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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辞儿吧!她的身后,又有一个悄无声响的跟随着,但她却没法察觉……
※ ※ ※
邵离被重重丢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给他上手铐脚镍,要快!”有人即刻吩咐着。
马上有人动作,皆是非常忌惮邵离的武功,将他锁住更为妥当些。
不过有人却是嗤之以鼻:
“秦力,他都中了我们的化功散了,还怕他什么?现下的他,不过是一只病猫!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被我们的迷香给撂倒,不费吹灰之力就教我们擒来。”
“老大,让我先捅他一刀以泄心头之恨!”
“方勇,我们费尽心思抓他来,可不是用来给你报仇的!总轮得到你,现在,你闪远些!”秦力斥退一边的莽汉,这方勇正是之前去送信,却教邵离识破,给丢回来的人。
接着他又对伙伴道:“熊阳,虽然邵离中了化功散,但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季府上下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你我可是明白得紧。能被燕楼楼主叶惊鸿视为最大对手的男人,纵使未被江湖人封为天下第一,其功力也该是无人能及了!”
熊阳全然不服:
“呸!不过是被他人过度吹捧罢了!谁又见过邵离与叶惊鸿真正交手过了?一直都是邵离在躲,就代表了他根本是一个空心大老倌,不敢跟天下第一高手较量!我熊阳倒想会会他……”
“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大哥是死在谁手上了吗?是邵离!这可不是大哥自己跑去穿透他那把‘青翼剑’的结果吧!”秦力一向务实,绝不轻易低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邵离这类的江湖高手。
一番话终于说得熊阳不敢再放厥辞,只好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抓他来,他也不会就范的。不如就一刀杀了他,也算是替大哥报仇。”
“不,要杀他是日后的事,他必得为我们所利用!我们利用他的力量来得到季家财富,然后也利用他对抗燕楼,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便是秦力想出的一石二鸟之计!
熊阳道:
“上回叫方勇送信去,邵离并不相信我们与燕楼合作之事……”
“但燕楼却相信我们与邵离是一伙的!”秦力微笑。
“真的?”熊阳欣喜于事情的顺利。
“是的。水柔柔已经率人南下了。虽然我们并不晓得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仇怨,但是邵离一直躲着燕楼却是北方道上大家都知晓的事。”
“可是燕楼会如我们所愿吗?”
秦力阴狠一笑:“不必他们亲手杀,我们代劳,嫁祸于他们也就成了。到时天下人都会相信是燕楼杀了邵离,于是那些敬邵离为主的组织,将会踏平燕楼,那么一来,燕楼永远没机会弄明白真相,而我们将坐拥季家富甲天下的财富,消遥一生,而无所惧了。”
熊阳对燕楼的人忌惮多一些,问道:
“但若是……那些人没能一举歼灭燕楼,那么待他们查出我等……”
秦力脸色沉凝了下!“事情原本就没有全然的绝对,不过此刻邵离在我们手中,胜算便大了。”他当然惧怕燕楼,那燕楼对待敌人的手段之凶残,光是听闻便要打颤。
转头看了下仍昏迷中的邵离,他对一边的部下道:
“将‘真言粉’拿来。”
“是。”
“这真言粉真的有用吗?你去哪里弄来的?”熊阳持怀疑态度。
“你别小看它,这可是出自苗疆元教,我费了好大心思才弄到手的。以前亲眼看到其神效,被洒到此粉的人,问他什么,他便知无不言;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就算要他砍杀自己也会遵命。”秦力不掩得意地说着,抬高手上的瓷罐,让所有人看清楚。
“真有这种东西?!要不要现在先找个人试试看?”熊阳抓来一个喽罗就要试药。
“效用多久?有无其它后遗症?”
秦力斥道:“这么珍贵的药粉怎可浪费?!我问过了,洒一次的效用是半个时辰,过后他本人完全记不起来做过的事,这种东西对身体没伤害。”
“那太好了!我们立即对他下药,让他写手谕,命令‘西北联会’的人都派兵南下攻进季府,并命令他交出共主令牌!这样一来,等于西北十三联会、上万兵众,都为我们所用了!”熊阳惊喜大笑,已经预见未来将可搅出一片血腥江湖,而自身安然而退的美景了。“真有你的,秦力!这样一来,不仅得到巨大财富,连大哥的仇也给轰轰烈烈地报了!哈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好笑,说来与邵某听听可好?”
突来这么一句有礼的问话,让原本热闹的声音倏地戛止,静得像这些人从未长过嘴巴。
是……邵离,邵离醒了……
秦力与熊阳虽知道邵离已经中了化功散,是个废人了,但是……没有人能忘记三年前那一役,他所带给他们的惊恐记忆。转头齐看向不知何时已安坐在太师椅上的阶下囚……那个被拷上手铐脚镰,理应狼狈至极的男子,表情竟是优闲得像在自家中一般!
这像什么话?!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底!熊阳气不过地吼出声:
“邵离!你当大爷擒你来作客的吗?!别仗恃自己一身功夫,你运功看看,马上就会发现你已经与寻常凡人无异了!”
邵离的脸上若是曾出现惊慌,别人也不会察觉到,唯一看到的是他那永远带笑的招牌表情。那么地莫测高深,那么地带给别人惊慌绪乱……
他不语,气氛诡谲,总觉得该有人继续说话——
“邵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方勇!今天你落在我手上,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本带利地讨回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
“咳。”邵离手握成拳,栘到唇边掩去一声轻咳。那咳,像是笑,也确实是笑。
“你敢嘲笑我!当真以为我等动不了你吗?!”方勇大吼,眼看就要扑上前去狠狠砍他十刀八刀——
“方勇!”秦力喝止,为他的匹夫之勇感到忿怒。“退下!”现在岂是他逞能的时候?他将手上的瓶塞拉开,戒慎地栘近邵离,一步、两步,缓缓地……
“你想,我会任你摆布吗?”邵离笑问。
“由不得你!抓住他!”左右喽罗立刻一边一只抓住邵离双臂。
手一抖,细白粉末飞洒在邵离眼前——
没人知晓邵离有无被洒中,因为一片衣袖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然后……
“唔!”
“闭气……”
许多闷哼惨叫之后,情势已然大逆转。
邵离没有被洒到真言散,其他人倒是全中标了。
秦力等人连忿怒咆哮的时间也没有,马上一副呆怔状,傻傻站在原地,像尊木偶,任人宰割。
“这就是真言散的威力吗?”邵离开了眼界。世间事果真无奇不有,这种稀奇的药品居然是存在的,不可思议。“秦力?”他试着叫唤。
就见原本一脸精明的秦力,目光呆滞,回道:“在。”
“你师学何处?用何武器?绝招为何?”
“七阴骨叟,鹰爪钩,千毒钩。”
真的行!“白语翩出身自何处?”
“福建晋江,牛家屯。她是当地妓舍的幼雏儿,叫红花,被大哥肖霸天买下,替大哥暖床被。”
邵离微讶,不想再对这事问下去。只问最后一个问题:
“除了你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没有了。”
“很好。”点头,并不再问,接下来只剩处置问题,还有……“湛蓝,你可以下来了。”他走到窗边,对树上的青绿色小身影扬声叫着。
“你不是中了化功散?”湛蓝一边爬下来一边问。
“多谢你的解毒丸。”
湛蓝疑惑道:“我不知道解毒丸可解化功散。”
“是吗?”邵离耸肩。
“你到底有没有服用呀?”他搞不好根本没被暗算到。
“这不重要。来,看完戏了,你该打道回府,接下来的事小娃儿不该看。”
湛蓝不依:
“随你要肢解他们或废了他们,我都不会吭声的。”
“你只会连续三天作恶梦,乖,听话。”他自然而然地伸手轻搭她小肩膀,将她往门外推。
“我不会……我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你不能这样打发我!”她扭着身子,不走。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可要记住这一点!”
邵离一楞,想通了某件事,并没反驳她的童言稚语,对她道:
“你先回去,今晚端晚膳来西园,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如何?”
“真的?!”湛蓝停止挣扎,好讶异这人这次会这么干脆。他是吸进去太多过期的化功散,以至于脑袋坏掉了吗?
“邵某自信还称得上一言九鼎。”也只有这小娃娃敢这么质疑他了,而他却愿意不以为忤地纵容。实因这丫头古怪得十分可爱,很可爱。
走出门外,湛蓝转身问道:
“你会怎么收拾那些人?”
他并不隐瞒:“废去武功,去一手一足,暂时囚禁在某处,直到事情结束。”
湛蓝点头,脸上没任何表情,也没有善良地帮忙求饶,她在满足了好奇心之后,爽快走掉了,没对邵离狠厉的手段批评一言半句,视之为寻常似的。
这,倒令邵离颇为讶异。
嗯……今晚得问问她。
※ ※ ※
“这样事情就结束了吗?真快。”湛蓝吃着甜瓜,意犹未尽地叫着。
“这些人,算是解决了,但他们引发的风波,还得费一番功夫平息。”对邵离来说,这些人不是什么角色,但也不免佩服起他们居然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她突然想到:
“那大夫人呢?你打算怎么做?揭发她的计谋?”
邵离沉吟了晌,道:
“你觉得她如何?”白语翩这女子,不是他能介入解决的。若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相对于秦力等人的坚决,她心态比较矛盾。因为大少爷对她真的很好,或许三年前她当真是要图谋季家的,不过人非草木,几年下来,多少会变的。”
邵离同意:
“知晓她的过往,眼前的日子,可说是她这一生以来最像样的,她应该偏向希望维持现状。”
“要放过她?”
“我希望我能放过她。”
湛蓝灵慧地道:
“在你无比确定她不会加害季家人之后。”
他笑出来,不是客套,是很真心的,并还摸摸她的头:
“你这孩子,有时愣愣的,有时却机伶无比,不知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娃儿。”
她摇头甩开他的手掌,不喜欢他把她当三岁孩童哄。
“好啦!该回答我其它的问题了,我想知道什么是‘西北联会’啦!”
“待会再说,我们先来谈谈下午的事。是你出声救了季小姐是吧?”
说到这个,她瞄他问道:
“季小姐怎会跟你一道?我以为该是柳小姐才是。”口气颇酸,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邵离没迂回,但说得含蓄:“她在梅林走来走去,恰巧撞见我被暗算。”
“她也喜欢你是吧?不然不会一个人在西园这边乱走。”
“也?”小家伙以为多少女性青睐他呀?!对他太有信心了吧?他失笑,但不想对这种事说些什么,以免伤了小姐们的清誉。打趣道:“你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吗?哪来这么多的‘也’喜欢?”
湛蓝一愣,当下哑口,犹如被雷劈到。他说什么?他说她在喜欢他,是这样吗?难道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心闷,都是来自对他的……喜欢?!
“我喜欢你?”她呐呐着。
邵离眼见她神色变得如此,自己也给怔住了,他是何等机敏的人物,对别人的心思向来猜得八九不离十,湛蓝这表情,分明是……被他开玩笑的口气说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