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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一下安静下來。
陈北是残疾人这件事,只有一些高层干部知道,他自己从不宣扬,平时走路锻炼都穿着裤子,也看不出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竟然是个瘸子。
陆二喜傻眼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北脸色发青,他很忌讳被人看到自己的假肢,很不愿被人知道自己是残疾人,他不想受到特别待遇,不想被人照顾。
大庭广众之下,陈北扭头走了,银白色的假肢如此刺眼。
比赛草草结束,双方偃旗息鼓各自回去接受处分。
马春花是机械公司的中层干部,又是党委成员,她在机械公司党委会上严肃提出,给予陈北警告处分。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是我们两个厂一直以來保持的优良传统,陈北一來,就把团结给破坏掉了,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我提议给他处分。”
党委书记笑眯眯说:“多听听其他同志的看法吧。”
工会主席说:“我看就不要上纲上线了吧,都是火气大的年轻人,篮球比赛又是身体接触的高强度运动,难免冲突,批评教育一下就好,用不着处分。”
马春花眉毛倒竖:“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如果凡事都和稀泥,随大流,还怎么建设社会主义?陈北不但破坏团结,平时的生活作风也很有问睿
妇联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她立刻打起了精神:“哦,小马,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北是不是骚扰我们的女工友了?”
马春花道:“那倒洠в校衷谑窃畚薏准兜奶煜拢滤矝'这个胆子,他生活不是一般的腐化,吃面包黄油喝咖啡,穿皮夹克,呢子裤子,骑摩托车上下班,平时那个头上抹了半斤发蜡,滑的苍蝇都站不住,这样的人当干部,群众看不过眼!”
说到激动处,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尴尬,虽然马春花只是团委书记,年纪也只有二十來岁,但谁也不敢小觑她,这位女同志是民兵女英雄出身,从事过党的地下工作,还当过区长,谁都清楚,马春花将來是要当机械公司党委书记的,人家的政治面貌和革命经历注定了这种上升路线。
所以,马春花的意见一定要充分的尊重。
工会主席打圆场说:“小马你不要激动,陈北同志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毕竟是革命战友嘛,他也为革命做出了牺牲,断了一条腿,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我看处分就免了,批评教育为主吧。”
马春花道:“你称他同志?他是哪门子的同志?他是党员还是团员?他是国民党飞行员,炸死我不知道多少战友!起义的怎么了?怎么早不起义,混不下去想起來起义了,这不是起义,是投机!”
党委书记看不下去了,轻敲桌子:“小马注意一下,陈北起义英雄的荣誉是中央给的,是周总理亲自授予的,难道你要和中央唱反调?”
马春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我太气愤了,口不择言,我检讨。”
党委书记就坡下驴:“你的情绪可以理解,但现在毕竟不是战争年代了,而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陈北是有错误和不足,可我们不能放弃他啊,我们要帮助他,挽救他,给他机会。”
大家都点头,说还是书记思想境界高。
马春花闷头不说话,心里其实不大服气。
书记道:“陈北到底是个年轻人,应该归团委负责他的思想工作,我看小马你就担起这个责任來,在生活和工作上一对一的帮助陈北吧。”
马春花愕然:“什么,我?”
书记道:“大家有什么意见,举手表决吧。”
除了马春花,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书记道:“组织一致决定了,马春花负责帮助陈北进步,就这样,散会。”
直到大家都走出会议室,马春花张大的嘴巴还洠Ш下!
第十一卷 新国 第十五章 帮扶教育陈北
马春花觉得被书记暗算了,派自己一个女同志去帮助辅导资产阶级大少爷,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她气愤难平,想去市委告状,可转念又一想,如果连这种小难睿冀饩霾涣说幕埃约涸趺垂桓竦蓖盼榧牵
共产党员就是要迎难而上,他们故意给我出难睿肴梦页龀螅揖妥龀鲆环ぷ鱽砣盟欠÷泶夯ㄎ战羧罚露ň鲂模殉卤卑镏降祝盟烟セ还牵晌薏准兜囊辉薄
回到单身宿舍,马春花一夜洠に伎嘞耄降自趺窗镏逃卤闭飧龌ɑü樱龆ㄏ却铀枷肴鲜度胧郑刻炷贸隽礁鲂∈钡氖奔洌叭嗣袢毡ā⒒唇毡ê徒比毡ǎ姓馊莸潮ǖ娴祝卤钡木跷蛞欢芴岣叩暮芸臁
学习的地点成了难睿盼偷澄黄鸢旃硕嘣朐樱N揽瓢旃乙彩侨藖砣送淮蠛鲜剩腋鋈税镏庵质虏皇屎嫌蒙习嗍奔鋪碜觯荒馨岩涤嗍奔淅闷饋恚泶夯ㄉ衔缫ナΨ堆г禾危挛缫ぷ鳎灾荒艿鹊较掳嗪蟛懦槌鍪奔洌雭硐肴ィ故窃谧约旱乃奚崂镅鞍伞
组织上找陈北谈话,果不其然,陈北当时就蹦了,说什么也不接受马春花的辅导帮助,党委书记自然有招,以警告处分相威胁,陈北是不怕处分,但他不想让爹娘面子上洠Ч猓詈笾坏们
这天下班后,一脸不情愿的陈北跟着马春花來到了女工宿舍,一群准备出去洗澡的女工捧着脸盆毛巾香皂,穿着拖鞋,披散着头发嘻嘻哈哈围着陈北上下打量,机械厂虽然不缺男人,但这么帅的男人还是稀缺动物。
马春花吼一声:“看什么看,该干啥干啥去。”
女工们嘻嘻笑着:“春花姐,好好帮助他啊。”一溜烟的都跑了,留下银铃般的笑声。
马春花面皮略有些红,不过她肤色偏黑看不出,冷冰冰一扭头:“上楼。”
团委书记的单身宿舍面积不大,不足十平房,一张行军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还有脸盆架和藤条箱,就是全部家当,墙上贴着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画像,书架上是师范学院的课本和一些文件、杂志,床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叠的像豆腐块。
“你坐。”马春花指着椅子,“喝水吗?”
不等陈北回答,她就拿起热水瓶,倒了满满一搪瓷缸滚烫的开水递过來。
陈北四下打量:“挺干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军人出身呢?”
马春花骄傲道:“我确实是军人出身,当过民兵队长,在江纵当过侦查排长,后來在地方上也工作过一段时间。”
陈北道:“不错。”端起搪瓷缸,“这么烫?你们都拿一百度的滚水当饮料么?”
“喝开水是部队的传统,避免寄生虫和其他疾病,哪像你们剥削阶级,非牛奶咖啡不喝,某些人甚至用牛奶洗澡!”马春花说着说着就來气,一把抢过搪瓷缸,“不喝就给我放下,这里洠в懈呒兑纤藕蚰恪!
陈北耸耸肩,表示不介意,这副作派更让马春花厌恶至极。
马春花拿出今天的报纸,摔倒陈北面前:“把今天人民日报头版念一下。”
陈北拿起报纸:“关于实行精兵简政、增产节约、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和反对官僚主义的决定……”
念完之后,口干舌燥,马春花却把搪瓷缸子抱在手里,不给他喝。
“接着念。”马春花将淮江日报又递了过來。
“我嘴都干了,念不动。”陈北道。
“那就歇一会。”
歇了一会,陈北拿起报纸,故意道:“马书记,这个字我不认识,你念一遍我学习一下。”
马春花很生气,抓过报纸却傻了,因为她认识的字很少,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见的领袖的名字和革命名词之外,能念出來的字不超过一百个,至于在师范学院的学习,纯粹是镀金而已,上的那些课她根本听不懂,打瞌睡是常事。
“我为什么要念给你听,这是你的学习任务。”马春花已经洠в行那榧绦裉斓难埃讶荼ㄖ蕉妓Ω卤保骸澳没厝ズ煤醚埃匆环莅税僮值男牡茫魈旖桓摇!
陈北倒也爽快,拿起报纸扬长而去。
第二天,陈北拿着一张纸來到团委办公室,放到马春花面前:“这是我的学习心得,八百字一个不少,您收好。”
马春花定睛一看,纸上全是蚯蚓一样乱爬的洋字码,一个都不认识。
陈北的学习心得,竟然是用英文写成!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机械公司本來倒是有几个外国留学的工程师,可镇反的时候毙了一些,劳改了一些,剩下的这些技术骨干都是工人提拔起來的,不懂洋文,就是问都洠У胤轿嗜ァ
马春花大怒,气冲冲跑到书记那儿,把心得往桌上一拍,“许书记您给评评理,陈北这是故意对抗学习。”
书记一看:“哟,英文写的,陈北很有学问啊,小马你不要生气,陈北这个同志是在美国长大的,他可能不会写中国字。”
“不会写才怪,看我怎么收拾他。”马春花知道书记老好人,不会把陈北怎么着,抓起纸恨恨去了。
马春花把陈北的学习心得贴在了厂宣传栏里,她要发动群众批斗陈北的资产阶级大少爷作风。
不过似乎洠Ф嗌偃斯匦模蛭蠹叶疾蝗鲜队⑽模幌贸卤钡降仔戳诵┦裁础
马春花守在宣传栏边一个多小时,洠斯苷飧鍪露筒蛔×耍龆ㄇ鬃匀シ⒍褐凇
路过装配车间的时候,只见大批人围着电动机在看,大概是出什么故障了,马春花立刻上前观看,原來是一台进口西门子的电动机坏了,厂机电科的技术员也來了,依然束手无策,此时居然是保卫科的陈北拿着扳手和螺丝刀在修理。
“好了!通电试试。”陈北一摆手,电工合上闸刀,电动机又开始运转了,工人们自发的鼓起掌來,有人递上毛巾给陈北擦汗,他浑身油污和灰尘,手上脸上也都是黑色油渍,看起來倒也有点工人阶级兄弟的样子了。
“不能被他迷惑!”马春花告诫自己,冷冰冰道:“陈北,回头到我办公室來一下。”扭头走了。
大家都愣了,不晓得团委马书记怎么和陈北有这么深的矛盾。
“陈科长,马书记人不坏,就是二十大几老姑娘,还洠Ф韵蟆馊税。徽叶韵笠膊皇屎习 !币桓鲋心旯と怂档溃鸫蠹乙徽笊埔獾男ι
陈北洠У被厥拢粮删皇郑痛蠹掖蚋稣泻艟突厝チ耍緵'去找马春花。
马春花在办公室等了很久,不见陈北來向自己检讨,大为光火,去保卫科找人,陈北不在,值班的同志说,陈副科长和几个保卫科的同事去城里下馆子了。
机械公司食堂只供应大锅饭,洠в行〕春途扑と嗣墙獠鲋荒苋ナ欣锏男》蛊蹋汕嗄旯と说墓ぷ屎艿停灾荒芷辞染疲卤鄙砦笨瞥ぃ吭掠邪耸嗫榈墓ぷ剩缺鹑硕喑鲆淮蠼貋恚运G肟汀
同事们來到江边的香樟酒家,点了几个菜,两瓶白酒,正喝着,忽然一人道:“陈科长,炼铁厂的龟孙子们也在。”
果然,炼铁厂的一群青工也在香樟酒家喝酒,前段时间篮球赛上和陈北对打的几个小子都在!
气氛有些紧张,同事们悄悄握住了酒瓶子,捏住板凳腿,准备开打。
那边走过來一个人,正是铁厂青工陆二喜,他端着一杯酒,大大方方道:“我來敬陈大个子一杯,咱们听说你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下來的英雄,都敬佩你哩。”
原來不是打架,众人松了一口气。
陈北起身一饮而尽,道:“客气了,你坐。”
陆二喜道:“那啥,就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