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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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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剂了?”

“大概有几十剂了。”

“本宫都快成药罐子了。”阿娇眉头凝成一个结,“怎么总没有一个结果呢?大概是本宫注定怀不了龙种。这药本宫闻一闻都恶心,算了,不喝了,不喝了!”

春芳从宫娥手中接过药汤,双膝跪地劝道:“娘娘!太医说从这一剂开始,又添了几味新药,都是补气促孕的。为了娘娘,也为了太主,就请娘娘服了这药吧!”

阿娇的心上下悸动着,春芳说得对,良药再苦,也苦不过怀不上龙种被废的那种结局吧?这褐色的药汁系着她母亲,也系着陈家的命运!

阿娇最终听从了春芳的劝告,接过药汤,紧闭双目饮了下去。宫娥立即将漱口的汤盏递了上去,阿娇漱着口,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但愿这药能让本宫怀上个儿子。

春芳轻轻地为阿娇抚背,直到她呼吸平缓了才扶着她前去看雪。

她轻移莲步来到了窗前,初始,她的确为这雪的皎洁、清纯、晶莹而在眉宇间掠过暂短的欢快,她甚至浪漫地想过要请那个司马相如来做一篇雪赋,让乐师谱成曲子吟唱。但这种心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蛾眉又紧蹙在一起,显出一缕淡淡的惆怅。

“唉!这雪虽说是分外的洁净,可毕竟颜色太单调了,少了春花的艳丽。”她觉得这单调的颜色有如自己单调的宫廷生活,一样令人压抑,“天晴的时候,本宫还可以到花园中去看看。可在这样的日子,本宫不是更加无聊了么?”

春芳知道,根本不是这雪惹皇后不快,而是皇上。他昨晚又没有到椒房殿来,让皇后寂寞地等了一夜。

这时候,有几只觅食的家雀“唧唧喳喳”在窗外叫个不停,这叫声使春芳忽然找到了一个排解皇后惆怅的妙法。她小心地,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阿娇瞥了春芳一眼。

“娘娘!奴婢在乡间时,每遇到这样的日子,也无聊得很。不过那时我们有一个好玩的事情,就是拿蒲萝捉家雀玩,挺有意思的。”

“真的好玩么?”

“奴婢怎敢欺骗娘娘呢?”

“那就玩玩看!”

“诺!”春芳笑盈盈地应道。

过了一会儿,宫娥们就找来了绳子、蒲萝和谷粒。春芳灵巧地把绳子系在蒲萝上,然后轻轻地从窗口拉进来,她又用木棍支起蒲萝,在下面撒了些谷粒。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殿内,守在窗口静静地等候着。

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家雀出来觅食。它警惕地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威胁,才跳进蒲萝,贪婪地啄食谷粒。宫娥们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个个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瞧着,有按捺不住性子就要伸手去拉绳子的,都被春芳制止了,她说一定要等家雀吃得入神时才好下手。

大家于是又静下心来等,直到那家雀把谷粒吃了一半的时候,春芳做了个手势,一名宫娥立时拉动绳子,只听“噗”的一声,家雀就被扣在了蒲萝下面。

可怜的雀儿受了惊吓,“唧唧喳喳”的在蒲萝下面扇着翅膀寻找出路,宫娥们一阵欢呼,叫道:“娘娘!抓住了!抓住了!”

阿娇受到大家情绪的感染,少女的情怀再度爬上心头,她被大家簇拥着来到院内。春芳拨开积雪,纤纤细手伸进蒲萝,晕头转向的雀儿一下子就跳上了春芳的掌心。宫娥们很快找来一条橘黄色的丝线,拴住了雀儿肉红色的爪子,捧给皇后。

雀儿被阿娇的手托着,惊恐地跳着。阿娇捋着雀儿褐色的羽毛,在它的脖颈处就停下了,哼道:“还想跑么?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阿娇从喉咙深处发出阴冷的笑声:“你这可恶的家伙,也有落到本宫手里的时候?哼!你去死吧!”她忽然举起鸟儿,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雀儿的哀鸣非但没有引起阿娇的恻隐,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愤怒,口里骂道:“让你跑!让你跑!”她接连又摔了几次,雀儿终于气绝,躺在地上不动了。见此,阿娇忽然转身厉声喊道:“看什么看,你们还不快把那讨厌的东西扔出去?”

春芳吃惊地望着皇后扭曲的脸,觉得往日看上去年轻漂亮的皇后原来是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这是一场多么无趣而又恐怖的游戏,那惨烈的一幕与皇后的冷酷阴影一样地笼罩在春芳、宫娥和黄门们的心上。大家出出进进都提着一颗心,生怕惹恼了皇后而招来杀身之祸。

果然,雀儿的死还没有让阿娇消气,不一会儿,她又传宫娥进殿,骂道:“你等是不是在心里怨恨本宫呢?这半天,累得本宫口焦唇燥的,竟然没有人上一杯茶来?”

一名宫娥忙去沏了茶水,捧过头顶,战战兢兢道:“请娘娘用茶。”

阿娇接过茶水,用舌尖舔了舔,“咝”的吸一口气,就将茶水朝宫娥泼去,大叫道:“你这是要烫死本宫么?来人!”

椒房殿黄门应声进来,一个个垂手而立。

“把这贱人拖下去,重笞二十。”

“诺!”

黄门正要离去,阿娇又在身后喊道:“扒掉她的鞋,让她赤脚站着。”

接着,殿外就传来宫娥求饶的哭喊声,阿娇听了哼哼地笑出了声,但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一旁的宫娥们冷到了骨头里,因为有几个胆小的宫娥哭出了声。

“哭什么哭?你们是要诅咒本宫么?春芳,让她们掌嘴。”

宫娥们于是站成两排,互相抽打对方的脸,不一刻,每人脸上都是一道道的红印。这时候,行刑的黄门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叫道:“娘娘!娘娘!不好了,那个宫娥死了。”

“啊!”阿娇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了。

“这么不经打啊!”她咬着牙,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要你们一个个地下做鬼。听见了么?”

“听见了。”

“滚下去!”

这一天,阿娇就这样哭哭笑笑,直到过了午时,才昏昏睡去,椒房殿这才安静下来。

宫娥们围着春芳低声哭泣,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出头之日,倒不如死了痛快。春芳轻轻地抚摸宫娥们红肿的脸庞,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命运为何如此的折磨人呢?论起年龄,皇后和她们不相上下,倘若在父母身边,她们哪个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只因为她们出生在茅屋草舍,就该如此卑贱、任人宰割吗?可春芳只是女御长,她就是怎样同情她们也无济于事。

她只有想着法儿安慰她们,说世事如此,只能认命忍耐,千万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在这幽深的宫苑里,死一个宫娥,就跟死一个雀儿,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上苍有眼,有一天被皇上看上了,也许会有转机……

傍晚时分,雪住了,云稀了,从西边天际露出一缕晚霞。椒房殿詹事忽然从殿外复道口匆匆忙忙下来,对春芳说皇上驾到了。话音未落,就听见长长的传信声:“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这声音不免让阿娇心慌意乱,她急忙更衣梳妆,刚刚收拾妥当,刘彻就已踏进了殿门。

“臣妾恭迎圣驾。”

“平身!”

“谢皇上!”

刘彻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在身后的包桑道:“你先回去,朕今晚就住在椒房殿了。”

“诺!”包桑愉快地答道。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听到皇上这样说了。

“警跸留下,其他人跟咱家回宫去。”他尖细的嗓音在殿门外响起。

最高兴的人还要数春芳。是啊!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在夫妻感情上,其实也与普通人无异。她相信皇上的到来一定会让皇后心中的冰雪化为春水,她愉快地传话到御膳坊,为皇上准备酒菜,又吩咐宫娥和黄门为炭盆和暖墙加了火,把个椒房殿烘得暖融融的。

刘彻今天心情不错,他亲切地询问了阿娇的情况,谈起童年时追打嬉戏的趣事,逗得阿娇掩口直笑。这难得的场面让春芳暗暗惊异,皇上已是一位日见成熟的男人了。他青春的眸子里退去了少年的稚气而多了男子汉的沉稳,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上长出了浅浅的胡须……

春芳突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她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烧,更有些后怕,倘若让皇后发现了,她还有命么?好在御膳坊的酒菜送来了,春芳用麻利的手脚掩饰了慌乱的内心……

刘彻的到来让阿娇的青春活力和温顺迅速苏醒过来,她苍白的脸色再度泛起红润的光泽;干涩的眼睛现在也水汪汪地闪烁着温柔和多情;她烦躁多日的情绪现在被皇上的言语撩拨得春心荡漾。在宫娥们伺候她洗了浸着玫瑰花的热水浴后,她整个肌肤都透着凝脂一样的雪白,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阿娇被宫娥们扶上了榻床,她们很熟练很老到地在皇后的身下垫了绢巾。春芳隔着薄如蝉翼的帷帐望去,从皇后体下溢出晶亮的春泉,顷刻间在绢巾上绘出湿润的图案。这时候,另一批宫娥搀扶着沐浴后的刘彻入帐来了,当她们缓缓褪下他肩头的浴巾时,他雄健的身躯,迅速地刺激着阿娇焦渴的神经,她丰盈的乳房与细腻平滑的腹部构成静动交合的曲线……

这是生命媾和的圣典。

春芳和宫娥们轻轻地合了帷帐,退到外间的暖阁里等待皇上和皇后的传唤。

皇上如初升的太阳那样喷薄,他的激情如高山瀑布那般跌宕,他对女人的欲念如烈火般炽热。他浊重有力的喘息,皇后如梦如幻的呻吟;他征服一切的冲刺,皇后如醉如痴的呓语;他如流如注的喷发,皇后如癫如狂的尖叫,演奏着人性最美最激越的咏叹。那一个个诠释男女情感的音符让宫娥们心旌摇荡,她们都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也许这一夜,就能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但是,当这乐章一步步地走向高潮的时候,却从帷帐里传来皇上愤怒的斥责声。

“放肆!你要破坏朕的兴致么?”

“皇上不能小点声,外面有人呢!”

“是你不识时务,坏了朕的兴致!”

“臣妾身为皇后,为母亲求点公田有何不可?”

“先帝在世时,太主就广占公田。朕登基以来,屡有赏赐,至今少说也有近千顷了,如此贪得无厌,朕还怎么整顿朝纲?还怎么推行新制?”

“皇上喊什么喊,难道皇上忘了当初?如果没有母亲,皇上做得了太子么?皇上当初做不了太子,能有今天么?”

“你这是在要挟朕么?朕继承的是大汉江山,非太主私财。来人!”

这是怎么了,刚还云里水里的,怎么就闹翻了?春芳心里打着鼓,隔着帷帐答道:“奴婢在!”

刘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怒吼:“轿舆伺候,朕要回未央宫!”

春芳慌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传来椒房殿詹事……

第二十章 窦婴直谏天子醒

刘彻回到未央宫,直到黎明前才昏昏睡去。等他醒来时,包桑早已在旁边伺候了。

“现在何时了?”刘彻伸了伸酸困的胳膊问道。

“已是巳时了,大臣们在塾门等了两个时辰。”

刘彻“呀”的一声坐了起来,悔道:“朕睡过头了,都是那个可恶的阿娇。”他顿了顿便问道,“大臣们有什么事情么?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代朕宣布散朝吧!”

“皇上!这……”

“这什么?你没看见朕昨夜睡得迟么?就这样,速去传朕旨意。”

“诺!”包桑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温室殿,向前殿奔去。

这是刘彻登基以来第一次误了早朝,窦婴和田汀蠡蟛唤狻q加じ谋淞嘶馗拇蛩悖砭统盼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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