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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你再不理我,我可要走了!”软的不成,她干脆来硬的。
“汪!汪!汪!”
“真的不理我了?那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吉祥双眼一热,转身就要走。
狗儿见状,立即回过头,拉住她的手说:“别走嘛!我在跟你闹著玩的!”
“哼!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吉祥恼怒道。
“唉呀!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无聊!”狗儿忍不住抱怨著:“有人是每天跟著主子吃香喝辣、进出名门宅邸,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陪著一起玩。可我呢?每天吃马粪、喝马尿,还要帮马儿洗澡,除了服侍这几只畜牲,就是发呆,与其就这样过了一生,不如干脆叫我去死!”
狗儿虽然说得夸张了些,但吉祥很清楚,这样的工作对狗儿而言确实是太无趣了点,凭他的聪明、机智,岂是能够长久安於这样的生活?
可她也很清楚,狗儿现在还太年轻,若要委以重任,恐怕他也还担负不起,不如一步一步慢慢来。
“狗儿,我来教你写字,怎么样?”她突然提议。
狗儿张著一双大眼,不置信地瞪著她问:“你还会写字?”
“大少爷教了我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身为一个仆人,她似乎真的是太好命了点。
“呜……”狗儿捶胸顿足、忿忿不平道:“为什么你就受到这么好的待遇,我却要在这里看马儿的脸色?”
“狗儿,你若是想要往上爬,就必须懂得更多,而唯一能够让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就是多读点书,所以,你必须先学会识字。”这是吉祥进荣府以来最大的心得。
狗儿当然知道识字的重要,但是……
“你每天都跟在荣大爷身旁,哪还有闲工夫教我识字?”
吉祥笑著说:“大少爷总是要睡觉的,我可以利用他睡觉时过来教你。”
“这样不是太辛苦你了吗?”狗儿有些不好意思。
“你快别这样说,我们两人情同手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岂能坐视不管?”
“那……”狗儿抓了抓头,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接著他们又闲聊了一些进荣府后的心得。狗儿抱怨归抱怨,他可不会因为自己被贬到马房就真的意志消沉到得过且过的地步;他现在可是很专业的驯马师,马厩里的那些马儿给他驯养得服服贴贴的,他得意洋洋地对她说:
“你瞧!这些畜牲在我的调教和照顾之下,变得多么漂亮,多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他一边说,一边搭上吉祥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吉祥只觉得有些怪异,同样是男的,为什么狗儿碰到她,她就不会有全身燥热不安的感觉,可荣大爷只要稍稍靠她近一点,她就会感到一股莫名的惊慌,整个人瞬间都热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只是因为荣大爷是主子,而狗儿是她的“兄弟”的关系?
就在他们聊得很愉快的当儿,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突然从身后抓住狗儿的衣领,将他往后拉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是哪个狗奴才抓住你老子,还不快放手!”狗儿也不管来者何人,气得破口大骂。
待抓住领口的力道松开,狗儿才忿怒地回过头,一看──
“荣……荣……大……爷!”狗儿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快去将“追风”和“夜光”牵出来!”荣奕并没有将他刚刚不敬的言语放在心上。
“是!”他立即冲进马房内,将荣大爷指名的马儿牵出来。
“大爷是要带小姐一起出门?”狗儿多余地问。
他很清楚追风是荣大爷的坐骑,夜光则是小姐的,听说夜光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它那一身白毛在月光的照射下会发出亮光,非常漂亮,小姐看了很喜欢,因此就将它取名为夜光。
如今荣大爷要他连夜光一起牵出来,显然是要带小姐出门。
“不!”荣奕牵过马,将夜光交给吉祥,随口说:“我要教吉祥骑马。”
“荣大爷要教我骑马?”
“荣大爷要教他骑马?”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两人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
“哇!”她的屁股好痛啊!
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吉祥,一边抚著摔疼了的屁股,一边哀叫著。
“你还好吗?”骑著追风飞奔过来的荣奕,立即纵身下马,忘情地抓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愕然地发现他正握住自己的手,她慌忙地抽了回来,有些羞赧地问:
“大少爷,为什么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她吓得全身都发抖呢!
“对不起!”他歉然地解释:“因为再过一阵子我要亲自到每一家分铺去视察,这段时间,你都必须跟在我身边,所以,一定要先学会骑马。”
主子说的话就等於圣旨,所以,就算她再怎么害怕,她还是必须做到。於是,她忍著疼痛,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一定会学好的。”吉祥泀著牙,又要跃上夜光的背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他突然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温柔地道:“你第一天就已经学会上马和驾驭马,很了不起了。”
“真的吗?”被主子这么一夸,她原本已经丧失的信心一下子又恢复了七、八分了。
“真的。”对一个姑娘而言,她已经算很勇敢了。
荣奕潇洒地跃上追风的背,伸出手对她说:“上来吧!”
他们刚刚也是一起乘著追风、牵著夜光,来到这郊外练习骑马,不同的是,来的时候,她是被他抱上去的,而现在她只需要借助他的一点力道就可以轻易地跃上马背。
她坐在他身后,轻轻地抱著他的腰,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拉成一抹长长的影子,缓缓地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吉祥,你是不是很累了?”他在前头轻轻地问。
“不会啊!”她硬撑开眼皮说。
“真的累了就睡一下吧。”
“不会的……”眼皮已经重得撑不起来了。
“别逞强。”他感到背后的人儿已经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加到他身上了,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就这样,追风以缓慢的速度往前走,回到荣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荣奕将已睡著的吉祥抱下马,再令一个小斯将马牵回马房。
在众家仆错愕的眼光下,他将吉祥一路抱回御风阁,放在她的睡榻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然后,他将她房里的油灯点燃,坐在床缘,静静地看著她那张睡容。微风由窗缝里钻了进来,灯影摇晃,他愈看她愈觉得美丽动人,忍不住轻轻地用指头抚过她那张洁净的脸,叹口气说:
“小乞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吉祥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转过身去,背对著他。
“我为了你,已经抛开主子的身份,亲自教你写字、骑马,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你做的呢?”荣奕自嘲地笑了笑。
他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缓缓地站起身,将桌上的油灯吹熄,慢慢地走了出去,再轻轻地将她的房门关上。
今天来找他那位贵客名叫宋钧尧,是他多年的朋友,家里世代从事茶叶的买卖生意,在杭州也算得上是个富豪。
宋钧尧今天突然来访,当然除了看看老朋友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关于自己妹妹的婚事。
宋钧尧有一个刚好满十八岁的妹妹叫宋秋红,因为过去荣奕到他们府里拜访时见过几次面,宋秋红对他一见锺情,可碍於当时自己年纪太小、又是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
而今,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媒人一个接著一个上门来,父母亲也开始认真地想要帮她找个好的对象,将她嫁出门。
於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将多年来藏在心里头的心事说了出来,宋家双亲一听见原来她心里头早有个人,而且又是个他们都认为挺不错的男人,因此,就忙著请宋钧尧过来荣家探探他的意思。
对於多年好友所提出来的婚事,荣奕当然也不好当面拒绝,他只是以近来忙於布庄的事、无暇论及婚事当作藉口,希望老友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实在不是宋秋红长得不够漂亮,而是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若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勉强答应这门婚事,不仅对宋秋红不公平,对自己也是说不过去。
然而,对於这个他意外收留的小乞儿,他却是多了一份心,只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究竟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可他倒是很想知道,她身为女孩儿的身份她究竟想瞒他多久?
吉祥在荣奕的调教之下,果然很快就学会骑马,而且,夜光在荣秀兰的许可下,已经成为她的坐骑。
荣奕很快地决定要出发的时间,他早已将行走的路线拟定好,预计在十天之内可以走完全程。
出发的前一天,吉祥早已将两人一路上所需的衣物和干粮准备好,对於第一次要离开杭州城的她,这可是一个充满期待的行程呢!
晚上,趁著荣奕入睡之后,她还专程溜到马房向狗儿道别,
狗儿听说她要跟著主子去“游山玩水”,可是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能代她出去见识见识。
“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狗儿神情颇哀怨。
“你别唉声叹气的,我上回教你那些字,你可有认真学习?”
“有有有!我还要责怪你教得太慢呢!”
“没办法,最近跟著大少爷学骑马,每天累得要死,所以才没那个精力每天都过来教你,等我回来之后,我再好好教你好不好?”
“是,大哥!”啧!真不服气,明明吉祥的个儿比他小一点,为什么他的年纪偏要比他大,害他永远要矮他一截,好吃亏耶!
接著他们又聊了一下,吉祥才匆匆忙忙地回到御风阁。
没想到,她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还来不及点燃油灯,就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床缘上,让她吓了好大一跳。
“你最近几个晚上都跑哪儿去了?”黑影发出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吓了更大一跳。
“大少爷!”他不是睡了吗?怎会知道她最近几晚常常跑出去。
“快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害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我……”她心想,说实话应该没关系吧?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去马房教狗儿……写字。”
闻言,荣奕冷冷地道:“你对他倒是挺好的。”
“我……我们是好……好兄弟嘛!”在黑暗中,她依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大少爷的怒气。
“哼!”荣奕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狗儿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哪来你这个“兄弟”?”
“我们……情同手足!”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呀!
“好个情同手足!”荣奕冷笑一声,接著又问:“不知你教他写字对他有何好处?”
“我希望有朝一日狗儿也能出人头地,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该只是一个看管马房的仆人。”她坦然地道。
“你这样对他……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奴才绝无二心,只希望有一天大少爷能够重用他。”吉祥见情势不对,怕主子以为他们是别有用心,赶紧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荣奕见她又跪下,赶忙站起身拉她,薄怒道:“我说过不要动不动就对我下跪,我承受不起!”
“如果大少爷不喜欢,奴才以后不再去教狗儿写字就是。”唉!狗儿你要自求多福了,谁要咱们的主子是如此精明的人呢!
荣奕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叹道:“你以后不要再趁著半夜去教狗儿写字了,我会派个夥计去教他。”
他对她做的早已经超过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