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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手中盘子落地,摔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
王北泰一五一十将听说的事情道來,末了还说,锅炉房的聂师傅不是好人,出手很重,陈老师都被打坏了。
红玉洠в杏淘ィ厣泶映樘肜锬昧艘桓鍪值纾溃骸昂⒆樱阍诩铱词椋璩鋈ヒ幌隆!
“妈妈,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红玉道:“你在家好好待着。”转身出门,直奔高土坡而去。
高土坡已经初具规模,成为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的宿舍区,成排的红砖瓦房,道路平整,还有路灯和公厕,红玉随便找了一个路人问道:“请问晨光厂保卫科的陈北住在哪儿?”
陈北和马春花两口子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邻居哪有不认识的,立刻告知红玉确切地址。
晨光机械厂行政级别升了,保卫科也成了保卫处,陈北当上了副处长,正在家里和几个处里的伙计喝酒呢。
酒菜都是马春花张罗的,别看她在单位里是女强人,回家以后照样当贤妻良母,买菜做饭带孩子,基本不让陈北操心。
“人家是英雄,因公致残,哪能让人家苦着累着。”马春花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丈夫就是她的骄傲,她的一切。
单位里的男同事都羡慕陈北,尤其保卫处的小伙子们,崇拜北哥简直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也难怪,陈北是飞虎精英,空战王牌,起义英雄,将门虎子,人生的仪表堂堂不说,又会修机械,又会翻译英文,一身好武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把马春花制的服服帖帖,这一点谁都佩服他。
桌上摆着四瓶淮江大曲,炒花生米,凉拌豆腐皮,拍黄瓜,猪头肉,伙计们开怀畅饮,毛蛋已经四岁,在外面自己玩儿,马春花在厨下做饭,一家人和和睦睦,幸福无边。
忽然一个陌生妇女在邻居带领下登门,急急火火要找陈北。
“同志,你哪个单位的?”马春花拎着炒菜铲子就出來招呼了。
红玉道:“我有急事找陈北,他弟弟被人打了!”
马春花一听这话,当即扭头喊了一嗓子:“陈北出來,有大事!”
陈南是马春花的小叔子,挺好的一个孩子,有礼貌又有学问,不过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北泰,挺可怜的,來过一两次家里,马春花每回都做了一桌好菜招待他,打心眼里同情这个弟弟。
陈北光着膀子就从屋里出來了,人高马大一条汉子,三十來岁的年纪也开始往横里长了,红玉就觉得眼前竖着一尊铁塔,把屋里的光线都挡住了。
红玉长话短说,只说自己的学生家长,听说陈南被人当成流氓打了,现在关在茶炉房等明天送公安局呢。
陈北勃然大怒:“妈的,敢欺负我弟弟,真当陈家洠肆嗣矗
屋里一帮保卫处的伙计闻讯出來,都是喝了两盅酒劲正上头的时候,听说北哥的弟弟让人打了,那还了得!
一个叫胡传峰的保卫处干事转身就抄起了空酒瓶子,嚷道::“走,揍他个龟孙子去!”
陈北脸色阴沉,道:“抄家伙,都去!”
弟兄们纷纷寻找趁手的家伙,有人拿了铁锨,有人拿了擀面杖,还有人捡了块砖头揣在军用挎包里,而陈北则回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乌黑油亮的五四式手枪,棕绿色的尼龙枪纲,黄棕色的牛皮枪套,刚擦过的手枪散发着枪油的味道。
陈北退出子弹夹检查了一下,将枪套丢下,手枪别在裤腰带上,拿了个褂子出了门,弟兄们已经都上了自行车,如同整装待发的军人。
胡传峰推出一辆二八大架自行车,在后座上猛推一把,车子径直向前冲去,陈北一把握住,翩腿上车,右腿一蹬,胡传峰紧跑几步跳上后座,一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第一中学。
第一中学校门口,传达室老大爷正躺在竹椅上乘凉,忽听一阵车铃响,五辆自行车呼啸而至,为首一人高叫:“公安局的,快开门!”
大爷知道刚才学校里抓了个流氓,还以为真是公安來了,忙不迭的打开大门,那帮人直接骑了进去,一个个脸色不善,看打扮可不像公安局的,反倒像打群架的流氓。
聂文富正在锅炉房里哼着小曲,不远处煤堆边躺着一脸乌青的陈南。
“像你这种资本主义败类,就该尝尝无产阶级的铁拳。”聂文富卖弄着新学來的名词。
陈南不说话,他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进熊熊燃烧的锅炉里去,从小到大他都是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管自己干什么事情,都有人善后,有人处理,最重要的是有人相信自己。
而现在,自己成了右派,似乎所有的污水都顺理成章的应该泼在自己身上,偷看女澡堂的事情应该是聂文富做的,这家伙贼喊捉贼罢了,这点弯子,以陈南的智商岂能想不通,但最悲哀的是,教职员工们宁愿相信聂文富,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右派。
想到明天就要被扭送公安局,陈南近乎绝望,众口一词,黄泥掉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自己已经是右派了,再背负一个流氓的罪名,怎么见人?怎么活?怎么面对父母?
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妈的,还知道哭,你个右派分子!”聂文富上前薅住陈南的头发,抬起蒲扇般的大巴掌,这是一只经常拿铁锨往炉膛里铲煤炭的手,粗糙有力,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忽然锅炉房的门被踹开,聂文富一回头,刺眼的手电光照过來,他两眼发花,伸手挡在面前。
陈北一脚踹过去,聂文富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然后落在煤堆上,一口血沫从嘴里喷出來,肋骨起码断了四根以上。
“给我打!”陈北一声令下,胡传峰等人挥舞着棍棒砖头上前,将聂文富暴打一顿,身为保卫干事,他们很有打人的经验,力道掌握的也很到位,不会把人打死,但绝对会让聂文富起码在医院躺三个月以上。
陈北扶起弟弟道:“小南,还有谁打你的,报出名字,哥找他们算账去。”
陈南近视镜碎了,高度近视的他看不清东西,但能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忙道:“洠П鹑耍退桓觯勖镂彝悼磁杼茫耆侵猩讼莺Γ
陈北抬起一只手:“停。”
弟兄们立刻停下拳脚,唯有胡传峰还不解气的扇了聂文富一个耳光。
陈北上前提起聂文富,这小子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活脱脱一个猪头。
“妈的,你也不扫听扫听,陈南是什么身份,陈子锟的儿子,陈北的弟弟,也是你狗日的随便欺负的?”
聂文富被打掉了几颗牙,嘴唇也肿成香肠,两只眼睛更是被血污糊住看不清东西,他徒劳的挣扎着,求饶着。
陈北道:“说,偷看女澡堂子的是不是你?”
“不是。”聂文富含糊不清的否认道。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北将聂文富摔在地上,拔出五四式手枪,哗啦一声上了膛,顶住聂文富的太阳穴。
胡传峰道:“崩了他,直接把尸体填炉子里烧成灰,谁他妈也不知道。”
恶人还需恶人磨,聂文富也算是一中赫赫有名的滚刀肉了,校长都不敢惹他,但遇到陈北这种人也只能尿裤子。
“是我,是我偷看的。”锅炉工缺牙漏风的嘴里咕哝出几句來。
陈北合上击锤,道:“大家都听见了,是他亲口承认的。”
胡传峰道:“妈的,交代清楚,怎么偷看的?踩几把椅子,看见的啥,都给我说清楚,签字画押!”
陈北赞赏道:“小胡,有你的啊,不当公安都屈才了。”
胡传峰挠挠脑袋,嘿嘿傻笑:“一般一般,北泰第三。”
正说着,教导处孙主任推门进來了,身后还跟了两名公安人员。
第十一卷 新国 第三十七章 母亲
孙主任一眼就看见了被打成了猪头的聂文富,登时大惊失色,再看锅炉房里一帮陌生面孔,一个赛一个的凶狠狰狞,慌忙回头拉住民警的胳膊:“民警同志,快把这些歹徒抓起來。”
刚才孙主任回家路上正遇到巡逻民警,就把他们叫來押走陈南,这两个公安是辖区派出所的人,穿着白警服,带红裤线的蓝警裤,头顶警徽,威风凛凛,别看就俩人,但震慑一群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为首的中年民警上前一看,乐了,伸出手道:“陈处,怎么是你啊?”
陈北和他热情握手,胡传峰很有眼力价,立刻掏烟敬上,给两位民警同志点燃,介绍起案情來。
各单位的保卫干事经常到公安局进行业务培训或者开会,大家都是熟人,更何况陈北大名鼎鼎,在公安系统内部无人不知,四年前就因为逮了他,地区公安处的头头脑脑全部免职,这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再者说了,人家晨光机械厂的级别高,又是国家重点工业企业,保卫干事的配枪都是新出厂的五四式,派出所民警的配枪用的还是老掉牙的王八盒子哩,陈北是副处长,级别比他们派出所长高了不止一级,普通民警能管得了人家么?
胡传峰虽然喝了二两,但脑子很灵光,滔滔不绝把案情介绍一遍,民警相当重视:“这个这个聂什么,简直太可恶了,自己偷看女澡堂不说,还倒打一耙,污蔑好人,非严办他不可。”
说着将陈北拉到一边商量:“陈处长,这案子咱保卫处就别插手了,交给我好了,保管让姓聂的不死褪层皮,再不然直接办他两年劳教,到盐湖农场吃沙子去。”
陈北掏出半包中华烟塞过去:“老宋,那就麻烦你了。”
“这就外了。”老宋往外推了两下,还是收了烟,掏出铐子要拷聂文富。同事说:“他这个样子根本爬不起來了,怎么带回所里?”
老宋直接扭住起聂文富的胳膊,将他拷在锅炉房管道上,拍拍巴掌道:“先让他在这反省反省,明天开车來提人。”
聂文富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本以为是个软柿子,洠氲教叩搅颂澹槐┳崃艘欢俨凰担挂怨偎荆迷谒歉龉龅度猓庑┒疾凰闶
陈北搀起弟弟,招呼道“弟兄们,撤。”
保卫干部和民警们正想离开,教导处孙主任挡住了去路,气的胸前一起一伏,声音都颤抖了,指着陈北的鼻子喝问:“你哪个单位的?”
民警老宋刚要解释,孙主任又指向他的鼻子:“你们还是不是人民公安,竟然和犯罪分子沆瀣一气,殴打我校职工,还有洠в型醴ǎ袥'有天理,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义正言辞的一番质问,老宋哑口无言,怎么忘了孙主任这茬,她可是远近闻名的难缠角色,结过两次婚,男人都忍受不了她的欺压,一个上吊自杀,一个逃走至今未归,第一中学从初一新生到校长,哪个不怕她。
陈北拍拍老宋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自己站在孙主任面前,居高临下抱着膀子看着这位怨毒的教导主任。
“你是一中的领导吧,我告诉你,栽赃陷害殴打辱骂我弟弟这件事,我和你们洠辏∠胫牢夷母龅ノ坏氖前桑『嫠咚!
胡传峰上前傲然道:“臭娘们,站好了,别吓着你,这就是曾经击落二十八架日本飞机的空战英豪,起义英雄,朝鲜上空的王牌飞行员,我们晨光机械厂的保卫处副处长,陈北同志!”
孙主任眼睛都不眨一下:“晨光厂的就能欺负人是吧,副处长就能打人是吧,行,我找你们领导!”
陈北鄙夷道:“你爱找谁找谁去,起开。”
孙主任拦住去路:“不许走!”
陈北一脚将孙主任踢飞,砸在聂文富身上,有个肉垫子做缓冲到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