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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看到一个通讯兵趴在沙滩上,手里拿着一台scr536步谈机似乎正讲着什么,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帮我联系一下……”
通讯兵脑袋一歪,露出脖颈上的弹孔,原來早就死了,一双眼睛依然无神的瞪着天空。
陈子锟轻抚他的眼皮,将步谈机拿下抛给吉米:“帮我联系海滩上的指挥官。”
吉米抱着步谈机开始咋呼,陈子锟蹲在一架铁轨焊成的路障后面,仔细观察岸防工事。
海滩上有无数障碍物,铁轨拒马以及水泥墩子,这是阻止坦克登陆的路障,后面是一道铁丝网,想必沙滩下的地雷也不在少数,轻装步兵被铁丝网阻滞,将会遭到机枪火力的压制,再往后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混凝土浇灌的机枪暗堡、火力点、战壕密布,正不停喷射着火蛇,德国人经营多年,弹药储备充裕,想靠人命往上填怕是不能奏效。
目前登陆部队被压在海滩上,几乎是暴露在火力之下,任人宰杀,陈子锟心急如焚,忽然看到侧前方有一辆谢尔曼坦克,履带被打断,炮口无力低垂,舱盖打开,再看旁边,几个穿装甲兵夹克的士兵倒伏在地,已经阵亡。
陈子锟冲坦克指了指,一个箭步跃出去,吉米紧随其后,海滩上遍布残肢断体,到处血糊糊一片,从洠Т蚬痰募紫诺眯×乘祝粱嵴接氡碧┍N勒降某伦语咳此亢廖蘧澹炊錾舷偎厣仙窀叨燃校绞醵鞅曜祭鳎雌饋聿幌袷且晃唤蔷癫奖
“嗨,快看,是一位将军。”
趴在海滩上的一个中士拍了拍他同伴的钢盔,指着陈子锟道,这群士兵被机关枪压制在这儿已经一个小时了,一英寸都洠敖丝炭吹揭晃唤琢僖幌撸勘嵌偈毙朔芷饋怼
陈子锟戴着缀将星的钢盔,穿飞行员a2皮夹克,伞兵皮靴,手持步枪冲锋在前,德国人的机枪在他周围打起一串串烟尘,就是打不到人,美国大兵们嗷嗷怪叫着,自发地举枪为将军掩护,更有七八个英勇的士兵跟在将军身后向坦克冲去。
当看到陈子锟钻进那辆谢尔曼坦克的时候,沉寂已久的海滩一隅竟然响起了欢呼声和口哨声。
德国人的火力都集中在这辆瘫痪的谢尔曼上,机关枪子弹打得装甲板叮当作响,如同暴雨下的铁皮屋顶,37毫米反坦克炮也开始轰击,不过这种口径的炮弹对付装甲车还行,却打不穿谢尔曼的钢板。
陈子锟曾经驾驶过美造克里斯蒂快速坦克,对装甲兵的行当驾轻就熟,他摸索一番就掌握了这门75mm坦克炮的操作,此时一名水手爬进了坦克,他说:“将军,我叫汤米,在驱逐舰上是炮手,我來帮您装弹。”
一颗穿甲弹填进了炮膛,陈子锟瞄了一会,果断击发,一直在咆哮的mg42机枪火力点顿时哑巴了,再來一发,一门反坦克炮也被击毁。
不过陈子锟的好运气也到了头,更大口径的加农炮加入到对他的围剿之中,而且这些大炮都是安装在极坚固的混凝土工事里的,坦克炮根本无能为力,一炮打來,谢尔曼周围弹片横飞,若是命中的话就会变成一摊肉泥。
正在危急时刻,一阵弹雨袭來,敌炮顿时哑火,陈子锟心有余悸,急忙爬出坦克,但见远处海面上法兰克福号驱逐舰炮口余烟袅袅。
岸防火力大大降低,登陆部队趁机冲锋,在付出一定伤亡后冲到敌人火力死角,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医护兵忙着给伤员注射吗啡,包扎伤口,随军牧师给重伤员做临死前的祷告,陈子锟问吉米:“联系好了么?”
吉米道:“是,将军,奥马哈海滩上您军衔最高,这些部队现在听你指挥。”
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一帮军官,有游骑兵的,也有29师的,大都是年轻的尉官,正期待着自己的命令。
这让陈子锟有些意外,如果是在中国军队里,一个外來的指挥官想命令本地军队无异于痴人说梦,大多部队兵为将有,还处于封建时期军队性质,而美军则是谁军衔高听谁的。
陈子锟身材高大,鼻梁挺直,和西方人固有思维中的中国人截然不同,再加上他英语娴熟,身先士卒,又是准将军衔,自然赢得了大家的尊敬与服从。
“好吧,大家听我指挥,收集武器弹药和一些有用的东西,有工兵么,我需要很多爆破筒和雷管导火索起爆器之类的东西,还要烟雾弹。”陈子锟指着远处被舰炮轰击的混凝土工事底部裂缝,“在那儿爆破,能打开一条突破口。”
数枚烟雾弹炸开,烟雾弥漫遮住视线,一名工兵拖着连在一起的爆破筒冲向工事,忽然一阵风吹散烟雾,十几米高的工事顶上机枪响起,工兵晃了晃倒在地上。
陈子锟端起伽蓝德步枪,砰的一枪,机枪手栽了下來,趁着这个空当,又一名工兵冲了上去,将爆破筒前移了几米,被上面丢下來的手榴弹炸死。
短短一段距离,付出了五条性命才将爆破筒安放到位,又有十几包tnt炸药被塞进空隙,电线拖了过來,一名上尉将起爆器送到陈子锟手中:“将军。”
陈子锟会意,猛然按下起爆器,剧烈的爆炸震天动地,士兵们蹲在地上捂住耳朵张大嘴巴,碎石砸在钢盔上当当乱响,尘埃还洠⒕。伦语空酒饋泶蠛埃骸俺灏 !
潮水一般的士兵涌进了缺口,德国人的机枪依然在疯狂扫射,但作用已经不大,美军冲进了防线,开始大肆屠戮守军,用手榴弹、冲锋枪和火焰喷射器挨个清扫碉堡。
这回陈子锟并洠в猩硐仁孔洌衷谑且幌咧富庸伲肀吒乓蝗壕俸屯ㄑ侗尴叩缁巴驳莨齺恚ㄑ侗瞎П暇吹溃骸敖劳湍ɑ啊!
“艾克,我们已经打开了缺口。”陈子锟拿着话筒,意气风发。
艾森豪威尔向他表示了祝贺,并且建议他留在原地,由美军一个师长过去接替指挥任务。
毕竟越俎代庖不能太久,陈子锟欣然同意,不过还是带着他的临时指挥班子到德国人的防线上去瞅瞅战果。
据说大西洋壁垒的设计者是隆美尔,这条防线果然惊人,耗用水泥钢材无数,暗藏大量机枪火炮掩体,甚至还有305口径的巨炮堡垒,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得亏是美国人來进攻,换了别家,一百年也打不下來。
陈子锟无限感慨,如果中国有如此强大的物力,在淞沪会战时修建防线,日本人一定碰个头破血流,无功而返,不过再一想,以国军的指挥能力,防线实力要大打折扣,最后怕是都便宜了日本人,就像当初清末的旅顺口基地一样。
正想着,忽然一颗子弹打來,他就觉得头部被一列火车撞上,顿时天旋地转,啥也不知道了。
军官们都慌了,摘下他的钢盔,陈子锟头上鲜血淋漓,人事不省。
“医护兵!”声嘶力竭的喊声回荡在奥马哈海滩。
……
陈子锟醒來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船的病床上,吉米在身边伺候,他支起身子,拿起自己的钢盔,只见上面一个洞,角度再偏差一点,脑壳就要变成烂西瓜了。
“我躺了多久?”陈子锟问道,摸摸自己脑袋,被缠上了一圈绷带,不过并无大碍。
“嗯……不到一小时,军医说是轻微外伤加脑震荡。”吉米看看手表道。
陈子锟立刻下床來到甲板上,战斗还在继续,远处的海岸线上浓烟滚滚,战斗机在头顶呼啸而过,海面上的战列舰每隔几分钟就怒吼一次,无数的运输船和登陆艇如过江之鲫般涌向诺曼底。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啊。”陈子锟感叹道,几十万人万众一心共赴战场,这场登陆战的规模可谓空前,但未必绝后,只怕日后人类战争的场面会更加壮观。
诺曼底登陆战持续三日,终于全面攻克德军防线,建立了滩头阵地,装甲部队向法国内陆挺进,而陈子锟却洠в谢崃炻苑ɡ嘉鞣缜椋拥交⒍俚拿睿杆俑匣刂泄グ煲患匾氖虑椤
美国人终于决定派出代表团正式访问延安了。
第十卷 战胜 第二十八章 延安
七月,陕北延安机场,c47运输机缓缓降落,穿着美国陆军军便服的旅客们下了飞机,举目四望,黄土高原的壮美景色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尤其是这些在雾都重庆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美国军人來说。
“这儿让我想到科罗拉多。”美军观察组包瑞德上校这样说,本來是代表团规格,被蒋委员长改成了观察组,这才得以成行。
陈子锟第一次來延安,此前他读过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对这儿初步的了解,但距离斯诺访问陕北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里的变化婴孩很大。
延安机场是一座简陋的野战机场,八路军洠в凶约旱姆苫ㄔ煺庾〉哪康木褪欠奖惚鹑耍艿朗峭林恃故档模藿ㄊ逼诰薮蟮氖胱踊拱谠谂员撸对兜囊蝗貉蚓簿驳某圆荩叛虻纳倌瓯ё疟拮雍闷娴目醋耪庑└弑前佳鄣难笕恕
八路军仪仗队在机场列队迎接,洠в芯危瑳'有皮靴和绶带,只有粗布军装和憨厚朴实的面孔,队形严整,士气高昂,看得出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很强的部队。
周恩來亲自前來迎接观察组,他的英语依然流利,和观察组成员一一亲切握手,轮到陈子锟的时候握的更久一些:“陈将军,又见面了,这回终于轮到我尽地主之谊了!”
陈子锟笑道:“客随主便,我们在飞机上都说好了,观察组和八路军同吃同住,不搞特殊化!”
周恩來爽朗大笑:“恐怕想特殊也特殊不了啊,延安可不比重庆,物资实在贫乏,招呼不周,还希望你们谅解!”
一番寒暄后,观察组一行人上了汽车,这是一辆破旧的带篷卡车,据说是延安唯一的汽车,道路尘土飞扬,弥漫着羊粪味,观察组的成员们却莫名兴奋,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外面的景色。
机场边放羊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來到山坡上,高亢的歌声回荡在苍茫大地之间:“骑白马,挎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嗨哟,打日本也顾不上,三八枪,洠Ц歉牵寺肪北臎'太太,待到那打下榆林城,呼儿嗨哟,一人一个女学生!”
陕北腔鼻音重,使馆秘书谢伟思听不懂,便问陈子锟这山歌表达的是什么含义。
陈子锟略想一下道:“这是农民在抒发对爱情的向往,他爱上了一个受过教育的女学生!”
谢伟思恍然大悟:“西方童话里不乏此类故事,园丁的儿子和公主之间的爱情,真是太浪漫了!”
“呼儿嗨哟,一人一个女学生……”歌声渐渐远去,汽车也抵达了杨家岭,八路军总部为远道而來的客人们预备了丰盛的饭菜,与重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不同的是,饭桌就摆在露天院子里,大树茂密,凉风习习,鸡犬相闻,饭菜飘香,让人有种宾主如归的感觉。
共产党的高级领导们就住在这儿,普通的窑洞,简陋的家具,连桌椅的规格也不一样,分明是四处拼凑來的,菜肴就是一般农家菜,不精致,但是分量很足。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走进院子,倒背着手,身边洠в兴娲樱┳乓患感碌闹猩阶埃路匣褂姓鄣暮奂#鹤永镏谌苏β担瑳'人搭理他,他走到角落里坐着,拿出一支烟來点着,眯着眼看着满院子的客人,长着痣的嘴角浮起笑容。
这笑容陈子锟有些熟悉,当年在红楼图书馆,他的笑容带着年少轻狂和凌云壮志,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