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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看穿他的北海,挑高了眉峰问。
“你只是来看看?”
“嗯。”他也很坦然。
沉吟一会后,北海也不点破,只是不解地问。
“你欠了他什么?”既让神子重获信心,又大费周章的团结起三道,他会不会做了太多了点?
“他让我获得了自由。”光凭这一点他就做得很心甘情愿了。
北海不以为然,“所以你就为他卖命到如此?”自由的代价有这么高? “应该的。”不认为他会懂的凤凰,只是朝他笑笑。
“真搞不懂那小子在想什么……”北海搔搔发,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向南方,远远地看向中土的那个方向。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帝京大道上,自某两人一踏人城门后,沿途上只要是稍微瞥过他们一眼的人,下巴都不由自主地狠狠往下一坠,然后好一阵子无法合拢上。
在京中待了二十多年,纺月从来不曾觉得这条路有这么漫长。
很丢脸走在孔雀身后的他,不时注意到一旁酒楼的店家里,每个人都瞪凸了眼珠子、乘着官轿的朝中官员,在与他们擦身而过时,险些自轿里跌出轿外、街道两边还有一堆看呆后,忘了看路而撞到街墙的人……
为什么……他就一定要这么招摇的回京?这很丢人好不?
根据他的说法,这是天性。
很想装作不认识前面那个人的纺月,相当哀怨地看着自家鸟字辈的主子,再度穿得光鲜亮丽,将自己打扮成一副桃花四处飞的模样,也不管全京城的人们,前阵子才在宫外的护国忠烈祠里,哀恸地拜祭过他的衣冠冢而已……
一路心情愉快逛过大街的孔雀,丝毫不在意那些不时发生在他附近的小意外,走过大道后,他拐至某条以往常三不五时去拜访的小巷,在一座铁制的府门前停下了脚步。
看门的门人一脸呆滞,看他熟练地以两掌推开沉重且烫热的大门,走在孔雀身后的纺月,则是顺手替门人合上下巴后,再赶紧把门关上。
原本一片嘈杂的坊内,打铁与为火炉鼓风的声音,在一见到他后全都静止了,众铸将一脸愕然地看他大大方方自他们面前走过,直走进里头最深处的炼铁房。
走进裹头后,孔雀直接将他断成两段的百钢刀往桌上一扔,这令站在火热得逼人大汗火炉前的帝国第一铸将忍不住回过头。他先是看了看那柄已断的刀,再冷静地将目光扫向完整无缺的孔雀。
“不合用吗?”老人也不想问他为何还能再次出现在这里,只是问着同样的老话。
“我需要一柄更快且削铁如泥的刀。”那个老嬷嬷手中的龙头杖也不知是谁打造的,下回他非得把它砍成两半不可。
“何用?”
“抢人。”
“抢谁?”老人镇定地再问。
“心爱的女人。”
“……”
再也无法掩饰的帝国第一铸将,在背过身子面向火炉时,忍不住大大皱起眉头。每次都是为了女人……他怎老和女人牵扯不清?
第九章
殿上灯火通明,在漫着龙涎香的大殿之上,身着一身后服的无邪高坐在后位,俯视着一殿逼她不得不速返回墓底的众臣。
一片寂静中,无邪柔软的嗓音在殿上晌起。
“天孙、海皇?”
所有混血的朝臣们,整齐地抬首看向已经沉默了好一阵子的她。
“百年前的手下败将。”她一手撑着芳颊,不以为然地问:“你们居然还看好他们?”
“请娘娘切勿忘了娘娘您也是神子一族。”一臣步出列位,两手朝她深深一拱。
她已经听到腻了,“我身子里的另一半血统可不是这么说的。”
搞了半天,令她十万火急赶回来的,又是血统这老问题。
听嬷嬷说,这些有着神子血统的老臣,与一些本就崇敬神祗的臣子,在风闻三道已团结后,本就有些动摇,而在她还没返回墓底时,他们又接获仙山再次因神恩而飞上天际时,众臣就大致上已作出了决定,准备投效拥有天孙的天宫,或有着神法无边的海皇。
百年过去了,战场的血印,经水一冲,印子就淡得看不见了,就如同神恩也是一样,只是这些人只记得当年神子的风光岁月,却忆不起人子遭奴役的那无数年头,人就是这样,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些,记忆里留着的,永远不会是最不堪的。
她早该知道的,无论是不是神子、是不是人子,人皆没有分别的,某些东西,不管是否经过了百年,不会变的仍旧不会变。其实她也不怪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已,见山山高,就往高处爬,保己之心人皆有之,他们会想选边站,她可以理解。
只是,除了想确保身家性命永远安泰外,他们居然还想在神泽之下,再次做回原来神子?那么这百年来他们在帝国为臣,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时的委身?那么以往帝国所给他们的,他们又置于何地?
水眸四处流转了半晌,说话本就很爱拐弯抹角的无邪,也不直接表现出来,她只是轻声道。
“我本就无意当皇后,是你们逼我代姊姊嫁的。”
底下的众臣,人人错愕地看着她,没人听得懂她这天外飞来一笔指的是什么。
“你们要我辅政,我便辅政,你们要我握紧足以动摇帝国的中土财富,我也做了,你们要我牵制浩瀚,我也由着你们的心意多年,如今你们还要我如何?”她先是好声好气地问,而后美目一瞠,扬高了音量,“你们听清楚,我只是个皇后,我可不是皇帝,我更不是你们的人偶。”
“但娘娘——”
她扬手打断他的话,不给余地的说出她的决定,“今日你们就都听好了,我要把我手中所有先祖的财富全都归于帝国,今后我不再辅政,亦不再牵制浩瀚。”
“娘娘!”原以为她的心态与他们相同的众人,没想到在三道与帝国之间她竟选择了帝国,这让慌了手脚的众人忙不迭地想令她回心转意。
“你们还是不愿心甘情愿的当个人?”她像根刺般地刺进他们的心底,“还是说,非要加上个神字,或是与神沾上点边,这才能显得出你们的与众不同?”
“臣等——”
不给他们有反驳的余地,气势压过众人的无邪再度像面照妖镜般地,逼着他们看清楚现实。
“你们要我继续成为混血神于的领袖,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今中士是浩瀚的,你们该效忠的是浩瀚而不是我,若你们不把他视为主上,你们视他为何物?我知道你们有人有心想投效三道,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别太天真了,三道的心态与你们恰恰一般相同,同样也是自视高人一等,也同样重视血统,你们凭什么以为你们这些与人子混血过的人,三道的神子会接受你们?”
偌大的地底,幽风轻抚而过,两旁的宫灯灯焰不安地摇曳了一会。又再继续沉默地燃烧。
无人开口的这当头,无邪将身子往后座一靠,半眯着眼打量着底下的众臣。
“今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效忠帝国。”她把玩着放在一旁的小巧烛台,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拈过舔着烛油的焰火。
“难道没第二个选择鸣?”找她回来,压根就不想得到这结果的众臣,对于她的我行我素,有些愤然。
她轻声低笑,玉手稍扬,一掌将烛台整齐地劈成两半。
“没有,因你们若是不同意我的选择,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走出这里。你们也知道,这里本就是座葬人的墓,我要谁留下,就无人可离开。”
底下的众臣忍不住倒抽口气,此时高坐在上方的她,因烛焰已熄的缘故。面容看来有些森冷。
“北斗、南斗,这里就交给你们,天黑前,我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接受第二种答案的无邪,起身理了理衣裳,回头朝已赶回墓底的左右手吩咐。
“臣遵旨。”
无视于一殿的众臣,无邪优雅地转身离开,才步至殿后,嬷嬷便立即迎上前。
“娘娘,孔雀闯进来了。”
“他怎有法子进来这?”她有些讶异。
“应该是北斗或南斗露了口风。”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是想坏娘娘的好事吗?
无邪摆摆手,“无妨,他来了也好,省得我还得再额外花一番力气。”
“娘娘?”
“嬷嬷,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她将面色一换,笑靥如花地挽着嬷嬷的臂膀,还撒娇地往她身上磨蹭,“你就委屈点,为我再扮一回坏人好不好?”
太过了解她性子的嬷嬷,苦笑地揉着她的发。
“老身根乐意。”
在南斗的好心指引下,孔雀照着南斗给的地图一路回到地底陵墓时,成排成列等着迎接他的,就是上回那票护着无邪的皇军,黑压压的人群塞满了原本凄清的地底,放眼看去,他也算不清这回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完全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阻碍的他,一手拉开帝国第一铸将重新为他打造的百钢刀,扬起刀尖,左右摇着刀身向前头的皇军们示意。
“请让让。”要打要杀,他都可以奉陪,只不过,他实在是很不想降低自己的水准去与他们动手。
原本动也不动的皇军,在后头的嬷嬷示意下,只好在人群中清出勉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孔雀挥挥手,“成了,这样就行,统统都站好别动,不然哪个要是伤了死了,我可不负责。”
众人不解地看他扬起百钢刀,本还看来满温善的笑脸,登时变得森冷无比,然后迅即一刀往前劈下,刹那间,刀尖前头的地面一路龟裂破碎,汹涌来袭的刀风,狂奔至远处的墙面这才消散。
“现下,你们确定还想拦我吗?”将百钢刀扛在肩上后,孔雀冷眸扫了扫众人,慢条斯理地问。
本来连退都不想退的皇军们,在瞧清脚边地面上这条被力风撕扯过的痕迹,再瞧至后头那片布满裂痕的墙面后,皆都刷白了脸很快即改弦易辙。纷纷快步退向两旁的黑暗一袅。
“将军大人。”在场唯二个没走的,就属那日曾与他交过手的老嬷嬷。
“原来你在这儿呀……”孔雀的两眼显得比以往更灿亮,“八年来,你不该躲在这让我没找着的,我差点就漏了你一个。”
“有事?”嬷嬷有些不懂他在暗指什么。
“坦白说,我欣赏你的身手。”他一刀指向她的胸口,回想起那日她的小露身手后,他就有掩不住的期待。
“将军大人很喜欢与人切磋武艺?”她直直看进那双充满兴奋的眼眸。大致上有了点谱。
他冷笑,“只是点小乐趣。”根据石中玉的说法,他不过是嫌日子过得太清淡,所以就吃太饱,撑着。
那颗笨石头怎能明了他这份郁闷到极点的心情?想当年,迷陀域里的门派,除了解神一门外,其他能踢的都被他踢递了,因苦无对手,他只好上中土寻找些刺激,可这些年下来,他还是没得到多少乐子,尤其每每与那几个同僚打过一回,他就又少了份感觉一回。他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贪图个新鲜,偏偏他看中的马秋堂不但气候未成,又远在地藏……唉,除了那个永远也打不赢的夜色外,他已经很久都没遇到半个像样的对手了。
躲在柱后的无邪,愈看孔雀认真的神情就愈觉得麻烦大了,她忙着对前头的嬷嬷小声叮咛。
“嬷嬷,你要当心点,他在武艺上有某种程度的狂热……”据她的了解,他似乎很讨厌有人能够胜过他,可他又很喜欢见到能够与他一较高下之人。他甚至还干脆培养出个敌人来与他较劲。
“知道了,请娘娘避开些。”临危不乱的嬷嬷,还是想亲自领教过后再说。
一刀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