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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脸一下拉了下来,他这一辈子,未必有人这般形容过他,老脸不禁涨的通红,拼命用咳嗽来掩饰尴尬。
柳乘风连忙训斥温晨若道:“晨若,这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牟指挥使是你爹和姐夫的上官,就算长得像马猴,岂是你能说的,还不快给牟伯父赔不是。”
温晨若梗着脖子争辩道:“马猴就是马猴,难道还不能说吗?”
柳乘风无语,怒道:“牟指挥使长得像马猴,可姐夫看你长得像仙鹤,难道姐夫以后也叫你仙鹤?”
“我……我哪里像仙鹤了……”温晨若的脸腾地红了,期期艾艾的道。
柳乘风道:“你的脖子这么长。”
温晨若的脸更是羞红,道:“哪里有,比姐姐还长吗?嗯,姐姐,我们比比看。”她说到比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很是得意的样子。
牟斌的脸色已经完全拉下来,低头喝了口茶,道:“柳乘风,天色不早,你带着女眷,这城外并不太平,快快回城去吧,本官去用一些斋饭,告辞。”
过了半个时辰,柳乘风带着女眷回城,他在前头骑马,温晨若从后头伸出车窗唤他:“姐夫……姐夫……”
柳乘风只好放缓马速,与温晨若的马车并排而行,道:“什么事?”
温晨若朝柳乘风眨眨眼,道:“姐夫,我的脖子当真修长吗?为什么我照镜子时不觉得什么?”
柳乘风欲哭无泪,只好道:“太长了,比长颈鹿还长。”
温晨若好奇的道:“什么是长颈鹿?”
柳乘风道:“你自己琢磨,便拍了马,飞也似得赶到车队前头去了。”
温晨若坐在车里,捧着脸儿暗暗琢磨:这鹿是什么却是知道,噢,明白了,原来是长脖子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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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柳乘风那一次请客,烟花胡同里已再没有了东厂番子的身影,仿佛平白消失了一般,连那邓档头,从此也没有再来过。至于顺天府的差役倒是偶尔会来,只是绝不敢再进商户人家了,只是在这街面上巡视一下,若是撞到了有校尉路过,他们立马就走,大家互不干扰,都是一副相安无事的心思。
烟花胡同一片祥和,迎春坊也是如此,如今这码头栈桥处,锦衣卫已经设下了亭子,带着货物要上岸的商人,需要先到亭子里花钱买一张锦衣卫签发的条子,这条子价格也不贵,不过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对走货的商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有了这条子,在这迎春坊里谁要是敢索要商人的钱财,这就是要和烟花胡同百户所翻脸了,这两天倒是有几个泼皮仗着胆子,想浑水摸鱼,结果被商人揭发,立即便有校尉将这几个泼皮架走,这几个泼皮后来是什么样子,是死是活,却是无人知晓,只是据说有人看到城隍庙里,有这几人的脑袋。
锦衣卫杀人逼供,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拉去卫所的,也没兴致走什么程序,一般的情况,是先把人寻个荒僻的城隍庙,随后严刑拷打,熬不住的,就此弃尸而去,谁也不敢多嘴。不过这是先帝在的时候的规矩,弘治登基之后,便开始整肃,锦衣卫的军纪一时焕然一新,不过烟花胡同百户所里的校尉也管不了这么多,这种街上的泼皮收拾了也就收拾了,反正无人给他们喊冤,到时候说一句栽一个宵小分赃不匀,以致相互残杀的理由就能混过去。
民不举、官不究,这也是潜规则,没人会在意。
因此这些过往的客商,都愿意交钱买这锦衣条子,这东西比平安符还管用,花费也不大。从前不少被这里的瘟神折腾的怕了的客商宁愿多花路费走陆路从朝阳门入城,可是现在,却都开始往这边过了。
一时之间,整个迎春坊繁华更甚,过往的客商每日都达千人,而锦衣卫这边,一天就能入账一千多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三十六万。
说起挣钱,百户所里的校尉没一个不佩服柳百户的,除了烟花胡同的平安钱,迎春坊的条子钱,柳大人还自个儿在迎春坊靠近货栈的地方买下了一大块地,这地规模不小,占地数百亩,据说单这块地,就糜费了纹银七千两。现在这块地已经开始大兴土木,到底要弄什么名堂,却无人知晓。
柳乘风是个很公道的人,公家是公家的钱,私人是私人的,就比如那平安钱,那条子钱,都是要入百户所的账目,这些账目每个月都会让王司吏公开来一次,这个月赚了多少,又花费了多少,一笔笔,清清楚楚,只几个月功夫,这百户所已经攒下了纹银十万,这还扣除了帮闲、校尉的薪饷奖励,否则更多。
至于柳乘风,虽然每个月也从百户所领一份薪俸和奖励,不过这几百两银子他已经看不上了,学而报现在的价格已经降到了五文钱一份,可是销量却是大,甚至有不少外地来的商人直接进货,运到外地州府去贩卖,一天的销量稳稳的在十万份上下,刨除掉所有的开支和太子那边的花红,柳乘风一月的收入,随随便便都是上万两银子。
不过这两日百户所的人发现,这位柳百户这几日除了鼓捣他的花瓣,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王司吏平时和柳百户走的最近,因此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因为柳乘风有时会把他拉过去,向他询问:“王司吏,你来说说看,这商人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王司吏呆了呆,难以理解。
想了老半天,王司吏才道:“商人最怕的是官府。”
柳乘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口气,继续问:“除了官府呢?”
王司吏沉默了,良久才道:“无信。”
“对,就是这个!”柳乘风微微一笑,随即很神秘的对他道:“老王,柳某人要发大财了。”
王司吏不禁无语,自个儿拿了玉佛给他,他不琢磨着什么侦破这光明邪教,却是在琢磨着怎么发财,只是这柳百户一向神神秘秘,便压低声音道:“大人莫非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营生,不如……”王司吏这时候心里动了一下,柳乘风搂钱的本事这可是一流的,若是他肯让自己参一股,说不准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他道:“让学生也加入吧。”
柳乘风道:“这个本大人要考虑考虑,明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等这寿辰的事办妥了,再慢慢计划,不只让你参一股,还有老霍、陈总旗人手一份,本官是厚道人,共同致富吗嘛……”
柳乘风笑的很灿烂,自己手头上能用的人,也就这么三两个,这几个人对自己还算忠心,不过柳乘风却也知道,要想让人家给你效死力,首先就是要有共同的利益。这一笔生意若是能做成,柳乘风有饭吃,他们也有粥喝。
十五世纪什么最重要——头脑!
……
第一百五十章:皇帝很惆怅(含泪拜票)
紫禁城里,为了迎接张皇后的寿辰,已是开始布置了,这种事自然不必皇帝着急,所以朱佑樘的生活并没有被打断,昨天夜里按时睡了,今日起了个大早,到了午时的时候,外臣就要进宫拜寿,所以朱佑樘并没有急着到张皇后那里去,而是直接到了正心殿,琢磨着好趁着这个功夫把今日的奏书看完。
今日事今日毕,这就是朱佑樘的处世之道。
不过今日或许是因为寿辰的关系,内阁那边倒是没有递什么坏消息来,除了一些重要的大事,其余的都是些贺表罢了,张皇后在宫中这么多年,平素从不干预政事,为人也谦和,与那万贵妃一比,当真如圣女一般,朝臣们对她的印象倒还不错,这贺表也写得很动人,不像万贵妃在的时候,也是一次贺寿,这些个老东西表面上是上贺表,可是却是大玩春秋笔法,文章里虽然是花团锦簇,可是却暗藏着无数的机锋暗讽。
朱佑樘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琢磨着要挑选几篇贺表送到张皇后那边去。
喝了口茶,朱佑樘的精力大好,按着柳乘风的药方,朱佑樘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几道奏书看完,今日也就可以安心去为张皇后的事张罗了。
正是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提着袍裙小心翼翼地进来,道:“陛下,午门外头,锦衣卫百户柳乘风求见。”
按道理,一个锦衣卫百户是没有觐见资格的,可是柳乘风的身份不一样,他在外头求见,午门那边还是通报了一声。
朱佑樘听了,不禁疑惑地抬起眸来,道:“不是说午时之后,百官再入宫贺寿吗?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快到巳时了。”
还有一个时辰,这个柳乘风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朱佑樘的心底透着一点儿疑惑,随即正色道:“叫他进来。”
小太监匆匆走了,过了半柱香功夫,柳乘风穿着簇新的钦赐飞鱼服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正色道:“微臣柳乘风见过陛下。”
朱佑樘虚抬了下手,道:“平身。”他不由打量了柳乘风一眼,见柳乘风脸色沉着,眉宇之间略带几分忧色,便道:“来人,给柳百户赐坐。”
柳乘风慢吞吞地坐下,才道:“张皇后寿辰,可喜可贺,陛下想必今日也高兴得很。”
朱佑樘莞尔一笑道:“张皇后是朕的贤内助,今日过寿,自是一桩大喜事。”
柳乘风才道:“原本今日微臣是不想打搅陛下的,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在贺寿之前提前入宫,禀告陛下一些事。”
朱佑樘挑挑眉,不疾不徐地道:“什么事?”
柳乘风从袖中掏出玉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交给朱佑樘,道:“请陛下过目。”
朱佑樘接过玉佛,脸色已经骤变了。这玉佛他第一次见,式样只在书中见过,可是这东西,他却知道——光明佛。
光光明教与白莲教,是洪武太祖皇帝亲自写入明律的邪教,但凡教徒,不管出于任何理由,都以谋逆罪论处,抄家灭门,决不姑息。此后近百年过去,虽然偶有白莲教余孽打着各种名义活动,可是光光明教似乎已经销声匿迹。
这其中自然有朝廷官府对光光明教提防甚严的缘故,数十年间已经鲜有光明教的踪迹了,反观白莲教却是声势浩大,在永乐年间,甚至还出现了唐赛儿起义,波及甚广,白莲教聚众数万,攻打州府,转战山东诸城、即墨等地,失败之后,文皇帝朱棣为了捉拿唐赛儿,甚至下旨“尽逮天下出家妇女”。先后被逮捕、受害者达数万人,然而仍无法获得唐赛儿的踪迹。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对光明教的管禁渐渐松懈,转而将更大的注意力放到了白莲教上。
朱佑樘吃惊的是,没想到百年过去,光明教竟是死灰复燃,他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他不是朱见深那样的糊涂皇帝,对任何事都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朱佑樘拧着眉,看了柳乘风一眼,正色道:“这玉佛是从哪里来的?”
柳乘风道:“是百户所王司吏在查抄反贼雷彪的府邸时发现的。”
“雷彪……”朱佑樘喃喃念了一句。
柳乘风连忙解释,将这雷彪的身世说了一遍。
朱佑樘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雷彪在京师居然是一方豪强,可这豪强竟只是光明教的徒子徒孙,那么可以想象,明教的火候到了什么地步,它的骨干份子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朱佑樘站起来,负着手开始来回踱步,每次神经紧张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如此,那一双眼睛射出骇人的光芒,这件事实在太大,不得不小心谨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天下散布着一群教匪,就算声势不大,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闹出大乱子,若是某地发生了灾荒,这些教匪趁虚而入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