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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无云而雷声大作,这令卫青大惑不解,他忙抽出腰中宝剑,号令禁卫保护皇上。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喊道:“大将军且慢!”
刘彻回头去看,却是李蔡匆忙地赶来了。
“皇上!此乃嘉气始降矣!嘉气始降矣!”李蔡气喘吁吁道。
刘彻闻言,益发奇怪,前些日子他为王夫人祝寿时,曾赐她一块和田玉,上面就刻有这四个字,他忙要李蔡平身回话。
“爱卿不必惊恐,快与朕详细奏来。”
李蔡拍了拍袍子上的尘露,就带着几分神秘道:“皇上肃祇郊祀,上帝报享,赐一角兽,此乃麒麟是也。”
经李蔡这么一说,卫青倒想起来了,在边关时他也听任安说过,天有神兽,名曰麒麟,于是忙对刘彻道:“既是天帝所赐,臣不妨令禁卫捕之,养在宫中,以祈社稷之福。”
禁卫从四面包围,向雍水河边收拢。可那麒麟似乎是受命于上苍,早就在这期待这次嘉会,它轻盈地撒开四蹄,越过卫青、霍去病和李蔡,来到刘彻面前,温顺地匍匐在他脚下,润泽的白唇吻着刘彻的衮袖。刘彻俯下身体,手指缓缓抚过麒麟角上的肉瘤,似乎是对一位久违的朋友说话。
“惠哉昊天,赐我神兽,大汉社稷,悠悠万世。随朕回宫,大祀五畤,牲加一牛。君臣大宴,喜庆三日。”
一路上,麒麟在卫青、霍去病与皇上之间,紧紧地追着刘彻的脚步。那种忠诚和驯服,让随行的大臣们无不称奇。
郊祀结束,回到长安,李蔡先是到宗正寺查阅了高皇帝以来像天法地的记载,又到太常寺咨询了改元的记录,然后协同太常向刘彻提出了改元的奏章。
“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皇上登基,乃元之首,曰建元;二元因有白光出现,曰元光;三元因收回河南地,筑朔方城,曰元朔;今皇上于郊祀得一角兽,此乃祥瑞之兆,臣等启奏皇上,以改元为狩。”
这项奏议几乎没有什么异议,就在廷议时得到了三公九卿的赞成。
时序就这样地进入到了元狩元年。
朝廷大赦天下,诸侯纷纷朝贺,王朝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
先是济北王刘胡献上泰山及其周围的县邑,以作封禅之用。接着,各个郡国纷纷上表,呈报购买武功爵和赎禁锢的表册,同时将所得源源不断地解往京城,一度空虚的府库又渐渐地丰盈起来。其中,以淮南王刘安申报的数量最多。
严助从寿春回来后说,淮南境内民安其居,商安其业,夜不闭户,山无盗贼。淮南王还对皇上削去二县毫无怨言,并斥责了王太子。
作为侍中,严助系建元以来老臣,刘彻虽然对其所奏提不出多少质疑,可依他对这位皇叔的了解,心中总有些不安。
危机就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一天天临近了。
这是十一月的一个傍晚,公孙弘刚刚回到府上,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府令便送来两封上书,声称送信的人称情况紧急,请丞相立即禀明皇上。
公孙弘拆开信札,只粗粗地浏览了一番,就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
“休得多问,老夫要进宫。”
“就是进宫,也得用了晚膳吧!”
“你懂什么?”公孙弘不耐烦地盯了夫人一眼,就出了相府,径直奔未央宫而去了……
“皇上在里面么?”公孙弘心急火燎地向殿外的包桑问道。
“正和司马相如、东方朔谈诗论文呢!”
“请公公奏明皇上,就说老臣有要事求见。”
过了一会儿,包桑就出来领他进殿回话。公孙弘捧着上书,刚进宣室殿门,就听见刘彻在殿中央来回踱着步子,高声朗诵道:
朝陇首,览西垠。
雷电燎,获白麟。
爰五止,现黄德。
图匈虐,熏鬻殛。
辟流离,抑不详。
宾百僚,山河飨。
掩回辕,鬗长驰。
腾雨师,洒路陂。
流星雨,感惟风。
鬗归云,抚怀心。
一首歌罢,刘彻就面向司马相如和东方朔问道:“朕的这首《白麟歌》如何?”
东方朔连道:“好诗,好诗!皇上的诗,起首不凡,落语尤好,‘鬗归云,抚怀心’,长发如云,飘飘若仙。”
刘彻捻须微笑,并不纠正东方朔的理解。这是他心中的秘密,那飘洒如云长发的只有王夫人,而领受这长发摩挲的男人,还会有谁呢?
有过风流体验的司马相如领会了皇上的诗意,却又不便明说。当刘彻要他发表见解的时候,他换了欣赏的角度道:“皇上这首《白麟歌》借物起兴,意象纷纭,尤以气势夺人。”
刘彻放声大笑道:“还是二位爱卿解得好!”于是令黄门奉上御酒,以示褒奖。
他转过身来,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公孙弘,笑问道:“丞相平日里处事稳健,今日何以如此慌张?”
公孙弘将两封上书呈送给刘彻道:“皇上看了就明白了。”
刘彻接过上书,大致浏览了一遍,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遂对司马相如和东方朔道:“时间不早了,丞相又有事禀奏,看来朕只有另择他日与卿等谈诗论赋了。”
等他们告退后,刘彻把两封上书扔在案头,嘴角露出讥讽:“终于来了!”
这两道上书来自淮南国和衡山国,上书的不是别人,一个是刘安的孙子刘建,密告他的祖父私刻皇帝玺,制作御史大夫、大将军至两千石官员印,密谋造反;一个是衡山王的废太子刘爽,状告新立衡山王太子刘孝私做輣车、打造弓箭,密议与淮南王策应起事。
“龟蛇欲动,风必兴焉。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速宣李蔡、张汤、公孙敖到宣室殿议事!”
大臣们在时近戌时接到皇上召见的口谕,心头都捏了一把汗,急匆匆地赶到宣室殿。
公孙弘向大家简述了两道上书的内容,刘彻就要大家发表看法。
李蔡道:“上书的一为淮南王长孙刘建,一为衡山国废太子刘爽。据严大人说,刘建对淮南王立刘迁为太子一直耿耿于怀,今番上书,所陈事实的真伪尚需甄别;至于衡山国废太子刘爽,大概也是报复,还请皇上明察。”
张汤看了看李蔡道:“大人所虑,不无道理。不过元朔五年臣审理雷被一案时,获得大量证言,足以表明淮南王图谋不轨已非一日,因此臣请皇上当机立断,缉拿淮南、衡山王父子归案。”
在李蔡和张汤说话的时候,公孙弘一直在对两人的陈奏作着比较和分析。
他很快发现,无论是李蔡还是张汤,都忽视了一个与此案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物——严助。
许多被忽视的现象,让公孙弘越来越感到蹊跷。他发现在以前严助不止一次向皇上陈奏要警惕淮南王,可自从出使回来后,说话的语气就全变了。有几次在塾门等待皇上召见时,严助还极言淮南国对朝廷的忠诚。后来,他还听人说,这位侍中常常出入于淮南王在京城的府第,与刘陵过从甚密。
公孙弘之所以没有太在意,也是因为严助是建元以来的老臣,饱经风霜,屡经历练,不相信他会与皇上离心离德。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一旦发现了这个细节,就对思路做了迅速的整理,他充分肯定了李蔡顾虑的合理,又对张汤的主张表示了明确的支持,最后,他清楚而明晰地将严助牵进了案情。
“臣以为,两道上书所陈事实与严大人向皇上复旨时所言相去甚远。要么就是刘迁、刘爽诬告两位大王,要么就是严助欺君罔上。因此臣请皇上立即将严助下廷尉府审理。”
刘彻重新拿起案头的上书,指着其中所列“刻皇帝玺、打造弓箭、制官印”等罪状道,“这些蛛丝马迹,朕平日里屡有所闻,只是没有证据,去年朕削去淮南二县,意在摇枝惊鸟。临行前,朕曾叮嘱严助,一定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孰料他回来却送给朕一幅淮南太平图。”
他的目光掠过大臣们的额头,立时让人感觉到一股威严的杀气。
“公孙敖听旨,命你连夜秘捕严助,送廷尉府严加审问。”
“诺!”
在公孙敖转身朝殿外走的时候,刘彻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个长期盘桓在京的刘陵,也一并捉拿归案。”
命令一下,刘彻就把思绪转到平定淮南、衡山事变上来。他对张汤道:“可将严助一案交与廷尉长史审理,由李蔡监审。爱卿带治狱使者即日起程,前往淮南、衡山缉拿逆贼。”
刘彻又对公孙弘道:“丞相要做的事情就是,明晨起,督促宗正寺、太常寺整理淮南王、衡山王的作为,他们皆刘姓诸侯王,一定要持之有据,不可臆断。”
为了保证张汤能将叛逆缉拿归案,刘彻又下令发庐江、临淮、汝南三郡兵马,对寿春围而不攻。
“这是为什么呢?”公孙弘问道。
“唉!同宗血脉,兵戈相见,若非万不得已,朕又如何忍心呢?”
夜色沉沉,天空很黑。宫墙外宽阔的大街旁,亮起两排灯火,一直绵延到城门口,从巷闾街市的酒肆中传来文人骚客们的笑声,和着浓浓的酒香在夜色中飘散。
而一场平叛战争,就在这夜色中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第三十一章 淮南平叛血雨飞
在刘彻祭祀五帝的日子里,淮南王刘安约了伍被,登上了寿春城外的八公山。
这里古树参天,流泉密布,风景宜人,沿着山道拾阶而上,刘安的心里很不平静。
当年,他效仿秦相吕不韦,邀集天下三千饱学之士,于此编纂《鸿烈》时,年仅三十三岁。在这些人杰中,他最喜欢的有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被、雷被、伍被、晋昌八人,当时号称“淮南八公”。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他已是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一方诸侯,当年不离左右的八公走的走,离的离,如今留在身边的只有常年卧病在床的左吴和伍被了。
让刘安最伤心的是雷被。
元朔五年,他因与刘迁不和,竟然借口响应朝廷征召猛士的诏令,跑到长安去告状,致使刘彻下令削去淮南二县。
刘安心疼的不是区区二县,而是通过这个现象看到了一种危机。他越来越觉得不能再等下去,等待的结果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
现在,站在八公山上,他与伍被继续着他们之间绵延多年的话题——何时问鼎长安?怎样号令天下?
“过去将军总以为寡人兴兵乃是弃千乘之君,赐绝命之书。现在还这样看么?”
伍被没有说话,等待刘安继续。
“现在寡人绝成皋之口,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左吴、赵贤、朱骄等人都以为此时起兵,成功有九成把握,将军以为呢?”
伍被的心境很复杂。当年皇上削去淮南国二县,他就明白淮南王对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从那时候起,他一直就处在艰难的抉择中。
他完全可以向朝廷举报淮南王的阴谋,但要走出那一步是多么艰难,毕竟刘安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也可以选择与刘安一起反叛,但这分明是一条不归路。
所以一年多来,他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来躲避这个棘手的问题。不过,今天他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于是反问道:“王上果真要和朝廷翻脸么?”
刘安叹了一口气道:“刘彻先是推恩,意图肢解淮南;接着又削县入郡,步步紧逼,寡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臣倒有一计。”
这是刘安第一次听到伍被主动为起事献策,眼睛立即亮了:“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