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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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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川看穿了牙莨心里的念头。

玄逍虽是同类,但它身上那股于人肉香味的确让它肚里的馋虫也饿醒了。何况它早也想教训教训这只堕落的病虎。

“牙莨,别跟我抢。”虎性生就残暴,猎杀同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休想,五五分帐。”这母老虎实在贪心,早就约定过如果要猎杀玄逍,它也要插一脚的。

玄逍看着它们,听着它们的对话,心寒了。

它们真想吃它?好歹过去它们曾经一起吸吭过。姑婆的乳啊!现在它们连这点情谊也不顾了?

问怕不怕?不,不怕的,它现在用不着怕它们。

这两年跟小鬼在一起,可不是白混的。如果它们现在就扑过来,它相信它会咬得下去的,毕竟这做关生死,但是……与自己身上相似的血肉怎么咬得下去?可不咬,要等这两只饿虎扑上来,被撕咬的就是它了!

它不仁慈,它也不胆小,但还是……逃吧!反正它都已经逃了两年,这一时片刻不逃,它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就算它被咬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它的。

“啊,玄逍——它跑了!”牙莨完全没料到玄逍曾趁着它和姬川分帐时逃跑。这没种的家伙,若给它跑了,它们还分什么五五、六四?”快追!谁先追到就归谁。”姬川揭下话,自己早已先偷跑追赶玄逍去了。

牙莨愣愣的待在原地。待它反应过来,玄逍早已不见踪影,连姬川也跑得老远去了。

它气得咆哮:“可恶,姬川你偷跑不算数,不许你独吞玄逍!快回来,我们重新比过。”想当然尔,不会有呆子回过头来理它。

※※※

老茶郎端了盆冷水,推开女儿的房门。走进去后,将水盆搁在一旁的凳子上,扭了把干净的毛巾,替换掉玉娃儿额上已经不再有退温效果的湿巾。

这丫头身体向来强壮,少见她病,谁知一个小风寒来势汹汹,她都高烧昏睡两天了。

换好湿毛巾后,老茶郎走到窗边,将大开的窗口关小一点。入夜了,再受凉可不得了。

“逍……玄……”听玉娃儿念念有词,老茶郎连忙走到床边,低下头倾听。

一听,他就皱眉。怎么妞儿昏睡了两天,说这相同的梦话也说了两天?

消?玄?消玄,还是玄消?那是什么玩意儿?

看女儿被梦魇缠得痛苦,他连忙将她唤醒:“大妞、大妞,醒一醒啊。”玉娃儿被这一惊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老茶郎,便问:“阿爹,今天初几啦?

天亮了么?要去山上……”“天没亮,不急、不急,天暗着呢。”怪了,大妞要上山做什么?

老茶郎姑想心里就越觉得怪,可百究宽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他摇摇头,在床边的板凳坐下。守了女儿好一阵子,才离开去煎药。”大妞,你可行快好赶来,别叫阿爹看着你病,心里也难过啊……”大妞是他的宝,可千万不能出差池啊!

※※※

不是早已决定要忘恩背义了么?怎还会有心?若有,也该是铁石心肠一副,早也该不痛不痒、不哭不笑了。

偏又怎还会痛?怎还会难受……悲哀?对,就是悲哀。当时,他记得姑婆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

“你这只没牙的老虎,为什么让我认识你,还跟你一起长大,真丢死人了!”“我有牙。”姬川的话严重伤了它,它抗议道。

“有牙?有牙怎么连一只小鹿都咬不死?还是我去把那头鹿逮回来的。”“我……我只是瞧它可怜——““屁话!老虎也懂得什么叫作'可怜'?大家快来听听这天大的笑话唷。哦,不不不,我错了,你怎会不懂得可怜?你是该懂的,因为你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可怜虫啊!

““咬他,咬玄逍,大家一起来尝尝可怜虫的血是什么味道。”“啊啊,不要,好痛啊,不要咬我,我没惹你们什么呀——“好痛啊!姬川和牙莨的牙已经磨得很利了,咬得它全身都是伤,毛都快掉光了,好痛。”姑婆,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咬我?”“玄逍,你没有错,错的是天爷,你只是悲哀,可怜的孩子。”“悲哀?为什么?”它不懂姑婆的意思。

姑婆摸摸玄逍的头,说:“玄逍,永远不要忘记你是一只老虎。你不可能永远靠同伴的猎食来喂养你,有一天你会长大,你必须自己出去猎食,自己独当一面。当虎,是要习惯孤独的,这不容你拒绝。如果你坚持拒绝,你只有死。”“可是我不敢杀死它们,那些动物都比我小,我咬不下去。”因为缺乏磨练,它的牙也不似同伴们那么锋利。它们要咬它,它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你必须咬,孩子,这是你的命运。你既已生当一只虎,就要顺从命运的安排。当一只虎,就要有虎的样子,知道么?”姑婆说的半点没错。它知道,却做不到,所以它悲哀。

它不该有心,但却仍然心痛,所以它悲哀。

它的存在本就是一桩天大的悲剧,它没有理由不悲哀。

而今连同伴都要将它当成猎物来猎杀,它更无法逃脱这注定悲哀的命运。

命运……什么才是它的命运?是生为一只虎,抑或是悲哀的生为一只虎却“咬不下去“?

看来,后者更贴近它的“人生“一点。不,它说过要抗拒这命运的不是么?而且它也正在努力不是么?

它不悲哀,因为有那个小鬼。起码它有极大的欲望想猎杀她。她可是上上品。据尝过各年龄层人肉的同族说,十几岁的少女和小孩子的肉最鲜嫩美味。它记得那小鬼说过她多大年纪,不就是这最鲜嫩美味的时期么?

它得好好把握。她是它证明自己不悲哀的重要工具,它可以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未来。

当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吃掉她!

※※※

黑夜对他的视力非但没有影响,反而还给了他许多方便。

在山里,他或许是王,一般有点脑袋又不清楚它“底细“的生灵往往见了他就跑,正巧让他图个耳根清净。但下了山,进入人的生活范围里,他就没有把握能保自己平安不出差池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历史教训自小就听得熟烂,若非想弄清楚小鬼今天没来赴约的原因,他不会让自己冒这么大的险。

听小鬼说过,下了山来,经过一处茶铺子,再往南行两里路,入村寨后,看到的第一间茅草屋就是她住的地方。

他一路下了山来。以往没走进过人的活动范围里,每走一步,都让他既感新鲜又如履春冰。

茶铺子是见着了,往南行人村寨后的第一间房子也见着了。

玄逍站在屋外,远处不断传来狗吠,他浑不在意。

犬类这种生灵似乎天生下来就要当人类的走狗,一点自我都没有。

草屋里还点着灯。小鬼平常都这么晚睡么?

在前头没看见人影,玄逍绕到屋后。见一扇窗半掩着,他先在窗外偷窥。看见小鬼躺在床上,屋里没其他人,考虑了会儿,他动作俐落的从窗子翻进房里。落地时像猫一样灵巧,没发出半点声音,倒是床上的人一直在嚷语。

那痛苦的声音吸引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小鬼,你半夜不睡觉在鬼叫什么?”见她没半点反应,他伸手轻拍她红扑扑的脸颊,指尖触着高热。”怎么这么烫?”拿开复在她额前的湿巾,瞥见床边矮凳子上的水盆,他重新拧起毛巾,替她拭去一身冷汗。

原来是病了,怪不得今天没上山来。瞧她这副病橱憾、半死不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碍眼。

“冷……”冷?身体这么烫还喊冷?玄逍正迟疑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见她浑身打着哆啄,直觉的伸手将那床被子往她头上盖。

碰触到被子的材质,他眯起眼。

这是什么烂被子?一点也不保暖,盖这种破被睡觉,不病那才真是稀奇。不过瞧这房里,家徒四壁,简陋极了,耍弄一床好一点的棉被怕是有困难吧。

他虽然是只虎,过去的生活里从不谈贫富区别,只谈三餐温饱,但那可不代表他就不晓得“贫穷“两字的定义。依他来着,这小鬼家里就是贫穷的代表户。

当下想也不想,掀了被,将她抱进怀里,用体温暖和她。

这小鬼怕不是受了风寒,而是染上了叫人忽冷忽热的瘾疾吧!

“好冷……”没了棉被,玉娃儿冷得清醒过来。一睁眼,却瞧见玄逍的脸。”玄逍……

你怎么在这儿?”她在作梦不成了“你在作梦,现在闭上眼,睡觉。”用全身的肢体环住她,再将先前丢到一旁的那床烂被子拿来裹住彼此。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她要再喊冷,他也没办法。

“玄逍,我冷……”她忍不住往抱着她的热源偶去,也不管碰到的是人的肌肤抑或是兽类温暖的皮毛。

玄逍变回原来的样貌,卷在床上,让玉娃儿睡在它的怀抱里。终于她不喊冷了,身体也不再发抖。放心下来的同时,它又担心万一被人拄见它的虎貌,届时不叫人乱箭射死才怪。

为了这小鬼,它确实冒了很大的风险。所以等她病好了,霸气 书库 提供要她自动送上门给它享用,也不算过分吧!

老茶郎正在厅里煎药,弄了一时半刻才弄好。

以往都是大妞煎药给他喝,都弄得手脚俐落;现在换他来照顾大妞,反而弄得乱七八糟的,真是糟糕。

将药稍微吹凉了,要送进房里。

才打开房门,尚未跨进去呢,老茶郎的步伐又退了回来,将门关上。

一定是他没睡觉,眼花看错了。大妞房里怎么可能会有一只大花虎呢?

准是看错了,不可能的。他竟然以为他看见了那大虎卷在床上,让大妞抱着它的身躯呢。说不定还是在作梦呢,他居然梦见那白额大虎对他眯眼笑了笑。这梦也实在是太荒唐了!

对对对,一切都是他在胡思乱想。说不定就是前些日子见了村长家里悬在墙上那张大虎皮后,他心里念着要弄一张来给大妞当床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刚刚才会看见那些幻觉。

老茶郎用力眨了眨眼,调匀呼吸后,鼓起勇气重新打开房门。

床上只躺着大妞。他松了口气。就说他老了眼睛不中用,是看错了吧!

唉唉……还是赶紧喂大妞喝药要紧。

※※※

天才亮,屋门就快叫人给敲破了!

老茶郎一夜没睡好,听见这急促的敲门声,穿了鞋去开门,嘴里直抱怨不知是谁人这样没礼貌,大清早的就来扰人。保了来了,别敲了。”到底是谁呀?

他没好气的拉开大门,正想破口大骂,谁知一看见门外的人,他看得愣傻了。

他……是人么?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是女人嘛,这副体格又像男人;说是个男人,可,这辈子没见过有男人长成这副德行的。太漂亮了!

这世上竟有长成这样好看的人,他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瞧见。

老茶郎瞪着门外的俊挺男子,一时半晌竟说不出活来。

“老丈?”门外的美男子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眼前这把老骨头,叫他滚一边去,别挡在门口碍事。但思及这老头是小鬼的爹,脾气不知不觉就吞忍下来。

老茶郎呆了半晌才回神过来。”啊……呃…喔,请问有什么事啊?”敲门敲得跟催魂似的。

“我给小鬼——我给玉娃儿送药来。”昨夜回到山里,他便去找治瘾疾的药草。这药草不好找,花了他大半夜的时间才弄到手。

“给大妞送药?”老茶郎一听他说,才注意到这陌生男子捏在手里的几株草。大妞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啊?他怎么想,怎么奇怪。

男子迳自走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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