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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一听到关键性的问题,喻姗就慌了,双手拚命推他一直压过来的胸膛,试图推醒他的理智。“我不配当佐原家的媳妇!我很穷,出身又低,佐原爷爷一定会反对的。而且当初我们说好这只是演戏,你千万不能当真!”在慌乱下她只好抬出佐原和男来当挡箭牌,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经她这么一吼,佐原之臣当真停了下来。他直起身体双手抱胸目光如炬的盯着她,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后才缓缓开口。
“这倒是个问题。”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之后随即站起,头也不回的踏出她的房间,连声再见也没说。
看着他坚定的步伐和干脆的背影,喻姗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觉得松了一口气或是感到失望。
她明白自己并未做错,为什么她的胸口会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疼痛难挨?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仍然持续困扰着喻姗,使她严重失眠。表面上她仍旧是那个迷糊开朗的女孩,佐原之臣也仍是彬彬有礼、言词幽默的现代贵族,一切都很正常,就如他们事先约定的那般顺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也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回家了。
抬起沉重的手臂,喻姗无意识的按摩着佐原和男的薄肩,后者正闭目享受她的服务。
佐原爷爷显然好多了,突发的心脏病并未夺走他太多的生气,经过一个礼拜的调养,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生龙活虎,唯一的不同是态度——他虽没有直接向她道谢,和喣的脸色却表达了一切,人也亲切多了。
是啊,现在每一个人都对她很亲切,除了佐原之臣。
她应该感到轻松,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对,他不过是照她的期望行事罢了。
他是只变色龙,说变就变,现在他选择有礼、适度的热络和技巧性的冷淡,不再与她分享心事,不再在乎她的感觉,更不会邀请她进入他的神秘世界共享惊奇。
对他来说,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甚至比他的茉莉花还不如!
她好想哭,但是又不能。她本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凭什么高攀人家?
喻姗咬紧牙根,拚命挥动拳头,好似她这么用力就可以将一肚子的怨气挥去,敲得佐原和男哀哀叫,雪白的眉毛皱一团。
“你敲得这么大力是想拆掉我这把老骨头吗?”佐原和男横眉竖眼的抗议道,喻姗这才赶紧住手。
“对不起!佐原爷爷。”她忙陪不是,一面暗骂自个儿的不专心。
“算了!推我去花园里走走。好久没晒太阳了。”这娃儿八成有心事,才会连最拿手的事都做不好。
“是,佐原爷爷。”她乖乖的听话,将轮椅上的止滑器扳开,打开连接后花园的大门,陪他一起迎接满园的芳香。
“好久没到后花园来了。”佐原和男若有所思的眺望有一段距离的莲花池,脸上净是哀愁。
“您想去那儿吗?”喻姗好奇的问,眼光也跟着飘往前方。“我可以推您过去。”她自告奋勇,顺手推着轮椅往莲花池的方向走,才推到小桥边便听见老人家犹豫的声音。
“不……不必了!这儿就行……”
苍老犹豫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她惯于听从的佐原爷爷,这更勾起她的好奇心。
他为什么害怕过去莲花池那边?他的表情明明很渴望啊。
“佐原爷爷,是不是莲花池让您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否则您怎么会不想过去?”她照例有话直说,也照样惹来不悦的瞪视。
这娃儿,说她胡涂有时却又敏感异常。他的确不想过去,满池的荷莲太耀眼,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佐原和男抬头盯着喻姗,发现她真的长得很像他来不及救出的女孩。他的心遗失在遥远的中国大陆,一个战火连天的时代。
抖动着无力的手指,他不自觉的掏出一张发黄的相片,对着相片中的女孩发呆。
锁在相片中的人影同时也锁住了他和渡边的爱恋,不同的是他赢得了爱情却输给了战火。他仍记得人群淹没了彼此的景象,很有风度认输的渡边在一旁拚命阻止怕他来不及撤退,还有那一波按着一波的人潮介入原本就己遥遥相望的恋人,不绝于耳的鸣笛声冲散了一声又一声的“佐原——”那是他最挚爱的声音,也是她最后的呼唤。
残缺的影像陆续在他眼前跳动,他却已失去面对的勇气,强忍了五十年的泪水竟选在这个时候决堤。无法完满的爱情总是最刻骨铭心,他该如何重拾失去的哀伤?
“佐原爷爷,您不要伤心嘛……”喻姗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得手忙脚乱,赶紧蹲下来安慰他,却不经意的瞄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咦,这不是缁衣姑婆吗?”只是这是她五十多年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
“你认识她?!”佐原和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瞬地止住悲伤,异常激动的抓住喻姗,很紧张的问。
“我不认识。”她诚实的回答,差点被佐原和男愕然爆凸的眼睛吓死,连忙澄清道:“但我爸爸认识。她是我爸爸的亲姑姑,所以我叫她姑婆。您不信的话我可以回去翻家里的照片给您看,家中那张相片就和您手上这张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在大陆,还没死!”妈妈咪呀,可别拿她开刀啊。
她竟然没死,并且还是她的姑婆?
“她还活着?”佐原和男无法完全消化这个讯息,整个人呆愣不已。
“嗯。”她很用力的点头。“缁衣姑婆不但活着,而且终身未嫁。传说她是在等人,而且是在等一个日本人——”咦,佐原爷爷就是日本人,而且又有缁衣姑婆的照片,难道姑婆等的人就是……“是我,她是在等我!”佐原和男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突来的惊喜。
“缁衣……”在这一刻,他终于叫出这个他珍藏了五十年的名字,痛哭失声。
喻姗也跟着哭成一团。她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想必又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佐原爷爷!”她很激动的抱住他一起哭,佐原和男身下的轮椅却十分不给面子的随着她忽然加入的重量,哗啦一声,将她和佐原和男一起拖入仅及膝盖的溪流中,让哭得淅沥哗啦的两人湿得更彻底。
这儿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远处树荫下则站着另一对老少组。
“佐原老兄会软化的。”渡边医生无限感慨的注视着大声哭号的二人组,也跟着老泪纵横。
“之臣,你也会软化吗?别告诉我喻姗只是你带来打消你爷爷逼婚念头的整人玩具,这种鬼话我可不信。”他精明的老眼可看得比谁都清楚。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辩解什么?”佐原之臣轻松的回答,从不敢低估渡边医生的智能。“而且现在问题并不在我。不过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他很清楚喻姗的想法,她总以为自己是只小蚂蚁吃不起丰盛的大餐。他得想办法扭转她的观念才行。
渡边医生笑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若不是他,佐原老兄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毫无保留的流露情绪,更不可能如此“凑巧”地碰上初恋情人的亲戚。
“长久以来辛苦你了。”渡边医生代替老友向他致谢。“你不但将佐原家打理得井然有序,又为了你爷爷找到这么一个明朗善良的好女孩治好了他的心病。我相信你为了找她一定费了不少力气。”
佐原之臣笑了笑,表情淡然。“还好,全靠老天还有我大嫂帮忙。”要不是因为织敏,他大概一辈子也遇不着喻姗,更无法发掘她迷糊性子底下的诚挚,那是一种即将绝种的美德。
渡边医生知道他嘴上说得轻松,其实过程并不容易。之臣是个相当小心谨慎的人,他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深入的调查之后,才决定她就是他的终身伴侣,并决定经由这次机会让他爷爷接受他的选择,他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举擒获喻姗的芳心,可谓是一箭双鵰。
真可怕……难怪他的父母会怕他。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常常吓得他那对厚脸皮的父母逃之夭夭,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年幼过。你似乎生来就这么老成。”渡边感慨的摇头,既为他心疼也为他骄傲。“我真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既能满足你爷爷的期望,又能发展出自己独特的性格。若换做我,恐怕早就发疯了。”要不就是干脆放荡到底。佐原老兄的独生女就是一例。
“是不容易,但我尽量做到,万一做不到的时候我就逃避。”佐原之臣仍然保持微笑,笑容中多了些顽皮。“你以为我买下帕兹岛是为了什么?我并没有兴趣当像我爷爷一样的铁人。”离群而居的好处就是清静,短暂逃避不算懦弱。
难怪他能活得这么自在,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不勉强自己。
“如今看来,咱们这个伟大的铁人也熔化了。”而这全是喻姗的功劳。
佐原之臣顺着渡边医生的眼光看过去,他那顽强的爷爷此刻的确哭得挺凄惨的,比和他抱在一起哭的喻姗哭得还凶。
看来他渡海掳来的风信子正在发挥她的功能,带来幸福的讯息,软化爷爷一向酷寒的心。
“你觉得风信子适合生长在这个庭院吗?渡边医生。”他忽地发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风信子啊……的确满像喻姗的,是个很好的比喻。
“非常适合,尤其适合生长白色风信子。”渡边医生中肯的回答。“桃红色或粉红色也很棒,事实上黄色也不错。只要不是紫红色,我想都很适合。”白色代表清纯真挚,桃红色代表热情,粉红色为倾慕浪漫,黄色则是“有你就幸福”。至于紫红色就差一点了,它的花语是失意,因爱而忧郁,不太适合这对刚要起飞的恋人。
“没想到花语方面你也懂得不少嘛!渡边医生。”佐原之臣挑眉,颇为意外渡边医生的博学多闻。
“跟你学的。”他笑嘻嘻的反驳。
佐原之臣但笑不语,决定结束例行的“观察”,回他的房间去。
“对了,渡边医生。”临走前,他投给渡边医生一个看不出用意的微笑,看得他毛毛的。“下次别再用望远镜偷看我和喻姗,当心得针眼。”
他就知道!唉,偷窥这种危险的事果然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应该做的,他还是啥事都不管,享享清福就算了吧。
看着佐原之臣渐渐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花园中哭得没完没了的两人,渡边医生忽然觉得四周似乎开满了风信子,在暖风中吐露芳香。
风信子,幸福的使者,一种不起眼却宜人的花朵;只要细心栽种,可以开得比谁都亮眼,也是最适合种植在佐原家的花。
第七章
宫泽纯一冷冷的打量坐立不安的佐原浩二夫妇,看似淳厚的双眸躲藏在厚重的镜片后面,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是一对急功近利的傻子,也是最好利用的工具。他们虽没有多管用的大脑,身上流着的却是佐原家族的血。佐原和男虽然处处刁难他的侄子,骨子里却无法忽略这层血缘,否则他们不会安然无事活到现在。
精明的老人永远教人讨厌,尤其这老不死特别喜欢挡他人财路。说穿了佐原和男不过是个和他一样贪婪的政客,却老爱拿“以国家利益为前提”那一套阻止许多民生法案的通过,斩断他不少政治献金。再这样下去他还玩什么?他一定得想个法子除掉佐原和男才行。正好眼前送来两个甘受利用的傻子,不拿来好好利用可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宫泽议员,您说我们该怎么办?佐原和男那老不死的虽然还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