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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艺可真不错。”她不太情愿地坦白说道。
“别人还没见识过我真正的厨艺,我做的羊肉汤可是一流的。
他口气轻快,玮琪心想他大概也受够了今天与她蘑菇了。但她并未好受些,反而感到不安起来。她不想喜欢这个人。
他们就这么默默吃完晚餐,而他也颇怡然自得。等她吃完,她夸张地打个呵欠。“我要睡了。”
“好哇。”
她按捺住紧张之情,躺了下来,用毯子裹住身体,再取出枪放在头旁边”
“会有麻烦吗?”若亚好整以暇地问。
“这可说不定。”她盯着他走到自己铺盖那边坐下,脱下帽子,以手梳弄蓬乱的头发。火光在他粗犷的脸上投入幽幽的暗影,使他看来倍加神秘危险。她心跳加快,随即又暗骂自己无聊。若亚脾气可能不好,却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她视他拿另一条毛毯折好当作枕头用,却没有躺下来,只是把鞍袋拉过来打开,伸手进去,迟疑了一下,瞄了玮琪一眼。她假装毫不在乎,若亚不高兴地嘀咕一声,收好鞍袋躺了下来。
玮琪就这么咪着眼睛注视他良久,直至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松懈下来。他居然这么快就睡着。她颇为意外。那么他何以会难以入睡?他并没有要隐瞒她什么。虽然他有痛苦的回忆,但很可能此行终能使他摆脱这些回忆。但对玮琪而言却不是解脱。
她偎近火堆,但是营火的温暖并不能驱走她心中的寒意。回忆。荒野上过夜总是最糟的,因为她每每会回想农场那一夜,一再揣测当初她可以采取什么手段阻止那一切,或是扭转那种结果……老天,莉莎最近可有进展?
这期间她只寄过两封信给姨妈,只提及她和伊里找农场的事会多耽搁一阵子。由于她居无定所,所以她曾叫姨妈不必回信。但伊里曾数次想说服玮琪打电报给如碧并等回音。上一回他就很坚决。
“你需要知道莉莎的情况。”他很坚决。
“我需要找到伤害她的人。”
伊里嗤之以鼻。“有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想知道她是否好转了,因为这样一来你可能会发现她哭着要找你。如此一来你就不得不放弃你的疯狂计划了。”
“住口!”玮琪咬牙切齿。“她没有好转,她永远不会好转,你难道不明白吗?这都是我的错,不过我发过誓。等我完成誓言,就是面对姊姊的那一天。”
结果伊里自行去打电报了。两个钟头后有了回音。“伊里:莉莎很快乐、平静,没有改变,我很遗憾。向玮琪致上我的爱,请快带她回来。如碧。”
不管对错,璃琪决心勇往直前。
伊里过两天就会乘马车离开坎特到一个火车转运站,再搭火车前往佛。玮琪曾保证路过时会进去看看,但她知道她只是说来让他安心罢了。不去见他和莉莎,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她摸摸枪柄。如果运气好,她就可以赶上葛迪,问出白约翰的下落,然后——
一个声响令她一惊。
是若亚,他正辗转反侧,喃喃说着梦呓。她坐起来,戒备地望着他。她该把他叫醒吗?他的脸孔扭曲,几乎是大声喊叫。他在作梦,而且不是好梦。她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字,但只有一个名字她听得出来:“佳琳……”
她仍在为是否该叫醒他而挣扎着,他却已诅咒一声,挺挺坐起来,掀开毛毯,额头汗涔涔的,呼吸急促。玮琪看出他似乎在发抖。她咬住下唇。她该开口问吗?
他也不望她一眼,迳自取了鞍袋,毫不迟疑地取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瓶塞一骨碌喝了一大口,再以手背揩揩嘴。
她心跳加速。她不能让他喝醉,免得随缘酒店的事重演。“在酒里找骨气吗?”她问。“贝儿不是给你许许多多的回忆吗?你是不是都用光了?”
若亚瞪她一眼。“早上我大概没把话说清楚,我不需要人家说教。”
“是吗?万一白约翰现在突然窜出来呢?你就帮不上一点忙,我就变成另一具尸体让你作噩梦。”
有片刻时间她以为自己说得太过火了。他双手握拳,她真怕他会动手打她。但他只是冷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真不知伊里看上你哪一点,你只有一张大嘴巴。”
“你自己呢?伊里绝不会借酒浇愁,也不会像你那样利用女人。”
“我不利用女人。”
“才怪,你利用女人和酒精来遗忘。”
“你倒很有哲理,是不是?你又想遗忘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他冷冷一笑。“我想也是。”他又喝一口。“只可惜你不知道那位红衣女郎的名字。”
“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在梦里才能呼唤她。'”
玮琪一怔。“你会像对待贝儿一样对待她,是不是?”
“她不会有怨言的。”
“你怎么知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那……那种事。”
他笑笑。“那是因为她们没季若亚在一起。”
“你太自大了。佳琳也有此感想吗?”
若亚的目光变得十分冷峻。“是谁告诉你的?伊里绝不——””是你告诉我的,你在梦中呼唤她的名字,她是不是不被你迷惑啊?”
他闭上双,像是一下子泄了气。“不是的。事实上,她原来还想嫁给我,等我受到军法审判,她就叫我——”
他嘲讽地咬牙说道。“下地狱去。”
玮琪听出他痛苦的口吻,心中不由得一痛。“我很遗憾。”
他把瓶塞塞好,躺了下来,背对着她。“是啊,我也是。”
玮琪也躺了下来,仰望星空。她原很气若亚喝酒,也因他提及红衣女郎而感到害怕。但他再度博得了她的同情。她清楚地看出他饱受折磨,如今看来那场大屠不仅夺走他的手下和事业,也夺走了他深爱的女人。
她闭上双眼,决心不再为这个人难过。她不能,这样太危险了。然而就在她渐渐入睡时,一个念头一再浮现脑海——那个名叫佳琳的女人真是个大傻瓜。
若亚低低诅咒一声,在绝壁边缘勒马。绝壁和松林再过去是起伏的山峦,像碧绿海洋一般漾开来。美丽的大地、壮观的大地,但也是险峻难行的大地。
他和维奇已离开坎特五天了。五天险峻地形对人、马都是一大考验,就若亚看来前头路也好不到哪里去。
维奇诅咒一声。“一定有近路,只是你没看见罢了。”
“我们可以用飞的。”他好整以暇。
“该死!若亚!——”
“别又开始。”若亚掉马离开绝壁。他没心情再听维奇唠叨说路赶得太慢。
他一再跟维奇解释葛迪及柯瓦尼也快不到哪里去。可是他就是不听,老是在唠叨个不停,唠叨路程、唠叨地形,也唠叨若亚喝酒。
虽然若亚从第一夜起就滴酒未沾了。他倒不是怕这小伙子唠叨,而是因为每天都筋疲力尽,夜里都睡得很熟,因此不觉需要酒精。
他和这小伙子已经形成规律的生活——吃饭、睡觉、赶路,偶尔交谈的结果是交相攻击,而若亚底下其实满喜欢的,这小伙子聪明、伶俐,又有主见,算是抬杆的好对象。
若亚斜睨维奇一眼,维奇正临绝壁而立,若亚只消拍一下他坐骑的屁股……
若亚哈哈笑,感觉这个邪恶的顽皮的念头很有意思。只他不能当真把这小混蛋推下去。毕竟他也不希望伤到马儿。
“有什么好笑的?”维奇问。
“不告诉你。”
“我们为何要停在这?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
“我有个荒唐的习惯,”。若亚说。“我想知道自己要通往何方。”
“这有什么好知道的?我们是要前往里岩,不是?”
“一般说来是的。”
“此话怎讲?”维奇脏兮兮的脸上那只蓝绿色眼睛在发亮。
若亚纳闷这小伙子不知会否洗澡。
“你该没害我们迷路吧?”维奇又问。
“里岩还在那边,再三、四天就到了。我已经好几年没去那儿,说不定早已荒废。当初那儿就只有几个建筑物及枯竭的矿坑而已。”
“一定是在那里。”
“葛迪也可能往别处去了。”
“我们就是要上那儿。”
“很好。”若亚下马。
“你现在又要干什么?”
“咱们在这儿札营。”
“可是天还没黑。”
“天黑前我们再怎么赶也下不了这个山脊,还可能摔断腿。”
维奇瞪着他。“你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赶得上他们,对不对?”
若亚真想把他推下山崖,但他只是长叹一声。“里岩就在西北,你要一个人去就请便,如果不要,你就拿枪去猫点晚餐回来,今天到你了。”
维奇气呼呼的,显然是在考虑,最后他也下马来。“我猎到什么你就煮什么。”
“当然。”
维奇嘀咕着取出来福枪,往林中走去。
若亚摇着头目送他离去。李维奇简直是最自大、小气、讨人厌的人了,脾气火爆、无礼,又爱讲粗话,每每考验若亚的耐心。但他又有种特质,有点脆弱、天真,使得他的蛮横看来像是伪装。若亚还一直想不透这一点。
有个重要的关键若亚一直无法得知——李维奇想致白约翰于死地的原因。
或许再过几天若亚就会查得出来。维奇并不知情,但若亚知道他们和马强生动过手脚那匹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
从这两天的足迹看来,葛迪的坐骑已经快撑不住了。他并没有告诉维奇,部分是因为这小伙子令他心情烦躁,部分是因为他不想让他抱太大的希望。据他观察葛迪并没有让马儿休息,反一直赶路,如此一来马力会耗损严重。原本超前两星期的葛迪可能只超前三天了。
等他们赶上那混蛋,若亚打算质问他是如何对待贝儿的,然后如果葛迪还有一口气在,他会让维奇去拷打他——
一连串枪响打断了若亚的思绪,过了不久,维奇提了两只兔子回来。
若亚苦着一张脸。“你开了这么多枪,我还以为你打了十几只呢。”
尽管满脸砂土,若亚还是看出维奇脸红了。“天快黑了,何况——”他把兔子丢到若亚脚边。“反正我们也饿不了。”
“是啊,不过现在我看得出来你用来福枪的技术了。不知你的手枪是否比较准些?”
维奇摸摸枪柄。“要不要试试看?”
“我肚子饿了。”
若亚着手烹调,维奇则在溜马,跟马儿谈话,活像它们是小狗似的。又是怪事一桩。
维奇拍拍两匹马儿,便过来吃饭。
“你会把我的马宠坏。”若亚嘀咕道。“到时它会要我载它。”
“它是匹好马。”维奇说。“它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你叫过它?”
“它没有名字。”
维奇似乎很生气。“你养它多久了?”
若亚蹙眉回想。“一、两年吧。”
“它该有个名字。”她瞅着马好半晌。“可以叫它“蓝斯洛”。”
若亚冷哼一声。“不成。”
“为什么?”
“太……太……”他想找出恰当的字眼,结果却颓然放弃。“我不喜欢。”
“它该有个名字。”维奇很坚持。
若亚揉揉下巴,望着他的马。“管它叫它“马儿”不成吗?”
维奇一脸受伤害的表情,若亚翻翻白眼,他怎么来搞这一套?“好吧,好吧。叫……“大熊”好吗?我曾看过这种颜色的熊。”
维奇开心地笑了。“我喜欢,就叫它“大熊”吧。”
若亚这才想到这是他头一次看到维奇笑。他笑起来比若亚猜测的十七、八岁要年轻。事实上,他笑起来几乎像是……
不,约翰摇头,这太荒唐了。或许维奇叫他别喝酒还满有道理的。
他们沉默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