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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财帛,却也未必,毕竟杨清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断然不会为了财帛而自毁前程。
唯一的可能就是和王氏一样,都涉及到了情杀。
要说杨清爱上了这王夫人,柳乘风却是一万个不信的,王夫人年纪太大,杨清根本没有这个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杨清另有情人,而以杨清的身份,所看中的女子自然非同小可,这府里头有些姿色的女子除了赵氏,就是春娥了。
杨清若是喜爱春娥,根本不必偷偷摸摸,直接去求郑胜,郑胜多半就会点头,所以也没有为她涉险的必要。
所以杨清的情人,一定是赵氏,只有赵氏有这个条件,也只有赵氏能让杨清非要除掉郑胜而后快不可。
想通了这个关节,柳乘风知道,真相已经大白了。
当柳乘风将这‘故事’一一说出来时,赵氏已经昏厥了过去。而王夫人却发出了凄厉的咒骂声,唯有杨清,此时却是沉默了。
柳乘风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朝周泰道:“周大人,这桩案子,既然没有涉及到乱党,那么就此移交你们知府衙门吧,大人可以让人在这附近搜一搜,想必能寻到那杨清杀人换下的血衣,如此,人证物证就算俱全了。”
周泰还沉浸在这复杂错综的关系之中,他现在算是梳理明白了,郑胜是受害者,他的妻子,他的妾侍,和他的帐房都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而王夫人又何尝不是牺牲品,她被郑胜始乱终弃,最后又被这杨清玩弄,因而同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好好的官夫人,最后沦为了阶下囚。
至于杨清,最后也是被人利用,若不是郑氏勾搭上他,他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赵氏……
这个女人似乎恶毒,可是她恶毒的背后,也有可怜之处,被人纳为小妾,饱受王夫人欺凌,她的命运,自然也有心酸和泪水。
周泰回过神,听到柳乘风要将案子转给自己,不由微微一惊,要知道,柳乘风这么做,等于是送了自己一件功劳,这么大的案子,只用了一日功夫便已经告破,若是上报到刑部,定会有嘉许下来。
他吃惊的道:“大人当真移给知府衙门。”
柳乘风正色道:“这是自然。”
周泰大喜,连忙称谢道:“那就多谢了。”
柳乘风摇摇头,叹了口气,叫人先将这三人拘押起来,对周泰道:“我这一次来,是来揪出乱党,这种案子,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最后反倒会被人说是千户所多管闲事,倒不如成全了周大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乱党的事,还要周大人多多帮衬一下。”
周泰连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往后柳千户但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只管吩咐就是,周某人是读过书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却多少知道一些。”
柳乘风拍拍周泰的肩,不由笑道:“好说。”
二人去了花厅,一边喝茶,一边歇息,周泰好歹是知府,现在武清县的县令死了,自然也要做一下安排,去让人将本县的县丞、主簿叫来,将这件案子告知二人,这县丞和主簿都对这衙内发生的勾心斗角唏嘘不已,少不得要为郑县令惋惜一下。
周泰又吩咐二人,谨守各自本份,这县令的公务,暂时有县丞代理,等朝廷旨意下来。
县丞应下,只是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柳乘风和周泰二人都有了几分疲倦,可是这内衙又不便住下,那县丞便相邀二人去他家里住,周泰向柳乘风含笑道:“柳千户以为如何?”
柳乘风微微一笑:“那就要劳烦了县丞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打狗不看主人
夜色下的武清县显得格外清冷,到了半夜,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纷飞,一队骑士披着蓑衣转眼到了县衙门口。
为首之人身穿着褐衫,眼眸冷峻,在县衙门口驻马,目光随即落在武清县县衙的大门上,大门禁闭,静籁无声。
张茹冷声道:“叫门!”
一个番子二话不说,走到门前,狠狠地砸门。
大门一开,数十个校尉由王韬领着从门中出来,王韬心里显得有些忐忑,看到这些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终于还是大起胆子,正色道:“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竟在县衙外喧哗。”
张茹淡淡地道:“鄙人东厂档头张茹,特来武清缉拿乱贼。”
王韬道:“乱贼?这里没有乱贼,再者说,千户所这边已经来了人,诸位请回吧。”
张茹笑了,随即道:“我偏要进去呢?”
县令被刺,对张茹来说是极好的线索,他当然明白谁能进去探查一番就能占得先机,因此兵备道衙门那边把消息传过来,他立即点选了数十个番子连夜赶过来,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便是和柳乘风翻脸,也要一探究竟。
王韬身边的一个校尉大喝一声:“我家千户大人吩咐,这县衙,谁也不准出入!”
这些校尉都是柳乘风从京师里带来的,平时跟着柳乘风威风惯了,尤其是对东厂的番子,早已没了从前的畏惧。
张茹的脸色拉了下来,他骑在马上纹丝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校尉。
身后一个东厂番子领会了张茹的意思,二话不说冲上去,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家档头说话?”说罢将那说话的校尉一把揪出,左右开弓,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
这一下,所有人都火了。
校尉们纷纷拔出绣春刀,番子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刀剑,王韬见事态严重,大叫道:“东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和锦衣卫动手吗?”
张茹冷笑道:“这县衙不是锦衣卫的,我们要进去,自然非进去不可,谁敢阻拦?”
那挨了打的校尉也是气疯了,抽出刀要冲过去,其余校尉也纷纷挺刀要上前。
番子们自然不甘示弱,也正待要动手,说起来卫所之间的夙愿极深,现在又涉及到了一桩天大的功劳,在利益驱使之下,谁也不会轻易罢休。
这时候,县衙里发出一个声音:“谁敢在这里喧哗?”
话音刚落,柳乘风与周泰已经带着几个差役慢悠悠地出来,柳乘风的脸色很冷,带着些许的疲惫,同时也夹杂着极大的怒火。
柳乘风走出县衙,看到黑暗中剑拔弩张的景象,目光落在张茹的身上,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那些随同柳乘风出来的县丞、主簿看到这场景都是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周泰还算镇定自若,他在北通州任知府多年,北通州里的厂卫争斗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今日的场面更大一些而已,他跟着柳乘风身后,这意思有点儿明显,知府衙门这边是倾向于锦衣卫这边多一些的。
柳乘风问了话,王韬立即走到柳乘风身边,低声密语几句,柳乘风淡淡地道:“是这样吗?”
王韬道:“没有错。”
“是哪个兄弟挨了打的?”柳乘风问了一句。
那先前挨了打的校尉站出来,道:“大人,是卑下。”
柳乘风点了点头,道:“待会儿到王司吏那边领十两银子的抚恤。是谁打了你?”
校尉打起精神,愤怒地望着对面的一个番子,手指向那番子道:“是他。”
柳乘风点头,随即向那番子走过去。
东厂的番子们都提着刀,向前前指,柳乘风却是一步步走过去,当他们的刀尖要触碰到柳乘风时,番子们还是不自觉地将刀后缩了几分,柳乘风如闲庭散步一般在番子的刀林中走了几步,目光最后落在那打人的番子身上,慢悠悠地道:“是你打了本官的校尉?你为什么打他?”
柳乘风的表现一直很冷静,这番子看了张茹一眼,不甘示弱地挺着刀对着柳乘风,道:“他以下犯上,竟敢顶撞我家档头,自然该打。”
“是吗?”柳乘风笑了,随即轻轻用手捏住了这番子指向他的刀尖,将这刀尖捏到一边,道:“怎么?拿刀对着本官,莫非是想连我这千户也敢杀吗?”
番子犹豫了一下,长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这时候,柳乘风突然一个巴掌狠狠地朝他脸上煽下去,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啪的一声清脆利落,番子打了个晃,一下子脑门嗡嗡作响。
其余的番子见了都是吓了一跳,垂下去的刀指着柳乘风,将柳乘风团团围住。
柳乘风紧接着一脚将那番子踹翻在地,手中的绣春剑呛得一声拔出,不理会围住他的番子,恶狠狠地道:“你也知道以下犯上?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朝廷钦赐的丰城伯,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举刀相向!”
“柳千户……”坐在马上的张茹这时候知道再不能无动于衷,大喝一声。
柳乘风看了张茹一眼,朝张茹笑了笑,道:“原来是张档头,张档头,有日子不见,近来如何?”
柳乘风转过身去,手中的绣春剑已是下斜指住那翻倒在地的番子,长剑狠狠一劈,番子的耳朵顿时血冒如注,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的番子,眼中都露出骇然之色,柳乘风四顾一眼,大喝道:“看什么看,都把刀收回去。”
这一叫,番子们有了前车之鉴,竟是不约而同地收起刀,柳乘风不再理会,带着人扬长而去。
………………………………………………
“大人,李乐的耳朵……”一个番子监视了同伴的伤口之后,低声在张茹的耳中密语了一番。
张茹的脸色铁青,淡淡地道:“此人未免太跋扈了一些,哼,走着瞧吧,告诉大家,收队,连夜回通州。”
“大人,不进去查探了?”
张茹摇摇头道:“柳乘风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想必这里头也没什么可查的,走吧。”
张茹大手一挥,众人纷纷上马,马蹄响动,一行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乘风等人则是在武清县歇了一日才回到北通州,案子查出来自然要报备到兵备道,兵备道那边也没说什么,只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柳乘风的事迹在千户所上下也开始流传起来。
千户大人为了一个校尉直接割了一个东厂番子的耳朵,这种护短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或许过于跋扈,可是对这千户所的校尉们来说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淡忘了柳乘风打死马司吏的事,马司吏擅离职守,这也是他该死。因此,很多人开始念起柳乘风的好来,千户大人其实待大家还不错,一来就给了足额的赏钱,这一次,大人又肯为下头的兄弟出头,跟着这么个上司似乎很不错。
从前在北通州的时候,千户所和东厂也不是没有起过争执,只是身为上官的,往往是任由下头们去闹,自己却还稳坐钓鱼台,出了事至多也就出面去和对方的档头坐下来寒暄一下,保持着面和心不合的态度。对千户们来说,下头的校尉,说穿了就是棋子而已,他们的喜怒哀乐自然和千户们无关。
什么事儿就怕比,现在一比,大家才发现柳千户的可爱之处。连那些百户也从对柳乘风冷漠的态度变得尊敬起来,书吏房安排下来的事也肯认真去执行。
而知府衙门已经开审武清县一案,王夫人、赵氏、杨清三人对自己的罪行都是供认不讳,他们杀的是朝廷命官,又极其恶劣,只怕秋后问斩是迟早的事,周泰下了判决,都是问斩,只是大明律里,要斩首也没这么容易,需要立即发文去刑部,由刑部审定,刑部审定之后再交由大理寺审核,大理寺若是点了头,才算是真正的死囚,不过就算是死囚也得等宫中勾决,反正这些程序上的事自然不由柳乘风去操心,他倒是乐得清闲。
与此同时,周泰这边少不得要上一份奏书进内阁去,将这件事的原委说清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