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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摔下包包,拿出点心,先送到郝自强的办公室里。
“喀,副总大哥,给你吃。”
“谢谢忆铃妹妹了。”郝自强笑玻Р'地接过来。“咦,是冰豆浆,不是热的?”
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伍忆铃却被引爆火山,声音粗嘎地吼道:“要热的不会自己去买吗?我怎么知道你要吃冰的还是热的?”
“吃到炸药了?”郝自强被吼得一楞一楞的,神态倒是转为正经。“还是跟我同学吵架了?”
“不要烦我!”伍忆铃重重踏步到叶海旭的房间,重重地放下豆浆和手工馒头,又重重地回到位子坐下。
叶海旭无法搁下正在谈事的电话,只能无奈地和郝自强对看一眼。
伍忆铃倒出皮包内的存折、印章和单据,桌上乱成一团,她也不知从何收拾,干脆从抽屉拿出镜子,仔细照着自己的脸。
鹅蛋脸变得有些浮肿,额头又冒出几颗青春痘,眼神黯淡无光,常常大笑的嘴角撇得像把弯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丑八怪!她啪地收起镜子,碰地关上抽屉。
“铃铃,发生了什么事?”叶海旭走了出来。
“银行把收据印错了,用原子笔改,我叫他们重印,他们说印不出来,我跟他们吵了老半天,他们就是不印,服务态度太差了,我要去投诉。”
叶海旭拿起收据一看,笑说:“更正的地方有主管盖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伍忆铃大声地说:“如果他们计算机没改过来,到时候报税出了问题,谁要负责?”
“铃铃,才差二十块,这只是小事。”
“小事就不用管吗?那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多缴税是你活该,反正公司是你的,倒掉是你家的事!”
伍忆铃一出口,就立刻掩住嘴。她不想说这些伤人的话,但不晓得哪条神经不对,她就是要把体内的郁闷化做尖刺的言语。
看到叶海旭和郝自强的表情,她想道歉,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看什么看?没看过母老虎吗?我每天忙得要命,你们就只会聊天打屁,我做的这么辛苦干什么?董事长又不给我加薪,我辞职算了,你们去找个低成本的小妹吧。”
“铃铃!”叶海旭想拉住她的手。
她很想紧紧握住他厚实的大掌,她不愿意任心灵飘流无依,可是……
“别惹我!”她却甩开他的手,快步冲到院子里,拿起扫把,莫名其妙扫了起来。
叶海旭没有追她,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这种情形在最近发生太多次了。
郝自强也看着她略微抽动的肩头,轻轻叹说:“她今天第五次扫院子了,又是吃药的副作用?”
叶海旭点点头,眼眸深处逸出了深深的疼惜与不舍。
“同学,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人。”郝自强甩着手里的车钥匙。
“自强,谢谢你,万事拜托。”
叶海旭在伍忆铃的位子坐下,帮她收拾好凌乱的桌面,该归档的归档,该收起来的收起来,再去为她泡杯热呼呼的麦片薏仁,摆两条巧克力在桌上。
看见她摔下扫把走进来,他也转回他的办公室。
晚间六点半,伍忆铃坐在办公桌前编资产负债表,怎么编,怎么错,她拼命敲计算器,差点把指头敲断。
支起下巴,拿起原子笔在马克杯上描呀描,上头图案是一个微笑小熊,圈在一个红心里,她是不是也像这只小熊,圈在叶海旭的心中?
他要她等到七点钟,再一起去吃饭。她用原子笔刮着残留杯缘的麦片屑,分不清是甜蜜还是无奈。她的爱情没有蜜月期,一开始就被药物打得满地狼藉。
“铃铃,有传真进来了,帮我拿一下。”叶海旭在房间喊她。
伍忆铃站起身;每当他讲电话无法分身时,他会喊她。他今天好象一直在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郝自强却早早就走了。
传真机吐出两张纸,她伸手去拿,手部神经一牵扯,蓦然胸口一抽,剧烈疼痛由肋骨蔓延到整个胸部,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又抽筋了,她全身动弹不得,感觉那痛楚爬满整只手臂。她用力深呼吸,想要拿起传真纸,双手却只能扶在桌上,撑住虚弱的身体。
“小乌龟,我在讲国际电话。”叶海旭跑出房间,很快地拿走传真,又很快地钻回去谈他的国际电话。
明明是一个很亲昵的称呼,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却感觉受伤了。
她并不想当慢吞吞的乌龟,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掌握,胸口的痛麻还在持续,一抽一抽地痛到心底,泪水也跟着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背起包包,她慢慢走出办公室,费力地爬上公寓的楼梯。
路好长,楼好高,以前蹦蹦跳跳、飞快来回的四层楼,如今却像遥远的天梯,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啊!
呜,好想躺下来休息,回去当一只小乌龟,谁也不见,就不惹人厌烦了吧。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海旭三步并作两步,从后抱住她,急切地说:“铃铃,我刚才不是责怪妳,妳不要生气。”
“痛!”这么一个深深的拥抱,她所有情绪突然释放出来,不禁放声大哭。“别碰我,我不能呼吸了。”
叶海旭转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头。“又抽筋了?”
伍忆铃无力说话,眼泪还是潸潸不止。
“铃铃阿!”叶海旭轻轻地拥住她,以掌覆盖在她的胸腹之间,轻柔地来回揉抚。“是这边吗?乖,不痛了。”
她倚在他的肩头,感觉他手掌的温热,不轻不重,像一条清流水,柔柔溜过她的心头,多少失控的夜晚,他就是这样陪她度过。
但她自己的耐心都快磨尽了,她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叶海旭,我怎么办啊!”她哭嚷道:“我动不动就抽筋,整天莫名其妙发脾气,害你们也跟着受气,我好难受,我也不想呀!我不要吃药了,吃得女人不女人,男人不男人的,又丑又顾人怨,呜,我还是离开你的视线……”
“妳真的很丑,哭起来像一团烂泥巴。”
“呜哇,人家都这么难过了,你还在刺激我?我干脆从人间蒸发,省得你花钱养一只没用的小乌龟……”
“妳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着为她擦眼泪。“打从第一次见面,妳就哭给我看,连上班偷挤青春痘、挖鼻孔都看过了,我实在想不出妳漂亮的样子。”
伍忆铃吸吸鼻子,很不服气地挺起胸部,用力眨着湿润的睫毛,也很用力地勾起嘴角。“你的审美眼光一定出了问题,我阿母说我是美女,我以前在学校也有很多男生追……可是,要不是你眼光有问题,你也不会追我……”她说着说着,目光变得黯淡,嘴唇又扯得扁扁的。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本来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没人爱我,我也自认为是超级大美女,管他失恋失业了,我就是要认真活下去。可现在有了工作,有了爱情,却要吃那鬼药丸,变成这个鬼样子,连我看到自己都讨厌,好沮丧喔。”
他捧着她的脸,很认真地看她。“我爱妳的鬼样子。”
“呜呜,你不要安慰我……”
“我不安慰妳,谁能安慰妳?别人不明白妳吃药,但是我明白。既然早知道妳有那些副作用,我就有心理准备,如果我没有愁过妳的愁,在妳最沮丧的时候陪妳,帮妳打气,那就不能说是“我爱妳”。”
“咦,这好象是徐志摩讲过的话喔,讨厌,你就是会找肉麻句子哄我!”伍忆铃想哭又想笑,捶上他的胸,却哎哟一声。
“抽筋还没好?”叶海旭又拥她入怀,揉着她的肋骨处。
“还有一点麻麻的。”她贴着他的胸膛,随他一起一伏的和缓呼吸,尝试调节自己的呼吸频律,一秒钟一秒钟过去,她终于和他的呼吸一致。
他静静地抱着她,让她的心情和肌肉完全放松,柔声说:“妳大概太过在意药物的副作用,所以情绪一直很紧张,我们工作又忙……嗯,这样子吧,我找个时间办员工旅游,出去轻松一下!”
她抬起头,大眼是满满的兴奋和热情。“叶海旭,我好爱你喔。”
“我知道。”看她开朗的模样,叶海旭也宽心了,微笑搂抱她。“妳很好哄的,哄妳一次,是不是可以给妳三天的力量?”
“嗯!可以!我接下来三天,都不会乱发脾气了。”
“这样呢?”他深深地吻她。
“唔……”她被吻成了大舌头,含糊地说:“十天吧……”
“铃铃,我还要给妳更多的能量。”他在她唇上又吸又咬。
“不要吃我啦,人家肚子好饿,能量都被你吸光了。臭叶海旭,放开啦!”
他放开她,仔细端详。“把妳吻红一点,这才好看。走吧,上楼去。”
“不是要去吃饭吗?”
“呃……先去洗把睑。”他带着奇怪的笑容。
走上四楼住处,伍忆铃掏出钥匙,叶海旭却按了两下门钤。
“你按门钤干嘛?又没有人帮你开门……”伍忆铃话讲到一半,钥匙还没插进销孔,铁门突然被打了开来,一只大象蹦了出来。
“Surprise!Happy Birthday!”
“吓!”这只大象还会说话!伍忆铃吓得楞住,只能呆呆地瞪着那只向她跳舞挥手的大象。
好不容易,她张得圆圆的嘴巴变成惊喜的笑容,回头望向微笑的叶海旭,再伸出右手接受大象的邀请。
“自强大哥,你哪来这套戏服呀?笑死我了,你这只大笨象!”
“忆铃妹妹,一笑倾城喔,我这只大笨象要跌得四脚朝天了。”穿著大象服的郝自强牵她进屋,双手一摆。
伍忆铃又被震楞住了,整间客厅飘浮着五彩缤纷的气球,把略微空洞的空间点缀得热闹非凡。二个打领结的小男生站在门边,架势十足地拉奏小提琴,虽然有些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生日快乐歌”;黄秀桦抱着女儿,和她老公一起唱歌欢迎她;而屋子中间更出现一张她梦想许久的大餐桌,上面摆满了热腾腾的佳肴;同时从厨房的门口,钻出了系围裙的阿母,后面还跟着端菜的阿爸!
她的眼睛好热,一下子被水雾浸得朦眬不清,难听的小提琴彷佛化做天籁之音,眼前所有爱她、疼她的人也变成闪闪发光的美丽天使。
“阿铃啊!谈恋爱变漂亮了喔。”伍妈妈迫不及待地上前捏捏她的肉。
“阿母,阿爸,你们怎么来了?”伍忆铃很脆弱地掉下泪。
“阿旭说要帮妳做生日,偶怎么可以错过呢?当然要上来给妳办桌。来来来,大家都坐下来吃饭,旁边有体重计,没有吃胖五公斤不准走。”
“咳!”伍爸爸指着外面阳台。“阿铃,阿爸带两盆花给妳种,让妳培养一点休闲兴趣,不要一只嘴巴停不下来,像妳阿母一样。”
黄秀桦也微笑问候﹕“忆铃,身体还好吗?海旭很关心妳的情况,妳要为你们一起加油喔。”
秀桦老公笑说:“海旭这次集合大点召,我们就赶快来帮妳庆生了。来,妹妹,献花。”
小贝比吸着奶嘴,黑黑的大眼好奇地张望,咿咿喔喔举起手腕,亮出气球编结的花朵,黄秀桦则帮忙解下来呈送寿星。
伍忆铃接过气球花,眼泪哗啦啦掉了一地,背景音乐变成了哀怨慢板的两只老虎,大笨象也配合跳起优雅的“芭蕾舞”。
“我……我没想到……这么惊喜,呜,我好高兴,可是……可是……呜呜呜,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叶海旭握握她的手,笑说:“怎么不是呢?今天是妳二十七岁又三个月零八天的生日,值得庆祝一下,让大家为我们的忆铃补充能量!”
伍忆铃抬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