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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两眼一抹黑。大伙除了把命都豁出去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好在咱们王都督……”
主动亮出旗帜,借安西军兵威震慑药刹水诸侯;正面硬撼三马贼,收残匪为己用。以疑兵之计迷惑俱车鼻施,巧夺大宛城;重整安西军旧部,奇袭俱战提。几件事,大伙做得一件比一件漂亮,一件比一件过瘾。也难怪王十三一提起来,就忘乎所以。
岑参在旁边听得也是心潮翻涌,当真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道跟了过去。以当时封帅对自己的信任,只要自己提出与王洵一道出征,在队伍的地位必然不在宇文至和宋武两个之下。几场打仗挺过来,未必能积攒起封侯之资,至少能搏个大宛都督府长史来做。总好过在疏勒这边,处处看别人的脸色!
可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机会已经错过,安西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安西!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平平安安熬过这场磨难罢了!
“你家王都督,本事真是没的挑!”听王十三说得热闹,几名陪同岑参一起前来迎接王洵的底层小吏,也悄悄地凑上前,挑起大拇指。“在疏勒,每次听说大宛那边又打了胜仗,弟兄们都会到外边小酌一番。虽然自己没份去捞那份功名,但心里想想,也觉得好生过瘾!”
“是封帅教得好!”万俟玉薤顺势接过话头,再度提起封常清的名字。“当年是他硬把王都督塞进了白马堡大营,又力排众议提拔了宇副都督!我等这两年之所以在大宛敢于如此折腾,就是因为相信,封帅就站在我等背后,绝不会任我等陷入绝境而置之不理!”
“啊,是,是,是这样啊,是,是这样的啊!!”就同被万俟玉薤的高大身躯吓到了一般,几个小吏慌不及待地往旁边躲,“几位大人忙,我去看看馆驿那边整理干净没有!”
“我也去!”“我也去!”
顷刻间,众人就逃了个干干净净。万俟玉薤气得火冒三丈,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莫非封帅落了难,就不能提他的名字了?!这疏勒城的一草一木,哪个能跟封帅他老人家脱了干系。即便你朝廷不提,老百姓心里也会记得!况且眼下封帅只是夺职,又不是发配岭南,永不叙用?!说不定,哪天他老人家还能否极泰来,重新回到安西。到那时,看这帮家伙的脸往哪搁!”
“唉,几个末流小吏知道些什么?!万俟将军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岑参抱了抱拳,代替属下向万俟玉薤赔礼,“他们只是怕给自己招惹麻烦而已。其实,在这边,谁都知道封帅是被冤枉的。只是人微言轻,没本事替封帅辩解罢了!”
“哼!”万俟玉薤撇了撇嘴,余怒难消。“没能力做,和没心思做,肯定不一样。委曲求全,和见风使舵,也是两码子事情!我就不信,整个安西,找不出一个能替封帅喊冤的人来!”
“惭愧,惭愧!”岑参抱在一起的双拳放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脸色好生尴尬。念在当年曾经同僚的份上,王十三主动替他解围,“你别理这傻大个儿!他就这臭脾气。整个大宛都督府里,没人不不知道。也就是我家都督大度,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不愿处置他。若是换了别人,早夺了官职,乱棍打出军营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要有心去做,哪怕朝廷再有奸臣使坏,也肯定能把封帅的冤屈直达天听。否则,皇宫前的登闻鼓用来做什么的?”(注2)
“你又不在疏勒,怎知道这边的难处?!不准再多嘴,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王十三吹胡子瞪眼,开始以官威压人。喝住了万俟玉薤,转头又去安抚岑参,“你别跟他计较!他这人,最喜欢胡搅蛮缠!”
“万俟将军是快人快语。岑某怎会真的跟他计较!”岑参被挤兑得难受万分,恨不得自己能立刻病死掉,省得受这番侮辱。
好在疏勒城不大,说话间,节度使衙门也就到了。早有人打开了正门,吹响了鼓乐。红毡子从门口一直铺到了大街上。留守官员分作两列,按照品级高低顺序,肃立于红毡旁恭迎采访使大人到任。
王洵虽然是少年得志,却不敢过分托大。赶紧快走几步,抢先拱手跟大伙见礼。众官吏连忙侧身闪避,口称不敢,然后又一个长揖还了过来。等闹哄哄把整个过场走完了,双腿也就迈进了府衙之内。屯田使张素又主动上前,逐一向王洵介绍一众同僚。
“这位是宣威将军冯治,当年曾经追随哥舒翰大将军左右。半年前从河西调过来充任身演渡州都督,闻听采访使大人莅临,特意从任上赶了回来!冯将军,这位就是威震西域的王将军,铁锤王!”(注3)
“见过采访使大人!”有个脸色焦黄,身穿正四品武将常服的官员,上前向王洵作揖。
“见过冯将军!王某亦早闻将军之名!”虽然王洵官职和爵位都高出对方甚多,他还是侧身避了避,然后以平级之礼相还。
“这位是忠武将军吴贤,曾经是北庭都督府程大人的臂膀。也是半年前调过来的。吴将军,你不是总恨无缘跟采访使大人碰面么,哈哈,这回可是心满意足了吧!”
“见过采访使大人!”被屯田使张素第二个点到的是个络腮胡子,说话时底气十足,一听就是战场上打过滚的老手。
“这位是疏勒城镇守使苏寿,老夫的副手。精于垦殖,每到一地,百姓都多受其惠。老夫奉命调任安西的时候,就把他也给带了过来。苏大人,这位就是……”
……
“来来来,这位是……”
……
一圈介绍下来,王洵头大如斗。都是些陌生面孔,他原本所熟悉李元钦、段秀实、、周啸风等人都不在。就连平素跟他没什么往来的李嗣业、田珍、白孝德等,也全不见了踪影。这使得他感觉很别扭,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所,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安西军。一时间,竟然下意识绷紧了手臂,仿佛随时都可以拔刀出鞘。
众武心里也非常不舒服。无论资历还是年龄,他们都远远高于眼前这个后起之秀。可此人却爬到了大伙头顶上,不由得大伙不对他毕恭毕敬!要是此人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也罢,冲着其后台的面子,大伙也对他高看一眼。偏偏此人的后台又早倒掉了,根本不可能再为其提供任何有力支持!你今天跟他套了交情,明天说不定,他也就丢官罢职。非但捞不到半分好处,平白还要吃一番挂落!何苦来,何苦来哉!
注1:唐代官员袍服颜色有严格的等级限制,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
注2:登闻鼓,专门给百姓告御状的大鼓。自周朝起设立,鼓声敲响,则必须由皇帝亲自过问,任何人不得瞒报。三国,魏晋、唐宋和明,都沿用了这种制度。清代则认为百姓不得以下犯上,凡告御状者,先打三十杖。登闻鼓制度遂废!
注3:演渡州在疏勒南三十里左右。战时可与疏勒互为犄角。
第四章 英魂 (七 下)
关键时刻,又是岑参及时赶到先打上两个喷嚏,再抱怨几声天气,登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啊,啊—嚏!啊,啊—嚏!这该死老天,都快立夏了,居然还这么冷。赶紧,大伙赶紧先放采访使大人进去接印吧。再继续外边站一会儿,岑某可就要冻僵了!”
“是啊,是啊。正事儿要紧。诸位有什么话,稍后再跟采访使大人细聊!”感觉到众人对王洵的排斥,屯田使张素心中非常高兴,嘴巴上却越发客气有加。
“屯田使大人有命,我等岂敢不从!”众人非常整齐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簇拥着王洵走向节度使衙门正堂。
比起当年封常清在位时的“简陋寒碜”,如今的节度使衙门被收拾得整齐了许多。甬道两边挪来了垂柳,演武场中央挖出了荷塘。一干与杀伐之气相染的设施,如兵器架、石墩、石锁、箭靶之类,全都消失不见,代之的是各种花草、树木、湖石、假山。再配上几株用暖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含苞待放的牡丹,着实称得起富丽堂皇。
只是,武夫王洵走在府衙里边,就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了。他最近两年一直忙于整军备战,辖地又是远离长安的“蛮荒”所在,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学如何迈儒家的四方步。更没闲暇从别人走路的节奏和说话的先后次序中,去分辩彼此之间的亲疏远近。他只是凭着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本能,感受着周围的各种气息。然后大步向前,用双脚踏平所有蓄谋已久,或者突然发生的异常情况。
转眼来到正堂,张素命人摆开香案。郑重取出一直封存在衙门中的采访使印绶,双手捧给了王洵。
王洵上前接过印绶,将其交给自己的贴身侍卫王十三。旋即双手抱拳,冲着长安方向肃立长揖,行武将礼。三拜之后,礼成。张素带领一干留守官员将王洵围拢在中间,齐声道贺。王洵团团做了个罗圈揖,向大伙致谢。待整个过场走得差不多了,屯田使张素命人将香案撤掉,上前拉着王洵的手,大步走向节度使处理公务专用的帅案,“老夫受陛下之命,临时顶了安西屯田使的职位,终日忐忑,唯恐稍有疏忽,辜负了陛下的赏识提拔之恩。如今好了,采访使大人从大宛载誉归来。这为国守土的千斤重担,老夫终于可以交出去了。请采访使大人千万不要推辞,老夫……”
“张大人这是哪里的话?!”王洵即便再自信,也知道帅案之后的位置自己今天坐不得,双腿稍微加了点劲儿,整个人立刻如在青石地面上生了根一般,任张素无论怎样拉扯,都难挪动分毫,“谁都知道,这采访使的头衔,不过是朝廷为了让王某有个由头去统领药刹水诸侯而已!根本没要求王某插手疏勒这边的大小事务!即便朝廷有过这方面的考虑,王某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么,岂敢在诸位前辈面前指手画脚?!”
连扯了几下没扯动,张素只好改用软刀子慢慢磨,“采访使大人休要推脱。放眼安西,如今还有哪个职位比你更高,战功比你更为显赫。如果你都不肯出面统领大伙,谁还敢再往那里就坐?”
“是啊,是啊。我等日盼夜盼,就是盼着有个主心骨回来,指点我等如何应对眼前艰难时局!!”
“采访使大人威名赫赫,坐在这里,定然能使所有宵小望风远遁!”
“是啊,节度使职位空缺,理应由采访使统领整个安西的兵马。这是从高宗时代就立下的规矩,我等岂敢不尊!”
一干跟屯田使张素已经抱成团的文武官员也凑上前,齐心把王洵往火堆上架。王洵笑了笑,轻轻摇头,“诸位不要再逼王某。再逼,就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了!王某此番奉命回援京师,根本无暇在疏勒耽搁。日后即便凯旋归来,也肯定要去大宛那边跟大食人继续纠缠,无法顾及安西。张大人,咱们两个别客气了。烦劳您老立刻就坐,抓紧时间帮忙给安排一下粮草补给。此番回援,王某着实走得太急,军粮、军械、铠甲、旌旗,全都没时间准备齐整。您老毕竟已经在这里主了近半年的事,若是让王某一样样从头再来,恐怕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中原那边的仗早就打完了!”
“这个……”张素装作满脸为难的模样,斜着眼睛望向大伙。“老夫,老夫毕竟只是个屯田使,如此僭越行事,恐怕……”
“事急从权!”王洵单手一拉张素胳膊,不由分说将其推进了帅案后,“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