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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把咱们的八百元赏金绑好准备上路了。”
他撇嘴,却没说什么。
他们这才出发。玮琪小心翼翼地挑选路径,专走最好走的路,以免伊里过度颠簸。
他们在黄昏时分来到坎特镇。玮琪带点烦躁地打量这小镇,这简直算不得什么小镇嘛。以前可能有此远景,但最后却无疾而终。
寥寥几间破败的建筑物。历经风吹雨打。她策马走向似乎还有营业的唯一一幢。招牌上写着“葬仪社”,她正想进门问,又瞥见另一头的酒店也有营业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拿着扫帚扫街,她也无暇多顾,急着想给伊里找大夫,说不定葬仪社的人会知道哪里有大夫。
她下马后,将四匹马都拴好,再去看伊里。他并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迷。她摸摸他的额头,有点烫。她举步想走进葬仪社。
“站住!”一个声音叫道。
玮琪转身看到一名壮汉大踏步走来,衬衫上的锡制星章在阳光下闪耀。
“我是查汉克警长。”他简短说道。他看看尸体,手指则弄着腰间的枪托。“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玮琪尽可能压低声音,让嗓音沙哑。“我得先带朋去朋友看大夫。”
“哼,你得先把尸体交代清楚。”
玮琪大怒,随即又按捺怒气,把缉拿告示递给警长。
他蓝眼中浮现一抹不屑之色。“赏金杀手,”他嗤之以鼻。“从你身上的臭味就该知道了。”
“臭味是从这两个人身上发出来的。”玮琪很不客气地说道。
警长不再用嘲讽的口吻说话了。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已经习惯了。目前能上能下为止她还没见过瞧得起赏金杀手的警察。或许是因为赏金杀手做得了警官办不到的事。
她回到伊里身边。“大夫呢?”
“这儿没有。矿坑停采之后就没有了。马车店再过去的马强生很会医治牲畜,应该也会医人,你把你的朋友送到美蜜小姐的寄宿之家,我去通知马强生。”
“谢谢。”
“不必客气。”他大踏步走到尸体边,一把揪起他们的头发,比照告示上的图像。
他嘀咕一声。“几年前我跟这两个无赖结过梁子,那时我是亚比林的警长。”
玮琪很好奇堂堂亚比林的警长怎么会来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坎特来,可是她没有追问。她早学会在西部不要追问别人的过去,唯一的例外是她要追杀的人。
“我和我朋友要领赏金。”她说道。
查汉克耸耸肩。“我得打电报通知上级,可能要好几天。景况好时咱们这儿就没什么钱,两个星期前银行抢劫案?知不知道是谁干的?歹徒有没有逃走?”
“该死的歹徒杀了一位银行框员和一位顾客,另外则没有清楚的目击者。”查汉克目光冷峻。“唯一教人快慰的是那帮人大费周章,却只抢到三百元。”
玮琪无暇细想是否为白约翰一干人所为,现在她还不能多想,以后她会再细问。现在她要考虑伊里。她执起伊里的马的缰绳。“我会带我的朋友到美蜜小姐那儿。”她说道。“你能否请葬仪社那边处理一下这两具尸体?”
“咱们不会给他们付帐的。”
“他们的装备应该够用来付帐吧?”
“或许。”
她很不耐烦。“跟葬仪社那边说我等一下过去处理。”
美蜜小姐的房子是座两层楼的木造建筑,当年想必曾风光过。玮琪发现美蜜小姐亦然,她已是迟暮美人,身材丰腴,一头橙色头发,年已五十许。琪猜想以前美蜜小姐的职业可能比开客栈不名誉多了。厚厚的脂粉及浓密的假睫毛遮掩了那张原可能是和善的脸,反倒像是万圣节把小孩吓哭的面具。但是玮琪也无权挑剔。
“我需要另外一个房间。”玮琪和美蜜小姐扶着半昏迷状态的伊里到干净的床上后,琪说道。
“欢迎之至。”美蜜在这间二楼的房间忙进忙出,拉开窗帘和窗子。“我这边已经好一阵子没多少生意了。我先整理一下你的房间,就在走廊再过去一些。房间没用到时我喜欢把里头东西都收起来,以免日晒损坏。”
玮琪递给她一个银元,她差点放到嘴边咬一下。“应该假不了。”说完她就走了。
门口有人敲门,她以马是美蜜,就过去开门,不料门口站的却是一个魁梧大的大汉——比高大的她还高上至少一尺的黑人。他的衬衫衣袖已经不见了,玮琪心想一定是故意剪下,以免紧绷着臂膀壮硕的肌肉,他的胸膛也硕大得惊人,而那双手……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手。她看得目瞪口呆。
“我是马强生,”他露出和气的笑容,显然他早已习惯她这种反应了。”警长说你可能需要找人看病?”
“是的,请进。”她尖着嗓门说着,随即回过神来,清清喉咙,假装在咳嗽,又低哑着声音说道:“我是李维奇。”她带他来到伊里床边。“他的腿摔断了。”
马强生蹲在床边,以出奇的娴熟及温柔抚摸着伊里的腿。“能否请你去拿些绷带和夹板来?”
“马上去。”玮琪匆匆出去。
她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但那时马强生早已把腿给固定好,伊里甚至已经坐起来了,虽然很憔悴苍白,但居然好了很多。马强生接过玮琪递给他的东西,迅速帮伊里包扎。
伊里大感折服。“我常碰见自诩医术绝佳的大夫,却没见过像你这么行的。
“这是我的荣幸”在美鸯进来的水盆中洗洗手。
“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她伸手掏口袋。“多少钱?”
“不用钱。”
“可是……”
“我打铁要收钱,但是救治同胞不收。”
玮琪笑道:“谢谢。”
强生想走向门口,玮琪却把他拉住。“不知警长对你说起什么事?”
强生毫不迟疑地说出口,玮琪心想他是不会瞧不起这种职业。“能否请教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两个星期前发生的银行抢案。你有没有在那段时间看到什么生面孔的人?警长说抢匪没留下活口。”
马强生搔搔下巴。“我想其中一个抢匪会在我的马车行寄放他的马匹,他像是先来探路的。”
“是柯瓦尼。”玮琪喃喃说道。
她向强生描述柯瓦尼的长相,强生点点头。“就是他没错,虽然他用的不是这个名字。我想告诉他说他的马可以换右前方的马足铁,可是……”他目光严峻起来。“他说我这种人没资格劝他。我祝你早日抓到这家伙,虽然我平常不太喜欢赏金杀手。”
“为什么?”
“以前追捕脱逃奴隶的就是他们。”
“我没做过种事。”玮琪说道。“以后也不会。我牢记爸爸教道我说人应以自己、家庭及国家为荣,还说每个人都该有此权利。”
“没错。”强生别开脸。
“以前我家主人也是好人,他常让我照料他的马,好漂亮的牲畜。有一天他起床,把他的得奖马匹送给我,那天他得知北佬会打胜仗,我说他需要马来东山再起,他说他不想东山再起。”
“他放火把农庄烧了,拿枪打死妻子再自杀。他的三个儿子都死于战场,他就这么放弃了,可是我不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认为老天爷就要你不要去仇恨和愁苦终日。”
听了这番话,玮琪脸皮发燥,或许是因为今天她杀了两个人。
“照料伊里的腿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她贸然问道。
“叫他乖乖躺着就成了,骨头需要时间愈合。”
“多久时间?”
“至少卧床三星期,再来还要拄几个星期的拐杖才行。”
“骑马呢?”
伊里摇头。“除非你希望骨头再断、被感染、必须切断……”
玮琪踱到窗口,无法迎视伊里的目光。他一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追捕柯瓦尼等人的行为怎么能中断这么久?特别是如今她确定他们只比她早到此地两个星期。
她转过身来。“马先生,很感谢你的协助。”她说道。
“能否麻烦你也照料一下我们的马,喂它们吃点燕麦?我们带来的那两个人也有牲口要照料。”
“我会处理。”
“谢谢。”她伸出手。
她的手立刻被他的大手吞没。“保重。”他转身走了。
玮琪走过弄好伊里的枫头,故作愉快地说:“我得去看看这地方有没有澡堂,美蜜的澡盆都拿来种花了。”
“不准你单独离开这个小镇,”伊里说道。“你想都别想。”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才怪。”
“我要去洗个澡,再给你买瓶酒,然后——”
“行了,维奇。”他故意加重这个名字激怒她。他成功了。
“好吧!”她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能这里等上一个半月,你满意了吧?你也听到马强生说的话了。柯瓦尼来过这儿,还有另外三个狗养——”
“老天!”伊里大吼一声。“不准说粗话!要不然你爸爸会死不瞑目。”
伊里一脸严肃,玮琪把底下的粗话都给咽了回去。
“别气,”她哄他道。“别把马强生包札好的的伤口弄坏了。”她抓抓头。“你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谈。”
“现在就谈,明天你就不在了。”
“伊里,拜托……”
轮到他说粗了。“我原决定不告诉你,心想事情意这样算了。虽然我叫他到坎特来跟我碰面,我想不见也罢,就装作我们没来好了。可是现在……”
“跟谁碰面?玮琪问道。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不知你会有何反应,我只是一直拖延着不说,却带路直往这儿来。”
“我们是在追捕史、詹两人,”她说道。“不是特地来跟人碰面的。”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到这儿来”。
“为什么?”
“因为我年纪大了,多一个助手可以使我们增加胜算,以便对付白约翰他们。”
玮琪爆发了。“你居然把别人扯进我的私事来。”
“因为我关心你,我不希望你去送命。”他没看她,因为这种表白令他尴尬。她原可安慰他的,但她太生气了。
“答应我别一个人离开,”伊里又说道。“你答应我。”
她很想气冲冲地出去,让他担心半天,但她又怕他会从床上摔下来想追她,为了她而再度负伤。“好吧,我答应。那人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来了?”
“我不知道,我没收到他的回音,我只是叫他赶到这儿来。如果他接到我的信,他会来的,他就是这种人,所以我要你到客栈看看他有没有登记。”
“我?我不想一个人见他。”
“那么就留封信给他,叫他到这儿来。”
她突然想到一点。“你告诉他多少?”
“不多,只说我需要他帮忙,说事关紧急。”
“很好。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是女人,至少不是立刻知道。我想先见见他。”
“为什么?”
“因为他说不定像你一样,不相信女人可以吃得了这些苦。唯一的方法是在他没有偏见的情况见面。如果我能骗得了他,他就会相信我也骗得了其他人。”
伊里似乎不太同意,却也没说什么。“我会跟他说你是追捕白约翰的赏金杀手。他跟你一样恨白约翰,说不定比你还恨。”
“很好,说不定他用得上。他是什么人?”
“季若亚。”
她一怔。“那位战地英雄?他跟白约翰有什么牵连?”
“我跟你说过背后偷袭季若亚的是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伊里啐口痰。“就是白约翰。”
玮琪一震。“我的天……”
“我和若亚都以为白约翰三年前就得到报应了。如果他还活着,不知还会犯下什么杀人放火的罪行,我想若亚有权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