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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景让栾大盘算了一路的腹稿一瞬间臻于完善,他知道该怎样应对皇上了。
他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长安去。他觉得离开卫长公主太久了,他有点想她了。就在这时,三位客商进来了。
还是徐禄先问道:“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
栾大回道:“回长安呀!”
徐禄问道:“不死药找到了么?”
“先生不是看见了么?神仙就在海中的瀛洲岛上,可他们今日聚会,岛上三五日,世上已百年,只有待明年再来了。”
“栾大!恐怕你没有明年了。”三位商贾立时亮出身份。栾大心里一哆嗦,又看见了七窍出血的李少翁。
“逆贼栾大现已羁押在廷尉诏狱!”王温舒最后道。
刘彻从案头拿起一叠文书道:“这是监视的司马一路快马密送的奏报,赵周,你还有何可说的?”
刘彻回到御座,就向身边的包桑摆了摆手。
包桑捧起早已拟定好的诏书,尖声念道:
“皇帝诏曰:查丞相赵周疏于职守,‘酎金案’迁延列侯百零六人,竟知情不奏;且荐人失察,致逆贼栾大欺君罔上,蛊惑众心,二罪并处,着即革去丞相职务,交廷尉府查办;乐成侯丁义,妄举方士,欺瞒圣听,着即削去侯爵,处以弃市;逆贼栾大,坐诬罔,腰斩。钦此!”
在包桑宣诏的时候,赵周晕倒在殿堂上。他没有听到诏书所列的罪状,就被卫士拖了出去。在被塞进囚车的时候,他仍没有醒来,只有银须沾满了口中的白沫,将一腮美髯粘成一撮。
大臣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卫青的目光一直追着赵周,直到他老迈的身体从眼前消失,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塾门求助的声音。
他几次欲挪动脚步,走到大臣面前恳请皇上对丞相从轻处罚。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皇上转向自己的目光,他很快就读懂了那目光中的意味,是一种冷酷的拒绝,一种断然的制止,一种隐约却是严厉的责备。
他于是选择退却而惭愧地低下了头。
是的!皇上毕竟看了皇后的面子,没有让赵禹点卫不疑和卫登的名字,但他知道,此事必然还要在宣室殿中延续。
此时,包桑又传下了皇上的另一道诏书:
“皇帝诏曰:御史大夫石庆,宽仁敦厚,着即任丞相,封牧丘侯;齐相卜式任御史大夫。钦此。”
散朝了,大臣们各怀心思走出了未央宫前殿。
卫青没有同新丞相石庆说一句话,就加快脚步出了司马门,径直上了车驾。
驭手挥动马鞭,车驾早于其他臣僚离开了未央宫——他要告诉长公主,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要训诫儿子,让他们以对朝廷的忠诚来洗刷耻辱。
明天,他将进宫面见皇后,他想告诉姐姐,他的儿子们的爵位已被酎金案的狂风吹落尘埃,不复存在了……
石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李蔡自杀了,庄青翟自杀了,赵周下狱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到自己了呢?
他不敢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依照惯例,在宣布了新的任命之后,皇上一般都要留新任丞相到宣室殿谈话,可今天没有。
正午时分,天空渐渐阴了,灰色的云团很快覆盖了长安。
上车的时候,石庆抬头看了看天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阴雨天又来了。”
可不?车驾刚刚走动,密密匝匝的雨点就落到了宫墙外的柳树枝头。
第十七章 上林悲风问心惆
赵周走了,博望苑从此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但刘据总觉得他就在某个角落里站着,有时候,他读着读着,就听见耳边有赵太傅与他一起切磋的声音。
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坐着的是新任太傅卜式。
他也很怀念第一任太傅庄青翟,他从孩童时起,就被他牵着手出入于思贤苑,常常在梦中被他背回宫中。
可这两个人现在都死在了父皇的刀下,他连送他们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刘据开始厌倦博望苑单调枯燥的生活,他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甚至罢课,这些情况让卜式感到十分为难。虽说他是太子的老师,可再怎么说他们之间也是君臣关系,卜式既不能撒手不管,又不能批评太过。
他知道前两位太傅对太子的影响太深了,他们相继死于非命,成为太子心中的痛。他不忍看他终日被痛苦折磨。于是,当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冬天到来的时候,他劝刘据到上林苑狩猎,去散散心。
但这个请求,却遭到了刘彻的拒绝。
刘彻不解道:“你不是年年都随朕出行么?为何现在又要一个人去?你是太子,怠于嬉戏,岂不误了正业?”
刘据便说道:“父皇刚刚登基时,就外出狩猎,可孩儿已经大了。”
刘彻就有些不悦:“你怎能与朕比呢?朕那时已主社稷,而你现在还是太子。”
刘据心想,难道父皇让孩儿永远做太子么?从庄青翟、赵周到现在的卜式,都不断提醒他在与皇上说话时,一定要慎之又慎,尤其不能提年龄这个敏感的话题。
一天,当刘据向母后请安时,遇见了进宫的大司马卫青。在说到皇上没有恩准他外出狩猎时,他希望舅父能在父皇面前说说话。
第二天朝会之后,刘彻就留卫青到宣室殿,就“酎金案”涉及到卫不疑、卫登一事训诫了他,要他对儿子严加管教。
说到教子,刘彻毫不隐晦对长公主的不悦,他语重心长地对卫青说道:“不疑与登儿乃皇家外甥,倘若不思进取,必有辱大司马门风。朕的这位姐姐,仰仗自己是皇室贵胄,从来都不知道收敛,朕知道这也让大司马为难。”
卫青听到这些话十分感动,表示回府后一定将皇上的旨意转达给长公主。接着,他们就将话题转到了太子身上。
卫青道:“前日皇后召见微臣,适逢太子向皇后请安,臣欣喜地看到,太子这几年多有长进。”
刘彻放下手中的竹简道:“朕也有同感,前日他奏请独行狩猎,朕只是考虑他体力稍弱,因此没有允准。”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依臣观之,我大汉自立国以来,天子皆是马上治天下。文帝阅兵细柳,景帝平定七国之乱,陛下运筹帷幄,北击匈奴。故臣以为,让太子通过狩猎来历练武功未尝不可,这也彰显我大汉传统。”
刘彻听完哈哈大笑道:“朕明白了,大司马是来为太子说情的啊!哈哈哈!”
卫青忙解释道:“臣听了皇上的训示后有所感触,因此随意说来,请陛下勿怪。”
“爱卿之言不无道理,今日爱卿就传朕口谕,允准他便是。”
刘据从心底感谢舅父为他争得了这次机会。
现在,当胯下的乌骓马带着他在林间穿梭的时候,那种凭虚御风的激情瞬间化为青春的豪气。在他左边是太子詹事侯勇,右边是穿着绿色箭衣的二姐阳石公主。
队伍奔跑了十余里地,终于看见一头掉队的小鹿被老虎扑倒在地。
它可怜凄凉的鸣叫只持续了片刻,就被老虎咬断了喉咙。
机会来了。
刘据的心突突地跳着,拉开了弓,一箭出去,却因为用力不够,箭落在距老虎几尺远的草丛中。
侯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太子遇险。他情急之间,催马一纵,越过刘据的战马,把太子挡在了身后。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阳石公主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头老虎的眼睛,那家伙疼痛难忍,扔下小鹿,朝狩猎队伍扑来了。
阳石公主心平气定,第二支箭早已离开强弓,正中老虎的咽喉,一股浓血从虎口喷出,它挣扎了一会儿,气绝了。
空气在凝滞了须臾之后,狩猎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狂呼声。
刘据收了手中的弓箭,不无嗔怪地说道:“本宫正要发箭,姐姐却……”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内心还是对二姐充满了敬意。
水衡都尉在一边奉承道:“以殿下臂力,只要神清气定,肯定大有所获的。这次只是第一次,不小心而已。”
有了射虎的经历,接下来就顺多了。日近中午的时候,太子已猎了一头鹿、两只兔子,然后回到了距狩猎区最近的葡萄宫。
水衡都尉在前面带路,沿着萧瑟的林间道路走进了宫殿区,才发现这宫殿道路的别致。在通往殿门的大道两旁,种满了葡萄,它婀娜婉转地盘旋上葡萄架,守望着冬日的林苑。数十个花工趁着天暖,正聚精会神地修剪着果枝。
刘据感兴趣地问道:“这些养花、养鹿之人是从何而来的啊?”
水衡都尉回道:“微臣是后来才来此任职的,不大清楚。据说这是三十多年前,皇上到苑中狩猎,要天下贫户都来苑中养鹿、养马,衣食悉由朝廷供给,殿下现在所见的乃他们的后人。”
“哦!”刘据应了一声,他无法想象年轻的父皇,在上林苑的那个秋夜里,以怎样的胸揽天下,怎样的心怀黎民,做出了如此英明的决断。
前面是一段粉墙回廊,过了回廊,就是宫门了。
刘据远远地看见霍嬗和儿子刘进在门口玩耍,他顿时忘记了一路的疲累,把马缰交给侯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刘进也发现了父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齿不清地喊道:“父王!父王!”
相比之下,霍嬗显得懂事多了,他很笨拙地上前跪倒在地道:“霍嬗参见太子殿下!”
想着这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太子心头不禁一阵酸楚,赶忙上前抱起霍嬗道:“好孩子,这又不是在宫中,叫舅父就行了。”
“快下来!”阳石公主从刘据怀中接过霍嬗,正色责备乳母道,“你怎么可以让太子殿下抱孩子呢?”
刘据看了一眼阳石公主说道:“是本宫要抱的,不关她的事。”
乳母这才敢从阳石公主怀中抱过孩子,可霍嬗就是不愿意离开母亲的怀抱。
看见太子和公主进了殿,正在叙话的卫长公主刘嫣和史良娣都站了起来:
“殿下回来了?”
“哦!”刘据把儿子递到乳母怀里,洗漱完毕,姐弟们就在轻松的氛围中叙话了。
刘据问道:“大姐你怎么不去狩猎呢?”
刘嫣脸上便泛起了几朵红云:“殿下明知本宫不习武功,偏偏又问,不是取笑本宫么?”
史良娣生性温婉,忙在一旁打圆场道:“殿下哪敢取笑姐姐呢?自家姐弟,说说趣话,解个闷罢了。”
这时,阳石公主也洗漱完毕,出来掩口笑道:“想来当初姐夫也是马上取匈奴首级的将军,姐姐怎就不喜欢刀马呢?”
刘嫣脸上就有些不悦:“本宫哪里有妹妹的天分呢?本宫只知道皇家公主该习礼仪,知春秋,整天打打杀杀的,哪像个女儿家?”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姐姐眼里,妹妹就不是一个女儿身吗?”
“呵呵,你不是大司马的夫人么?”
“你!……”阳石公主的泪珠儿就挂在了眼角。
霍去病已去了八年了,这八年来,她尤其不能听的就是别人拿霍去病说事,那是她情感之殇。
刘据看着姐妹俩这样言语针锋相对,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宫闱深深,平日里见不着面,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却是这样话不投机,若是母后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两个先后失去丈夫的女人这时都感觉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
“都是妹妹不好,一时冲动,请姐姐宽恕。”阳石公主先道歉道。
“妹妹……”
史良娣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