人抛下火铳,转身便走,只是在他们的身后,哪里有什么退路?两侧都是一丈高的土堑,此时想攀爬也来不及了。
“迎击,迎击!”教头在这慌乱之中嘶声大吼。
只是效果并不明显,整个队列仍然是乱成一团。
紧接着,十几条恶犬毫不犹豫地扑入人群,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一块血肉,无数的惨呼声传出来。
一百个学生军居然在十几条恶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哀嚎和惨呼,其中一只恶犬咬住了李志祥的裤管,将李志祥拖在地上,李志祥此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拽住自己的裤管,撕声揭底地大叫起来。
无路可逃,这不大的空间里,甚至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人与狗除了搏斗,没有任何选择。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沟上的学生军们吓得心惊肉跳,脸色皆是惨白起来,倒是钱芳和几个教头的脸色变得铁青,显得很不好看。
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纹丝不动。
连那棚中高坐的朱厚照此时也飞快地奔过来,看到这场景不由咋舌不已,他虽是好武,可是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残酷,尤其是看到那恶犬咬出的一块块血肉,更是觉得心惊肉跳。
“捡起你们的火铳,砸死这些狗,狗若是不死,你们也别想活。”一个教头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
而这时候,沟子里的学生军们也醒悟了,想逃,往哪里逃?若是不杀狗,只怕被这些狗活活咬死也有可能,李志祥的裤管已经被撕破了,那只盯住他的恶犬作势欲扑,猩红的眼睛盯住了他裸露出来的腿部肌肉,前爪刨着地,一副随时要扑上前的样子。
李志祥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这时候听到教头的话,随时摸起了一支落地的火铳,火铳有手臂般的长度,因为浑身都是铸铁,所以很是沉重,那狗要扑上来时,李志祥不自觉地发出大叫,随即闭着眼睛,狠狠地用火铳甩了过去。
扑通……
恶狗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随即飞甩出去,身体砸在一面的沟壁上,翻了个滚,非但没有因为痛感而后退,反而更加狰狞起来,猩红的眼睛掠过杀机,死死地锁住了李志祥。
有了方才的反击,李志祥这时候才发现恶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此时也大起了胆子,倒不是说他有多勇敢,只是这时候不拼命是不成了,其余的同伴,此时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之下也纷纷地捡起了火铳开始反击,恶犬虽然凶恶,可是在拿着火铳的军卒们面前,几火铳甩过去,也渐渐地围打了个干净。
随着最后一条恶狗发出哀嚎,沟子里终于安静了。
血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甚至还有咬下的皮肉,发出惨然的气息。这一次操练,损伤极为惨重,一百个人里足足有三十多人受伤,其余人也都是狼狈到了极点。而这时候,凉棚里的大夫们背着药箱飞快奔逃过来,沟上的同伴们一个个将沟下的伙伴拉上来,大夫们熟稔地对受伤的人进行包扎,又叫人取了狗脑,替他们敷上。
敷上狗脑在狗咬过之后的患处乃是扁鹊用于预防狂犬病的办法,也十分有效,柳乘风在操练的办法中就曾着重地提及,任何军卒被狗咬伤,必须用狗脑敷到患处,因为办法虽然古已有之,可是许多大夫并不看重,认为只要上了止血药之后包扎起来就可无事。
第一队的操练可以说很不理想,甚至是不堪入目。
钱芳冷峻地点验过损失之后,脸色更加铁青,将朱厚照和诸位教头叫在一起琢磨一番之后,便开始用上了柳氏操练法的第二个步骤。十几个教官、教头,一个个卸下了身上的锁甲,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