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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万户侯三个字,靖江王的眉头皱紧,不过他没有说话,气也撒过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赵先生看了看靖江王的脸色,身体倾了倾,继续道:“看来这个万户侯是当真要和靖江王府结怨了,王爷是该提早做好准备,既然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有拼命了。”
赵先生刻意加重了拼命两个字,在他看来,王府的表现已经十分克制,柳乘风现在既然不要脸,那只好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
靖江王眯起眼,慢悠悠地道:“赵先生,现在唯有告御状了,以赵先生之见,朝廷会偏向哪一边?”
靖江王所说的朝廷,其实是宫里,宫里偏向哪一边才是最重要的。
赵先生沉吟片刻,道:“王爷,学生以为王爷只有三成的胜算。”
三成?
靖江王的脸色更差了。
赵先生道:“这个万户侯别看爵位不高,可是毕竟开了外姓就藩的先河,若是没有宫里信重,没有圣眷,岂能就封?所以以学生看来,此人正是因为有宫里撑腰,所以才如此胆大包天,这官司当真打起来,王爷未必有什么胜算。”
靖江王吸了口气,冷声道:“这大明是姓朱的,堂堂藩王被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欺,难道皇上还会偏袒外人不成?”
赵先生却是心里苦笑,天下是姓朱的没有错,可是靖江王府和宫里的亲情早就淡薄如纸了,靠这点儿亲缘就能左右宫中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先生犹豫片刻,随即道:“王爷息怒,其实要讨回公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单单一个王爷未必能将他万户侯怎么样,可若是十个二十个藩王呢?万户侯做的事实在太过份了,藩王的田庄也敢袭击,宗室子弟也敢随意拿去治罪,王爷想想看,若是其他藩王听了,会怎么想?今日万户侯可以开这个先例,那将来就会有赵乘风、王乘风效仿,王爷要报仇雪耻,得在这上头做点儿文章,鼓动一下,让各省的藩王同仇敌忾。学生听说宁王与那个万户侯很早之前就已经交恶,双方势同水火,而宁王在藩王之中素有威望,若是王爷一面上书向朝廷喊冤,一面去信宁王,请宁王出面,到时候各省藩王一拥而上,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万户侯就是有天大的圣眷,宫中对他再如何包庇,又能如何?朝廷为了安抚藩王,势必会拿柳乘风开刀,以儆效尤。”
靖江王陷入深思状,被赵先生这么提醒,也醒悟了一些,自己的力量未必够,倒不如怂恿着大家一起造势,到时候宫里就不得不好好地考量一下了。只是那些同姓的藩王真的肯为自己出头?犹豫再三,靖江王有了几分把握,毕竟大家都姓朱,靖江王府落到这步田地,难免会让人兔死狐悲,而正如赵先生所说,宁王与万户侯关系紧张,宁王在藩王中很有威望,若是他能出面,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想到这里,靖江王便拿定了主意,正色道:“好,一切就依赵先生的法子去办。”
赵先生笑了笑,随即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另外一件事。王爷,廉州的田庄算是血本无归了,原以为朱善在那边能为王府的府库增加点岁入,可是现在却被那个万户侯强征了这么多钱粮去,学生算了算,今年王府的钱粮只怕要入不敷出,得要勒紧裤腰带了。”
正如赵先生所说,原本王府在那边好歹有一些田地,多少也能有些进项,可是现在挂名了这么多土地,也就是说,十七万亩良田的粮赋全部由王府缴纳,想不缴纳都不行,人家自己已经去开仓了,这么算下来,挂了这么多田地的名儿非但没有为王府捞到好处,反而吃了大亏,不但没有进项,还狠狠地贴了一大笔银钱进去。
王府的支用本就紧张,尤其是这几年人口越来越多,这么多张嘴,想节省,却也找不到节省的地方,如这赵先生所说,若是没有进项,难道让靖江王府去吃西北风?
靖江王的脸色显得很不好,良久才道:“廉州田庄的钱粮都被那个该死的万户侯劫了,既然他们说是缴纳的钱粮,那就算缴纳上去的钱粮,羊毛总归要出在羊身上,总不能平白让王府给下头那些乡绅纳粮,这些钱还得从那些乡绅的手里收回来,你下去安排一下,把所有人都知会一声,这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赵先生想了想,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王府的状况似乎也只有这么办才是最好的办法,乡绅们挂了王府的名,本来是要避税的,可是现在这税避不了,人家已经直接从王府这边‘拿’走了税赋,总不能让王府贴钱给这些乡绅,这钱,总
第二百六十七章:皇上悲催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皇上悲催了
四月初,正是暖春时节,京师的春天来得迟,此时郊野的鲜花才绽放出来,朝阳门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大清早起来,便带了奴仆出去踏青。
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不少,各大衙门又陷入了沉寂,似乎已经没有事能提起大家的兴致,尤其是那柳乘风去了廉州,京师里许多人都觉得寂寞起来。
这几日天气不错,因此告‘病’假的官员不少,这几乎是整个朝廷的常例,大明朝的官儿休假日不多,大家都是读书人,也不能日夜埋首案牍,因此少不得有人趁着机会告个病假,出去带着家眷在城郊游玩一番。
这样的气氛,让京师祥和起来,衙门里的官员少了许多,差役们倒是按部就班,各行其是。
只是内阁值房里,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如往常一样,阁老们先蒙皇上召见之后,随即回到值房开始办公,谢迁看到一本奏疏之后,突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竖子焉敢如此!”
谢迁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他这么一咒骂,顿时引来刘健和李东阳的注目,谢迁的脸色铁青,狠狠的讲奏疏摔在案牍上,随即道:“广西出事了。”
出事……
刘健和李东阳面面相觑,广西那边出事,大多只有几个可能,要嘛就是安南那边起了冲突,要嘛就是蛮子们又扯旗造反了。
安南与大明,名为藩属,其实素有仇怨,这事儿,得从文皇帝时说起,当时安南内部有人造反,文皇帝派兵弹压,随即置郡县将安南划归大明直接统辖,再后来,却又出了乱子。
对明人的统治,安南自然不满,于是各地叛乱频繁,明军疲于奔命,损耗极大。这里的损耗,不是军队的损耗,而是国库的损耗。
从大明运输粮草到安南,靡费不小,几十万大军在安南要吃要喝,且安南在大明眼里,本就是不毛之地,如此计算下来,吃亏不小。最后大明绝对撤兵,而安南人也做出了俯首称臣的表面功夫。
只是这俯首称臣,并非出于真心,明军撤退之后,安南国口里虽然不敢放肆,可是暗地里,却是野心勃勃,尤其是土木堡之变之后,各种边境的冲突可谓是数不胜数,每一次,都让内阁大是头痛。
若说开战,对大明不是什么好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规模的战争,势必要准备无数的粮秣,弘治朝的国库虽然丰盈,却不可能都用到对安南的战争上,毕竟大明建朝以来,真正的威胁一向来自于北方,而不是安南这样的弹丸之地。
可是忍气吞声,只能助长安南的气焰。
所以在这内阁,几乎所有人最怕听到的就是广西二字,广西总和安南沾那么点边,谢迁又说广西出事了,在谢迁嘴里,这个出事,一定是大事,否则情绪不会这般的激动。
其实安南有异动倒也罢了,更让人头痛的是广西的蛮子,而广西的蛮子之中,以廉州的蛮子最令人头痛,若是蛮子们扯旗造反,就不可能不出动军马弹压了,新年伊始,好不容易太平了些日子,难道又要有战事?
刘健还是很稳重的,毕竟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还不至于被一句话吓倒,淡淡的向谢迁发问:“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带人杀进了靖江王府的田庄,拿住了一个宗室,现在还上书,要朝廷治这宗室朱善一个逾礼之罪,这柳乘风,当真是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谢迁的愤怒倒不是空穴来风,朝廷才太平几天,现在又闹出乱子来了,这乱子还不小,涉及到了藩王,可不是好玩的。
无论是内阁还是宫中,对藩王的事都是小心翼翼,毕竟这东西有忌讳,你要是对藩王太好,又怕他骄横,你要是对他坏些,又怕被人说同宗不能相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会他们,他们不来惹事,朝廷也尽量不去和他们打交道。
可是现在……
柳乘风这惹事精去把靖江王府给惹翻了,宗室子弟,哪里是你说拿就拿的,就算是他逾礼,那也是朝廷来做主张,也是宫里下旨意拿问,你倒是好,直接了当就把事儿办了!
一直不动声色的李东阳不由苦笑,随即道:“这一次,只怕捅了马蜂窝了。”
对这些宗室,在座的人未必会有什么好感,毕竟这些人都是一方豪强,朝廷对他们既戒备,又不愿意轻易招惹,对他们的一些不法行径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不喜欢藩王,未必就代表阁老们喜欢触这个霉头,无论是刘健是李东阳还是谢迁都明白,要出事了,而且事儿不会小。
刘健沉默了片刻,道:“二位仍旧办公吧,老夫这便入宫。”
李东阳和谢迁纷纷点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种事不进宫里去问一问是不成的,内阁做不了这个主。
刘健直接入宫,随即觐见。
朱佑樘听了刘健的上奏,看了奏疏,脸色露出古怪之色,只是淡淡的道:“刘爱卿怎么看?”
刘健在来之前,就已经打了腹稿,毫不避讳的道:“陛下,为今之计,是立即快刀斩乱麻,敕命柳乘风立即放人,入京请罪,以最快的速度,降低此事的影响,否则靖江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会闹得,到时候朝廷的面子怎么搁?也免得陛下的圣名有亏。”
这个办法,倒是两全其美,以刘健对朱佑樘的了解,陛下这个人还是很重感情的,而且陛下对柳乘风很是赞赏,已经明确了大用的态度,这个时候,若是对柳乘风的处分太重,陛下这边,肯定会不悦,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人放了,再把柳乘风‘请’进京来,先让靖江王那边稳住,至于进京之后,怎么个处分法,自然全凭皇上发落,这就给事情留有了余地,陛下这边,也有个台阶下。
毕竟柳乘风是皇上的心腹,圣眷正隆,这个时候对柳乘风说什么太过份的话,这不等于是说陛下没有眼光?识人不明?
朱佑樘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奏疏,眉头皱起来,道:“可是奏疏里说,这个什么朱善,竟是指使人杀了官差,依朕看,倒是不必这么快的处置,还有,奏疏里说,靖江王府居然在廉州囤地十七万亩,占了整个廉州田地的三成,依朕看,这事儿且要先等等再说。”
刘健一时无语,谁不知道,这种事是没有对错的,看的就是双方谁的拳头大,所谓拳头,倒不是武力,而是双方的实力,比如柳乘风,他有圣眷,手段也狠辣,可是靖江王府,毕竟是藩王,是宗亲。
两个人都不是好惹得,越是纠缠这个,对朝廷就越不利,刘健可不想朝廷为这种事乱的焦头烂额,宁愿尽快处置这件事。
不过站在朱佑樘的角度来看,朱佑樘当然不愿意尽快处置,因为他还要等等,想把事情弄清楚一些,否则万户侯打了宗亲,这件事不了了之,肯定会有人说他处置的不公平,庇护近臣而不顾宗亲的死活。
朱佑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