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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游离。
“武司!”沈智渊微怒道。“回来,看在我帮你找关月找得那么勤的分上,拨点时间给我吧!离开那间房间,关月不会回去那里的。”
“唔。”谢武司不置可否地随口应道,手指穿过发际。
头发长了,该去剪……他想。原本有型的短发,因为没有心思费神打理,现已变成桀骛不驯的披肩长发。谢武司将之随手束在脑后,虽不见邋遢反而更添一种带著些微颓废感的率性。
“别敷衍我。我唯一的亲人被你逼得不见踪影,如果你不来,我的亲友席上将完全没有座上客。明白这个意思吗?”沈智渊举出他的罪状,强迫他颔首答应。
“好,我去。”谢武司开口投降,毕竟理亏的是他。算了,顺便去擎宇的台北分公司看看吧!还有,也该去看看母亲了。“我会回去,别再啰嗦了。”
“好,我等你,我已经把机票寄去给你,到时搭那班飞机回来,别迟到!”沈智渊终于说服成功,高兴地挂上电话。
听著话筒传来的嘟嘟空响,谢武司抿起一抹莫可奈何的笑。一切都已安排好了,还问他做什么?
“剑”要结婚了,而他呢?他拿起那个丝绒盒,在手上把玩一会儿,又丢回原位。他轻叹了口气,重重落向柔软的弹簧床,身子弹了数下,沈关月那句问话回荡在耳际。
你爱我吗?
爱,只要你肯出现,我愿用我一生所有来爱你!
他将脸埋入掌中,心中不住呐喊。
所费不赀的名牌服饰散乱在床,谢武司坐在床沿,正在整理行李。再过两天就是“剑”的婚礼,他将坐今日下午的班机返回台湾。
要是没回去,怕不被沈智渊列?拒绝往来户才怪。这两年来,懊悔及孤独已将他从自信焕发不可一世,折磨成心如死海毫无斗志;现在的他,只能任由沈智渊摆布而无反抗能力。
电话响起,他伸手接过,偏头夹在颈侧,听到话筒里传来沈智渊的声音,他笑著摇头道:“我已经在整理行李了,下午就上飞机,你别再打来了,我一定会回去的。”谢武司不等他开口,立刻报告进度,将衣物叠进登机箱的动作没有停顿。
这些天来,沈智渊唠叨得像个老太婆,一天打两、三通电话,频繁得让最近修养恁好的他也忍不住出口揶揄。奇怪,一般人不是越近婚礼越忙得不可开交吗?怎么“剑”还有时间每天打电话到维也纳来耳提面命?
“谁跟你说这个!”沈智渊兴奋急切地吼著,声音震耳欲聋。“我找到关月了!”
还没适应沈智渊的吼声,语音全嗡嗡地在耳鼓中作响哄扰,等到成形的句子传大脑中枢,谢武司的动作才猛然停顿。
找到关月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尤其是当他们已停止了追寻的动作时。是梦吗?他怀疑是,然而话筒随即传来的紧急呼喊,让他确定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武司?你在听吗?我说,我找到关月了,她在台湾!”
怕谢武司听不清楚,沈智渊加大音量,一个字、一个字地重重吐出。
“台湾?”谢武司喃喃重复,一直以来,他们只专注在各国寻找她的踪?,却完全没想到她会回到台湾,那对她而言是一片充满痛楚的土地,她为什么会回到台湾?“你怎么知道?”
“今早我正在找宴客名单时,不经意找到一张出入境名单,在半年前,她就已经回到湾,没再离开过。”
沈智渊回想起早上的情景,不免大呼幸运。原先列好的宴客名单遍寻不著,突然发现有一个卷宗被压在最下面,望著那蓝色的封皮,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卷宗是什么,就顺手拿起翻看,发觉原来是今年年初的台湾旅客入境名单,可能是那时积压在下面漏了,他耸耸肩,正觉可能性渺小想丢时,突然看到关月的名字赫然出现眼儿则。
“半年前……”那时他在哪里?正在地大人广的北京四处找寻吧!
“你怎么都没有什么反应?”感觉谢武司并没有想象中的热切,沈智渊语气沉了下来。“别告诉我,你又开始退缩了。”
退缩?谢武司握著衣服的拳头捏紧。怎么可能?他不会让错误再次重演。
“你最清楚关月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累。我只是……一时……我……”谢武司企图理清心情,反而更加语无伦次,双手因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只能揉著额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快回来吧!”沈智渊缓和了口气,笑道。“去找关月,一起参加婚礼,我不准任何一个缺席!”
站在春光明媚的仰德大道,戴著墨镜的谢武司倚著红砖墙,一手插在裤袋,另一手握著置在袋中的丝绒盒,静静地望著小巷尽头那栋精致的透天楼房。
今天他一踏上台湾,立刻被迎面而来的沈智渊接上了车,直奔磊新。一进沈智渊的办公室,沈智渊立刻翻出一份卷宗,谢武司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里,沈智渊已经雇用了征信社查出沈关月的居住所。
乍见地址,谢武司只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略微思索后,又喜又苦的情绪即在胸中蔓延开来。那是之前他一时兴起给她的房子,而她居然就住在那里!
她为什么会住进那栋名?“奖励”,实则屈辱的房子?难道她并不怪他吗?
得知住址,谢武司立刻驱车赶往阳明山,带著沈智渊给予的祝福。然而,站在巷口,他却踌躇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头,在距离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为何他就迈不出脚步?是近“伊”情怯吗?
他该如何开口?她会如何反应?
他现在的心情充满了不安;并不是怕被拒绝,该死的他伤透了她的心,被拒绝是理所当然,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只是……他怕知道,这些年她过得不好,过得黯然消瘦;
他无法想象,她在决定不告而别时,那颗脆弱的心是被他伤得如何千疮百孔,逼得她无路可去,在世界飘泊。
日暮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几乎触及她的家门,而他,却跨不出那一步……“这位大哥,你要找谁啊?”一个活泼清脆的女音在他身后响起。
谢武司回头,看见一名抱著原文书籍的年轻女子站在眼前,那名女子不高,大约到他的肩膀,全身散发著活力。
面对这个热心的女子,谢武司紧张的心情微微平复,嘴角上扬。“我还在观望。”
“找那一家是吧?我注意你很久喽!看你眼神定定地看著那里,足足有半小时了那!”那名女子俏皮地皱鼻,指出他的行径。“不过看你长得挺有型的,不太像坏人,所以,我猜你应该是来找人的,对吧?”
谢武司好笑地摇头。好天真的女孩,好人坏人看外表就分得出来吗?
“别在心里笑我。我是看你紧张故意逗逗你的,我才没那么笨!”像是读出他的心思,那名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超乎外表的慧黠,可只一瞬间,又被原本的天真烂漫取代。“说吧,我不认识你,不可能是找我,你是来找关姊的吧?”
“你也住在那里?”她的话让他惊讶得挑起眉梢。
“是啊,关姊租给我的。日租两千元,还包吃包住。阳明山耶!这种好事打著灯笼都找不著,也只有关姊才会这么好心了。”她开心地嚷著,学校就在附近,环境好、风景美、食宿费又省,让她的大学生涯过得惬意极了。
“关姊?”谢武司狐疑地问。
“原本我叫她关月姊,后来叫得快些,就叫成了关姊,关姊也不引以为意啊!”她一耸肩,洒脱极了。突然又一正色,口
气异常严肃地说:“还杵在这儿干么?关姊从一住进这间屋子就一直等你,你还忍心让她等下去?”
“你怎么知道?”她的话让他如遭雷极,脸色瞬变。关月一直在等他?
“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那名女子一撇嘴,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问道:“来不来?”
看著双明亮的眼,谢武司迈出脚步,随著那名女子走进那栋曾挂在他名下资?的楼房。
“关姊,我回来了!”
一进门,那名女子把手上的书随便往沙发一扔,大声嚷著。
“我在厨房里。”温柔的嗓音自厨房里传出。
听见这许久未闻的声音,谢武司望向看不到里头的长廊,内心激动不已。
“我有东西忘了买,待会儿就回来。”那名女子对著厨房喊道,转身往外走去,经过谢武司身旁时,拍拍他的背,轻声对他说:“好好把握,我会去买很久很久的。”语毕,对他眨了下眼睛,脚步轻盈地走出客厅。
谢武司对她的善解人意感到感激,他做了个深呼吸,足下无息地往声音来源走去。
敲击砧板的清脆切菜声,咚咚地在布满日落晕黄的厨房里回荡。看见那抹清丽窈窕的背影,一种倏然解脱的心情让他想哭;他终于见到她了,不是在梦中,而是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瘦了,系著围裙的腰肢更显得不盈一握,黑亮的长发编成发辫绾在脑后,几缯不听话的发丝飘落雪白的颈项处,随著切菜的动作规律地晃动著。
听到背后浓重的呼吸声,沈关月不疑有他地间道:“你不是要去买东西吗?怎么还在这儿?”隔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迟迟没有音,她察觉不对劲,才一回头,那高大的人影就让她震惊得忘了呼吸。
沈关月往后退了一步,靠著流理台,让她得有凭借支撑。
她别过头,闭眼咬唇,按著台沿的手微微颤抖,等到心情平复,才有办法再次抬头看他,示意他到客厅去。
谢武司点头,转身向客厅走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谢武司脑中的思潮不住澎湃,等待她的出现。
她变了,细致的容?增添了沉静与成熟的韵味,这是之前的她所不曾出现过的,这种改变让她更趋妩媚完美。
没多久,除去围裙的她坐到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在茶几上置放两杯热茶,在热气氤氲中,两人垂首无语。
“这段日子,我和智渊找你很久,可是却都找不到你。”
谢武司首先开口,划破这沉默和尴尬。
“世界很大,想去看看不同的东西。”沈关月淡道,端起面前的陶杯轻啜了一口。
“智渊要结婚了,明天。”谢武司看著交握的双手,告知这项讯息。
“耶,恭喜他了。”她放下杯子,微笑道。
她的平静让谢武司心头一阵酸涩,她真的对一切都毫不关心了吗?
“自从在大陆找不到你,我就回到维也纳,住进同一间饭店,维持你离去时的原状,在那里等著、一直等著,因为,我不知你在哪里,我想你会回去那里也说不定……”谢武司双手紧张得不住张、握,头一直低著,一股脑地倾吐,不敢看向沈关月,怕只消对她瞧上一眼,其余的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所有的一切全因我的怯懦而起。我父母的例子,使我对爱情下了偏颇的注解。我怕……我怕当我爱上了你,会有面临失去你的时候,我无法忍受你随著爱情消失,所以,我选择了逃避。不碰爱情,就永不会有受伤的一天。因此我罔顾你的付出、拒听智渊的劝告。我的恐惧,使我做出这伤人的一切。”
谢武司仰头看著天花板,克制著不让猛然涌上的热潮夺眶,直到心情略微平稳,才又再次开口。
“这次来,是为了看看你好不好,还有,有一个东西想交给你。”谢武司从口袋掏出那个丝绒盒放在茶几上,朝沈关月推去。“这个东西原本就打算交给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在我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举动后,我只希望你能把它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