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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振继续去通知其他人,马芳坐在自家的花厅里双目阖起,嘴角发出冷笑,慢悠悠地道:“这倒是奇了,这个柳乘风到底在玩什么玄虚?东厂那边也新来了档头,瞧瞧人家,做起事来遮遮掩掩的,反倒是咱们这个新来的千户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难道还嫌千户的风头出得不够吗?”
马芳想了想,随即撇撇嘴,哂然一笑,也不再多想了。
到了第二日,卯时的时候马芳还没醒来,家里一个下人来叫他,马芳昏沉沉地起来,才问到了什么时辰,睡在边上的婆娘回答道:“卯时都要过了,不是说今个儿卯时要去千户所一趟吗?去得迟了,只怕你那新来的上司要责怪的。”
马芳只是笑了笑,道:“你这婆娘,忒也多嘴了一些,男人的事,你胡扯什么?”说罢起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衫,懒洋洋地坐车出门。
到了千户所这边,千户所居然焕然一新,许多校尉正懒洋洋地在外头,一时拥堵住了街道,张振和王韬二人则是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点卯,在人群中急得团团转。
马芳到的时候,不少校尉都笑嘻嘻地给马芳拱手作揖,有人道:“马司吏也来了……”也有人道:“马司吏好久不见。”
马司吏只是含笑朝他们点头,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马司吏倒也不谦让,直接穿过众人进入直房。直房里,七八个百户分别站在两侧,柳乘风正在说着什么,不过这些百户大多是老油条,也没有把柳乘风当一回事。
倒不是大家不尊重柳乘风的权威,整个锦衣卫所里等级分明,轻视上官可是要受家法的,只是谁都知道,这个柳乘风未必能活多久,这样的千户又何必理会太多?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死?
见马司吏姗姗来迟,柳乘风的脸色拉下来,随即道:“你是何人?为何来得这么迟?”
马司吏给柳乘风作了个揖,慢吞吞地道:“大人,卑下忝为北通州千户所司吏,今日起得迟了,请大人勿怪。”
其他的百户见了马司吏,纷纷给马司吏使眼色,大家平时一起相处得久,都有几分交情,所以比起柳乘风这个上官来,马司吏显然更有威望。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站到一边去,听本官训话。”
马司吏的脸部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心里发出冷笑,忍不住想:“这个千户大人好大的架子。”
只见柳乘风用手指头将案牍磕得咚咚作响,厉声道:“现在北通州这边不但指挥使大人在关注,便是皇上也在时刻关注,天子亲军是什么?天子亲军乃是陛下最信重的军马,我等身负皇命,督察四方,可是现在呢?现在在北通州连续三个千户被刺,可见乱党猖獗到了何等的地步……”
柳乘风说得大义凛然,马司吏站在一边绷着个脸忍俊不禁,这个柳千户说这么多无用的东西有什么用?什么身负皇恩,什么督察四方,这种话在从前说一说还好,现在拿来说,真是可笑。他这般高调行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正在马司吏差点没有绷住要笑出来的当口,柳乘风的眼眸凌厉地在马司吏的脸上扫视了一眼,继续道:“揪出乱党已经刻不容缓,实话和你们说,陛下命我为北通州千户,就是来抓乱党的,本官自到了北通州便与乱党不共戴天。诸位身为锦衣卫亲军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懒散。今日本官约法三章,凡有点卯不到者,革退;凡有巡街时偷懒的,革退;凡有抗命的,杀无赦。今日本官把丑话丢在这里,谁若是想看看本官的手段,就尽管来试一试!”
柳乘风的目光在直房中逡巡,这些个百户已经有点儿吓住了,可是当柳乘风的目光落在马司吏身上时,马芳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柳乘风冷冷一笑,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今日本官命大家来千户所点卯,按时来点卯的人竟只有四百余人,其余的要嘛迟到,要嘛根本没有来,这些没来的,把他们从花名册里剔除出去,他们不愿意吃这碗饭,本官也不强留。”
听了这话,不少百户的脸色有异了,且不说这里面就有平日关系比较好的兄弟今日没有来,就说这十个百户就缺了三个,难道把三个百户也辞退?如此一来,这卫所岂不是要乱套?
一个百户道:“大人,这样不太妥当吧,昨日传消息的时候也没说不来的要革退,或许有人身体不适也是未必,大人又何必这般计较?”
其余人亦纷纷道:“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人……”
更有几个百户的眼睛落在马司吏身上,马司吏站出来,道:“大人要揪出乱党,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只因为一次点卯没到,就这样一惊一乍,这卫所上下,只怕会有兄弟心怀怨恨。”
这句话看上去是在劝说,可是威胁的意思也很明显,你革退来看看,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惹得天怒人怨,看你如何下台。
柳乘风冷笑,眯着眼睛端详着马芳,道:“马司吏是不是?正好,本官也要和你算算账。你身为司吏,据说这半个多月,你从来没有在这卫所里走过一遭,以至于千户所上下的人有样学样都不来点卯,都不来当值,这一次本官召集大家点卯,你却延误了一个多时辰,马司吏,你好大的架子呀。”
马芳的脸色一变,随即道:“大人莫非连学生也要革退?”
马芳这才发现了柳乘风的意图,这个家伙要收拾的不只是那些没来点卯的百户和校尉,只怕连他这个司吏也想一块儿收拾了。
柳乘风抚着案牍,慢悠悠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锦衣卫这么多年来一向是家法森严,原本千户殉职,你身为司吏的就该暂领千户所,安抚人心,可是你非但没有如此做,反而成日不见踪影,以至于千户所上下人心思动。原本,这倒也罢了,本官道你是个昏聩之人,当不得什么大事,至多只能治你一个无能之罪,可是本官叫人来点卯,你却耽误了一个多时辰,马芳……”柳乘风在大喝一声的同时,狠狠地拍了拍案牍,怒斥道:“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锦衣卫的家法?还有没有我这个千户?你好歹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难道没有听说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句话吗?革退?哪里有这么简单?你就是现在想丢了这差事,却也已经迟了,来人!”
柳乘风一声大喝,陈泓宇等人二话不说,立即按住了绣春刀,杀气腾腾。
值房里的百户个个大惊失色,纷纷道:“大人,马司吏平素尽心竭力……”
“大人……”
众人都要苦劝,马芳却笑了,柳乘风这个戏码,他见得多了,无非是先来一个棒子,再等大家苦劝寻个台阶而已,无非是想借自己树立威信,自己是千户所中的地头蛇,十个百户就有七八个与他交好,他深信,柳乘风是绝对不敢动自己的。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没有理会这些百户的劝说,狠狠地磕着案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拿下,打死!”
“柳乘风……你敢!”
马芳的脸色已经骤变,打死……他一个千户,有什么权利可以给自己行家法?就算是要对自己动手,那也是南镇府司的事,也是指挥使大人、同知大人、佥事大人的事,这个柳乘风,简直是疯子!
柳乘风朝马芳森然一笑,道:“你说本官不敢?本官今日就做给你看,陈泓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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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提早更新,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终于码完了,松了口气,吃饭去也。
第二百一十九章:恩威并施
第二百一十九章:恩威并施
陈泓宇听到柳乘风的命令,立即按着刀冲上去,一脚将马芳踢翻在地,马芳哎哟一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京师来的千户要杀人了……”
他这样一叫,整个千户所瞬时混乱起来,不少校尉想探头进值房一探究竟,里头的百户也纷纷跪倒为马芳求情。
这千户所外头突然出现一队校尉,个个按刀,将千户所值房护卫住,呵斥那些想要向前挤的校尉:“千户大人正在执行家法,都看什么看!大人有令,谁敢冲撞行辕,以犯上论处!”
说罢,为首一个小旗反手拔刀出鞘,长刀前指,屹然不动。
其他校尉纷纷拔刀,一副拼命的架势。
北通州的校尉都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对这些说着京话儿的校尉有了几分忌惮,纷纷后退。
虽是将他们弹压住,可是这些北通州的校尉难免议论纷纷,都是觉得这位新来的千户太过苛刻,不讲情面。
值房里头,五六个百户跪伏在地,不断为马司吏求情,柳乘风稳坐在案牍之后,冷冷道:“劳苦功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一个司吏吃朝廷用朝廷的,今日的一切都是北镇抚司所赐,他不思图报,卫所出事时却做了缩头乌龟,这样的人也叫劳苦功高吗?实话和你们说了,本官这一次来,一是来探查乱党,这其二就是要在北通州把规矩立下来!”
柳乘风说话的同时,陈泓宇已经将马司吏按在了地上,其余几个校尉不由分说,拿起了板子便狠狠地往马司吏的屁股上打。
这些校尉都是打板子的好手,柳乘风说一句打死,他们自然明白要下死手了,因此下手时一点也不留情,一棍棍狠狠打下去,不留一点的余地。
几棍子下去,马司吏的盆骨、坐骨便传出细微的碎裂声,发出凄厉的吼叫求饶声,马裤上早已被鲜血淋透了一片。
每一棍打下去,这些百户的眼皮子便不禁地跳了一下,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对柳乘风又畏又恨,可是偏偏他们除了求饶,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真要跟柳乘风对着干,说不准下一个打死的就是自己,毕竟柳乘风代表的是北镇抚司,代表的是朝廷,就算心里对他不屑,可是面子上,谁也不敢反抗。
“饶命……饶命……”
马司吏口吐着白沫,鲜血自口中溢出来,含糊不清地大叫,只十几棍功夫,马芳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打板子一样是技术活,有的人便是挨了几十棍子,下地之后照样能蹦能跳,可是有的人一棍子下去,说不准直接打死的也是不少。
这里头最大的猫腻就是下板子的地方,若是只打屁股上的肉,再如何皮开肉绽,也不过是皮外伤,可是若是一板子打在骨上,以现在的医术,能活下来便算是九死一生,这十几棍下去,马芳的多处骨头已是打折,下半身已不能动弹,口里仍在苦苦求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乘风竟会直接对他下手,一点情面都不讲。
对马芳的告饶,柳乘风视而不见,靠在椅上,双手搭在案牍上,嘴角扬起漠然的微笑,眼眸中闪掠出来的也是彻骨的冰冷。
又是几棍子打下去,马芳的脖子一歪,终于昏厥过去。
值房里的人都是锦衣卫出身,只看马芳的样子,多半是别想活了,那些百户魂不附体的同时,也都闪露出不忍之色。
柳乘风轻描淡写地道:“抬出去,开革了他的司吏之职。现在……”柳乘风敲打着案牍,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百户的身上,他的语气比先前要柔和了许多,可是这时候他的话,谁也不敢不听,声音虽小,这些百户却都支起了耳朵。
“仍旧按本官说的去办,今日没来点卯的全部开革,还有今日点卯迟到的,本官不忍加罪,今日暂且记下,再不许有下一次,否则马司吏就是你们的榜样。”
百户们纷纷道:“遵命。”
柳乘风随即微笑起来,方才他的笑容带着彻骨的冷意,这一刻,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