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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有蕡其贵,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蓁蓁叶,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期待新嫁娘正如一株桃树,焕发出自然天成的丰采,一似盛放的杭花容姿打佰,更能结出丰美的果实,开枝散叶,子孙繁衍,兴旺家业。
原来这座黑木楼太过庄严肃穆,容不下半点脂粉气,多了这些华灿桃树,倒点缀出一片吉祥喜气。
贞阳在鸟鸣中醒来,明亮的阳光放肆地投进纤尘不染的房内,又射进薄纱帐,她连忙坐起身,光裸的身子教人羞窘莫名,还好枕边已无人,否则她会羞得再钻进棉被里不出来。捡起寝衣穿好,贞阳悄悄半掀纱帐,最好暂时不用面对他,好羞人……
“你醒了。”
是他的声音,她一紧张又躲回帐内。
“贞儿!”燕无极的嘴唇上弯,心中甜甜的甚是喜欢,她很在乎他!将纱帐分往左右床侧勾妥,含羞带怯的新娘低垂螓首,不敢抬头看他。“贞儿,你看着我!你不看我,莫非嫌我长得丑陋?”
“你才不丑!”贞阳天真的上当,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才知他在逗她,红晕上颊,转过头去,低低柔柔的:“你很好看的,你自己也知道。”
“你更美!”他坐上床沿,轻轻扳过她的脸,柔情万千的注视她。“我伤了你没有?”她投入他怀里,把脸藏起来,羞于启齿。
在宁静的氛围中彼此拥抱,分享甜蜜心事,这一刻将烙印心中,他是夫她是妻,不再有一丝犹豫。
※※※溪流沿着山势缓缓的流着,满山遍野都是嫩绿的树芽,一片青青葱葱的样子,使人陶醉在其中。
燕无极携着妻子郭贞阳在山道上漫步,于树影掩映间谈天说地。
他告诉她:“到了秋天满山金黄色的叶子,更是美得令人惊叹。”
“我已经在期待了,这里确实是绝佳妙境。”她很欣赏的附和,多情的眸采停驻在丈夫身上,她的小脸蛋绽放着明亮动人的光辉,那是幸福的光辉。
这三天他们像一对神仙眷属!他待她真是好,从早到晚陪伴娇妻,亲自引领她熟悉燕门堡的环境和重要人物,带她出门踏青,寻幽访胜。他没有要求她镇日困守闺房,反而非常喜欢她活泼明朗、十分有精神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确很庆幸她不是只喜欢躲在房内绣花做家务、对外界热闹缤纷的人生百态丝毫没兴趣的僵化女人!他不曾再想过把贞阳视为花瓶的装点门面,她是他的女人,他喜欢有她在身逆,这小妮子真能逗他开心!
她一直都兴致勃勃的,路边生长的一朵野花也能令她停住脚步,赞赏它的花姿,追问它的花名;口干了,也肯跟他一样捧溪水解渴。
燕无极看看天色已然正午,便找来一根长树枝,腾身跃向溪中一颗大石头上面,站稳了,瞄准了,眼明手快的向水中刺去!贞阳在一边看得连连拍手,欢叫:“好棒啊!加油!加油!夫君,你真了不起!”一尾鱼、二尾鱼……不断地被拋上岸,她不待吩咐,已机灵的去搜集枯枝准备升火。
一般大家闺秀看了恐怕要皱眉头叫一声“野蛮”的事情,她反而觉得有趣!单独住在杜府那两年,没有阿诺在旁边唠叨规劝,规劝不成便当跟屁虫,贞阳每回扮男装和杜秀山出门,均兴奋莫名,名山旷野可去得,酒楼客栈可住得,山珍海味任我尝,乡野风味也开脾。只要无关律法,不损人利己,杜秀山便觉百无禁忌。
立在溪中的燕无极,愉快地注视着像小鹿一样奔忙的贞阳,她可真与众不同啊,该死的,他爱煞了这个意外的惊喜!记得前年初春,他伙同三虎将、几位干部和他们的大人一同春游踏青,男人射猎打鱼,女人升火煮食,关饮虹的大人赵宛晶从头到尾端端庄庄,含笑看众人嬉闹忙碌,回去后连头发都没乱了一根!赵宛晶是传统礼教下教养出的秀才之女,也算书香门第,规矩到呆板的程度,夫妻之间只能相敬如宾了。
迎亲之前,燕无极也曾猜测这位郭千金的性情,他一生没接触过官家小姐,以为郭贞阳八成比赵宛晶加倍的中规中炬,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大多数做妻子的均以端正的仪态为美,一辈子都不会出差错,丈夫可以安心地托付全部家务,出门打拚。他已有心理准备接受这样的妻子,也懂得如何应对,谁知预测的完全不对,她每天都给他一个惊喜!他已在等着,当三虎将一朝摸清楚郭贞阳的真性情与出人意料的行事作风时,他等着看他们吓脱了下巴的滑稽相!
他尚且无法以预先设想的立场态度对待贞阳,苏鸣等三人当初跟他拍胸脯保证:“她活似一尊玉观音,家世高贵,性情温婉端方,你保证会喜欢的。”他忍住没有反驳,他要一尊玉观音干什么?听起来就冷冰冰的教人敬而远之!这下有趣了,贞阳是泡在怀里让他暖晕晕的热情小东西,他很开心,就不知苏鸣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也曾揣测郭千金是娇生惯养的,呼奴使婢,派头很大,没事就给人脸色看。如今已知担心是多余的,贞阳或许有点异乎寻常,可是她从不端官家小姐的架子,待人热诚而随和,比她的孪生弟弟好相处十倍。“夫君,你看这些柴火够不够?”贞阳朝他招手。
他跃上岸,连鞋也没湿。
“够了。你会升火吗?”他抹去她鼻头一点灰。
“我……呃,不会。”她低垂眼睛,怕他看透。
她是“应该”不会的。成亲的前一夜,阿诺千叮咛万交代:“姊姊,你也不希望被休回家吧!所以,在你没能得到丈夫的真心,确定他不介意你异乎一般女流之辈以前,所有千金小姐应该不知道也不会做的事,你必须统统装作不知道、统统不会!你不曾女扮男装,不曾随舅舅四处云游,更不曾上酒楼只为吃人家有名的招牌菜……你不会恶作剧害人上当,不会设机关捉弄人,不会爬树,更不会把绳索当楼梯……总而言之,你能忍多久就装多久吧!好歹给爹留点颜面,拖过一年的新婚期……”阿诺好啰唆哦!老爹都没交代这许多,偏偏他爱杞人忧天,贞阳听得呵欠连连,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骗人能骗多久呢?成天伪装自己会累死人的。贞阳不打算隐藏真实的自己,谁娶了她就必须接纳她的一切优点和缺点。不过,阿诺说的也没错,一开始收敛些,她需要时间认识她的丈夫,燕无极也需要时间了解她。
“我来。”燕无极并不感到意外,取出火石升起一堆火,她只需添柴。当然,他更不会指望她杀鱼、处理野味,他拿出匕首快速将鱼开膛破肚……
贞阳没料到他会当她的面杀鱼,血流出来了,那么多的血……恐惧再次吞没她,眼前发黑,呼吸几乎停止,她昏了过去。
“贞儿!你怎么啦?”
燕无极差点被她吓死,以为她走太多的路累晕了,忙将她抱往树下躺着。
有人在摇晃她,拍打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是阿诺吗?贞阳微微睁开眼,一张担忧的俊脸横在她面前,比阿诺成熟许多,更多三分威严,他是谁?她的头好昏,有几秒钟的时间脑里一片空白。
“贞儿,你究竟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燕无极讶异自己对她的关怀。她想起了。
“我怕血……我不要看到有人受伤流血……”
女人的毛病!燕无极放下心事,让她依靠着树身休息,自行去处理午饭。这次他背对她的方向,用溪水洗鱼身,以树枝穿妥,烧烤起来。
隔着火花相望,更见她的脆弱,可怜的小东西,这样害怕见到血!燕无极内心产生矛盾,一方面怜惜她,极欲安慰她,一方面又对自己方才的紧张生起气来。紧张,表示他在乎她,惟恐地出了什么意外。他,燕无极,怎会短短三日就对一个女人产生感情?
郭贞阳长得秀丽清新,十分甜美,但她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更无绝代之风情,远远不及他年少轻狂时曾渴望拥有的那名姑娘扣人心弦的美貌。奇怪,他已不再怀念那个女人,却渴望从贞阳身上挖掘她潜藏的所有神秘!贞阳很单纯,表达感情很直接,然而她是多变多貌的,前一刻生龙活虎,后一刻见血昏倒……
焦味触鼻,燕无极忙收敛心神。
该死的!他想她太多了,用心太过了。可是,他们既是夫妻,互相关心有何不对?
他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夫君,”贞阳不知何时已坐到他身边,帮他烤鱼。“对不起,我很没用的。”
“许多人都怕见血,你只是胆子小了点。”燕无极以常理推断,不忍心多加她心理负担。如果有一天他发觉她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老天保佑他不要当众昏便才好。
鱼烤得很香,味道又鲜美,贞阳一连吃了三条。他喜欢胃口好的女人,吃得下表示身体健康,但也不能过分贪吃,男人都不喜欢肥女人。
“夫君,一个女人如果不会做饭、刺绣、纺纱、缝衣裳,不至于会被休吧?”贞阳以闲聊的口吻,试探地问。
燕无极瞅住她。“你在说你自己,对吧!”
“你知道?”她没有感到羞愧,只是好奇的问。
“瞧你这双手,再看你活泼的性子,我猜不出来就白混了!”他若无其事的说:“黑木楼内有厨子、佣仆一大堆,原本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做什么;燕门堡有最佳的布料来源、织纺和一流的师傅,你缺什么只需开口吩咐,自有下人去办。你乃当家主母,帮我管好内务即可,我相信管教下人办好事情必难不倒你。”
“夫君,你真好!”贞阳一把搂住他颈子,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早晓得你这般开通,我也不必给阿诺逼着学拿针线,恨不得缝起他那张乌鸦嘴!我不肯学,他就恐吓我迟早会被丈夫休回家,你说可不可恶?”
燕无极差点笑岔了气,她真老实!“结果你仍是没学,不是吗?”
“我学了,很努力地学,真的。可是我的十根手指头却吃足苦头,老是见血,一滴血我没晕倒,十滴血我就晕了,阿诺不愿我受苦,便自动放弃了。”贞阳把头靠在丈夫肩上,低语着:“我娘早逝,从出生我和阿诺就寄养在外公家,等于是相依为命的,他做什么其实都是为我好,所以每回他捞叨时我就多少忍耐听一些,当他是在尽责任,至于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会坦然接受。”
“听起来他像哥哥,你倒像妹妹。”
“才不呢!我能忍便忍了,不能忍时就摆出姊姊的威风,他都不敢吭气呢!”
“这么威风?”燕无极被逗笑。
“当然。”贞阳神气地一扬顿。“明天阿诺来,你就知道了,他最听我的。”
因为他心目中最在乎的人是你!燕无极没有把话说出来。男人不应该小气,要有量度。“你做姊姊的是不是常常欺负他?”
“我怎会欺负他呢!没有的事。”贞阳说时脸不红心不跳,至少她不记得曾经“故意”欺负阿诺。“他是弟弟嘛,我很疼他的。”
“男人不需要人家疼。”
“才不呢!每回我疼阿诺,亲亲他的脸,他就很高兴……”
“你说什么?你跟郭铁诺亲吻?”燕无极大惊失色,用力拉开圈住他颈子的两只小手,差点捏碎她手腕,贞阳痛叫出声。“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姊弟之间亲密到何种程度?”
“好痛!”贞阳用力扭动手腕,也挣脱不了他的紧握。“放开你的手!野蛮人才欺负女人,你放开我,你太坏了!”
“我命令你回答我!”燕无极把她两手全扭向背后制住,左手扳正她的下巴,沉声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