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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寡人无法与王后一起享受椒房殿了。”
王后听罢,泣不成声。泪眼模糊中,她惊异眼前这个诗书满腹、才情横溢的男人一下子老了,昔日的剑眉和一腮美髯都白了。
“王上……”
“王后不要这样,王后的泪是寡人的断肠曲啊!”刘安放下酒爵,捧起荼后泪湿脂粉的脸道,“来,笑一笑,寡人就喜欢看王后的笑容。”
荼后从嘴角挤出的笑却是凄凉的,当刘安把这无奈的笑意藏进心底之后就对她道:“寡人为王后舞上一曲助兴如何?”
荼后含泪点了点头。
他们把宫外的喊杀声作为金鼓,把风声作了乐曲。刘安隐约觉得王宫上空的云彩飘然而下,袅袅缭绕地环绕着他们,镌刻在殿壁上的朱雀、玄武也纷纷走下墙壁,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们欢快地旋转,疯狂地大笑,身体随着云彩冉冉升起,到了长安城头,俯瞰尘埃,那是刘彻率领群臣跪倒在未央宫前迎接他们的场面。
“朕是大汉的皇上……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刘安怒吼道:“朕要杀了你们这些与朕作对的逆贼。”
他狂呼着朝宫女们追来。宫女们惊恐地望着刘安变形的面孔和血红的眼睛,一个个惊恐万分,在宫里仓皇奔跑,躲避着他的追杀。
可娇弱的女儿身又怎么能躲避一个男人的追击呢?有的没有跑出几步,就被锋利的剑刃刺穿了后背;有的就在恐惧回眸的一瞬间,头颅从肩头跌落,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有的明白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不等刘安来到面前,就撞了大殿的柱子,脑浆四溅……
王宫不再是往日的浮光耀金,映入荼后眼帘的是尸横遍地。
荼后已经哭不出声,浑身软瘫地跪在刘安面前:“王上!您这是怎么了?她们可都是些无辜的孩子啊!”
刘安狞笑着回转身来怒问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刘彻么?你这个无知小儿。”
“王上!是臣妾……王上,您看看,是臣妾……”
“臣妾……哼哼……同样是刘氏的后人,凭什么你就能做皇帝呢?你不必求朕,朕是不会饶过你的。”
刘安挥舞着手中的剑,向荼后一步步地逼近。
这也许就是报应,荼后不再求饶,冷眼盯着刘安手中被血染红的宝剑,伸长脖颈道:“臣妾就遂了王上的愿吧!”
因为杀人太多,剑已不再那么锋利,刘安没有能刺穿王后,而剧烈的疼痛却成了剑峰的助力,在王后抽搐的那一刻,血从王后的背后喷涌而出。
“王上……”王后的身体朝前倾斜,扑在了刘安的肩头。
刘安醒了……
这是怎么了?她们怎么都死了?朝廷的大军攻破王宫了?当他抱着已经气绝的荼后时,依稀看见宫外的火光。
“王后……王后……”
刘安呼唤着从荼后身上拔出宝剑,看着剑柄上的镌刻的字,赫然写着“淮南王之剑”,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是自己杀了心爱的王后,是自己把王宫变成了浴血的屠场,是这血作了王国灭亡的挽歌:
千里江山兮无觅魂归处
社稷春梦兮灰飞烟灭尽
满腔激愤兮几度豪情
沉沙落地兮空余怆然泪
几多缠绵兮几多温馨
美人玉殒兮独留香魂
这人间还有什么可以眷顾的呢?刘安的心彻底死了。他轻轻地俯下身体,搂起渐渐冰冷的王后尸体,口中喃喃念道:“王后等着,寡人这就来了……”手起剑落,最终他诀别了这个曾经让他纠结一生的世界……
张汤、公孙贺和宗正被淮南内史和中尉迎进寿春城后,迅速地控制了淮南太子府,并且搜出了大量谋反的证据。
按照大汉律法和刘彻的旨意,对诸侯王的定罪要由廷尉府和宗正寺商定后,才上报朝廷处置。
现在,刘迁正紧闭宫城大门负隅顽抗,宫内情况还不明朗,一切只有待攻破王宫后才知分晓。公孙贺派人将王太子府内大小人等尽行拘押,将此做了临时行辕。
深入虎穴,张汤和公孙贺才明白什么叫礼抗万乘。且不说王宫,单就这太子府就暗道密布,玄机罗织,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险境,已有几位士卒在搜查时误入歧道,被暗器夺了性命。
公孙贺传来太子府令,反复审问,也只能弄清七八成。因此他严令部下,不要轻举妄动。
太子府与王府一样,是寿春的城中城。登上城楼,不仅可与王府遥遥相对,寿春城中大小巷闾一览无余,而且城外八公山上的一切都在视线之内。
张汤和公孙贺凭楼远眺,非常钦佩皇上的运筹帷幄,仅是那三郡人马埋伏在八公山上,直到城破之前,刘安都毫无觉察,他们就不能不惊叹皇上的英明。
张汤道:“太仆大人熟稔兵法,您说皇上为什么要选这里伏兵呢?”
公孙贺理了理战袍道:“正所谓兵不厌诈。皇上断定,刘安决不会相信朝廷会将大军埋伏在他和八位方士种金的地方。加之我军一路拔除了沿途的哨卡,等于蒙上了刘安的眼睛。”
“我军已围困王宫三天了,刘安依旧拒不投降,难道他还幻想皇上会饶恕他么?”
公孙贺道:“刘安不比其他诸侯王,一则,他年轻时颇受太皇太后器重;二则,他博学多才,曾多次为皇上作赋。故皇上临行前一再叮嘱,围而不歼,促其就范,再由朝廷处置。至于奏章那是宗正大人的职责,你我只要按照皇上旨意平息叛逆,才好早日回京复旨。”
张汤点了点头:“大人所言甚是。”
第三十二章 祭祖忧思立嗣急
想起进城几天来的所见所闻,张汤进一步领略了皇上削藩的英明。别的不说,这刘安硬是把寿春城建成了小长安。淮南百姓只知刘安而不闻皇上,就连他喜欢吃的江团,老百姓也称为淮王鱼。至于用度的豪华,更是琉璃做碗,象牙做盘,就连吃豆腐,也是金瓶银匙。像这样的国中之国,若不早除,总有一天要危及社稷的。
想到豆腐,张汤问道:“在下来到这里,就听说寿春盛产豆腐。往年刘安总是作为贡品送给皇上品尝,其物洁白如玉,入口爽滑,在下今日就请将军品尝豆腐宴如何?”
公孙贺笑道:“多谢廷尉大人美意,还是等案子了结了再说吧。”
他们说着话就下了城头,只见诏狱使迎上前来说,淮南国中郎将伍被前来请罪。
两人急忙来到前庭,只见地上跪着一人,虽然衣衫零乱,却依稀可见儒雅之气。他被两位士卒押着,想来就是伍被。
两个人刚刚坐定,伍被就说话了:“罪臣伍被前来请罪。”
张汤看了看伍被道:“你自来请罪,只要从实招供,皇上会念你戴罪立功,也许可法外开恩,饶恕于你。”
伍被连连叩首,然后遂将造反的来龙去脉一一供出。
张汤听罢,与公孙贺交换了一下眼色,鄙夷地看了看伍被道:“当今皇上,泽惠万民,恩及万邦,威加海内,匈奴震恐,南夷臣服。区区淮南,竟敢觊觎权鼎,这不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么?”
“罪臣曾多次劝告淮南王父子,只是他置若罔闻,今日血溅寿春,罪臣也是无可奈何。”
“你可知陕寒孺现在何处?”
“罪臣亦不知他的去向,自他离开寿春后,就没有消息了。”
张汤从伍被的交代中得知,刘安已经自刎,刘迁含恨自杀未遂,宫中一片混乱。他忙请宗正持汉节进宫,搜捕余犯。
汉军很快地控制了王宫各处,上自太子,下到宾客、宫女、黄门数千人,被一一拘押。
一连数日,汉军在伍被的引导下,搜遍了王宫的各个角落,获得了刘安父子谋反的大量证据。
张汤、公孙贺当下将行辕从太子府移至王宫。依照职责,公孙贺派遣人马,分赴城内大街小巷,张贴安民告示,广张皇上盛意,要百姓安居乐业;张汤和宗正则专事审问刘迁。
刘迁的剑伤很深,虽经治疗,但尚未好转。他被人抬进审讯室时,面色苍白,目光暗淡。
依照程序,宗正先向刘迁出示了汉节,表明他们是秉承皇上的旨意前来查案的。
刘迁像一头受伤的狼,目光中充满了忧伤。现在面对死神的催促,他的心被怨愤、被悔恨撕裂出更深的伤口。他恨刘彻,凭什么万里江山就驾驭在他手里;他怨父王,若不是他优柔寡断,何致今日失败;他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刘建,以致让他告密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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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太子到阶下囚,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所掌控,他并不明白,其实这力量就是他对权鼎的欲望。
他与张汤阴沉的目光相撞时,内心骤然生出不尽的恐惧,他忽然幻想刘氏的血缘亲情能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刘迁怀着这样的心境,对所犯的罪行没有丝毫隐瞒。他的声音很低,常常不得不在张汤的追问下复述某些事件的细节;他不善于言辞,话说得很零碎混乱。
不过张汤还是根据刘迁与伍被的供词,对这场酝酿了数十年之久的阴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张汤并不满足。
“还有什么,殿下不妨再想想。”张汤要的是他同那些受命到寿春来的两千石大吏的关系。他有自己的盘算,就是把那些宫女、黄门都审问下狱,也抵不过一个两千石官员的分量。
“其实本官也知道,王上和殿下都是受了属下蛊惑才铤而走险的。如果殿下能够如实言明彼等的罪行,也许皇上念及宗亲血缘,赦免你的大罪。”
宗正在一旁听着张汤的话,很是吃惊。身为廷尉,他怎能诱供呢?他暗地扯了扯张汤的衣袖,但张汤装作不知道,继续道:“殿下大概还不知道,刘陵翁主因刺探朝廷情报已被捕。即使你不说,本官依然可以取得狱词。”
宗正急忙拦住张汤的话头道:“殿下还是……”
话音未落,张汤截住他的话道:“连宗正大人都替殿下着急,殿下还有什么顾忌呢?”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有诱惑力呢?求生的欲望使得刘迁一步步走进张汤的圈套。他每交代一批人,张汤都紧追不放:“怎么可能呢?依照大汉律令,诸侯王要发国中之兵,必须征得相、内史和中尉的同意,如此举事,他们怎么可能没参加呢?”
“也许他们是直接与父王接触的。可父王……”
“这就是说,淮南王知道他们的行踪。换一句话说,就是他们参与了淮南王的行动。”
“这……”
“事情就是这样……”张汤很自信地要曹掾记下刘迁的口供。
这样一步一步地审下来,连同内史、中尉在内的数百名官员都被牵扯了进去。可张汤并不满足,还要继续追寻叛乱背后的原因。
刘迁沉思良久,竟然说出了一段令张汤和宗正都不得不目瞪口呆的往事。
“事情还得从建元二年说起。”刘迁因为脖颈处伤口的疼痛,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那年十月,父王进京朝觐,皇上遣田太尉到灞上迎接。太尉曾对父王说,方今皇上无子,大王乃高皇帝嫡孙,行仁义,天下皆闻。公车一旦晏驾,非父王而谁立者?可父王年长皇上十七岁,要等到皇上百岁之后,岂非笑话?”
“于是,你等就暗中蓄谋取而代之?”
刘迁不再说话,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张汤要刘迁在供词上画了押。在被抬出审讯室的那一刻,刘迁回看了一眼张汤问道:“大人果真能……”
“这就要看殿下的造化了……”
作为陪审,宗正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