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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用力的点点头。
“好了,趁天没亮,赶紧走吧。”陈子锟看看手表,下了命令。
重庆来的飞行员急了:“陈主任,您不走,我没法向委员长交代。”
陈子锟道:“我是军人,我的战场在这里,你带着伤员先走,我自有办法撤离。”
飞行员无奈,只得照办。
忽然前沿打电话来,说日军发起进攻,陈子锟的目光扫过亲人们,道:“我不送你们了,一路小心。”
又摸了摸林文静的肚子:“保护好咱的孩子。”
林文静含着泪水点点头。
家眷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踏着瓦砾前往机场,林文静挺着快要生的大肚子走在中间,王妈和夏小青一左一右搀着她,没有人说话,只有匆匆的脚步声。
陈子锟的道格拉斯DC3一直隐藏在半地下的机库里,虽然饱受轰炸,但是飞机毫发无损,众人进入机库开始登机,或许是长距离步行动了胎气,林文静汗如雨下,无力动弹,王妈有经验,忙道:“不好了,要生了!”
飞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已经登上飞机的家眷们急不可耐,姚依蕾道:“我留下,你们先走!”
夏小青道:“这里还有我,轮不到你留下,嫣儿需要人照顾,你们先走,我们坐第二架。”
姚依蕾紧咬嘴唇,这种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夏小青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比自己强,她留下比自己管用多了。
“你们小心。”姚依蕾用力和夏小青拥抱了一下,又摸摸林文静的肚皮:“别怕疼,用力就好了。”
林文静满头汗珠,虚弱无比道:“你们快走~”
机场外围响起密集的枪声,日军开始进攻机场了,飞行员急切的从驾驶舱探出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依蕾匆匆登机,扒着舱门忍着泪水看着她们。
飞机出了机库,在跑道上滑行,日军观察哨发现有飞机试图起飞,召唤迫击炮进行轰击,一枚枚炮弹在旁边炸响,DC3的引擎咆哮着,终于拔地而起,向西飞去。
留在机库里接生的有夏小青、王大妈,还有龚梓君的夫人夏景夕等,大家七手八脚帮着忙,忽然外面又是一阵飞机轰鸣声。
“难道他们回来了?”夏小青跑出去一看,一架涂着红膏药的飞机强行降落在北泰机场跑道上,天上还有三架在盘旋等待降落。
外围正在攻打机场的日军部队也有些发懵,他们并未接到通知,不知道航空部队有什么机降作战的计划。
第八卷 国难 第三十五章 王三柳
飞机在跑道尽头停下,从舱门内跳出一队人来,打扮极其古怪,配风镜的皮帽子,呢子军装,马裤皮靴,端着手提机枪,为首一人头上扎着白布条,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倭刀!
是鬼子的突击部队,夏小青一激灵,奔回机库一看,林文静正在撕心裂肺的叫着,难产!
她银牙一咬,抓起一支步枪返身出来,哗啦一声推上子冇弹,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枪就把拿倭刀那家伙给放倒了。
拉栓退壳上弹,动作无比流畅,练暗器出身的人眼力就是好,接连五枪,枪枪命中,守卫机库的士兵也开始射击,将日军突击队压制在毫无掩护的机场跑道上。
夏小青打光了枪里的子冇弹,随手抛给一旁的士兵,大兵很有眼色的递上一支压满子冇弹的枪,供她继续开火。
跑道上的日军架起了轻机枪还击,子冇弹在地上溅起一团团烟尘,夏小青纹丝不动,一枪将机抢手的脑壳打成了血葫芦。
天上的日冇本飞机不敢降落,舱门打开,一朵朵伞花在空中绽放,负责掩护的战斗机俯冲下来,一串子弹打来,夏小青身旁的士兵纷纷倒地。
而此时机场守军正在外围与日军苦战,就算想增援也来不及了。
夏小青将步枪一丢,回身进了机库,正要看林文静生了没有,眼前的一幕让她心中一沉。
机库里进来一帮人,打扮和外面那些日冇本人差不多,但是帽徽是早年北洋时期的五色星徽,说的也是地道的中冇国话:“站住,举起手来!”听起来带点东北大渣子味儿。
飞行员已经被他们控制住,高举两手脸色发白,林文静还在嘶喊,女人们在枪口下帮她接生。
夏小青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枪,将威胁最大的机抢手打死,但敌人的反应也很快,他们拿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插弯弹匣的手提机枪,弹雨朝夏小青倾泻过来,她一个鱼跃跳了出去,气喘吁吁,再看机场上已经降落了不少日军,正朝这边奔来。
留下来也救不了他们,不如赶紧去求援兵,夏小青拔出驳壳枪一个扇面打出去,趁着敌人卧倒的时机,消失在烟尘中。
机库内,林文静终于生了,婴儿在枪口下诞生,发出第一声啼哭。
外面枪声激烈,机库的地上摆满了担架,躺了满地伤兵,头顶五色星的空降队士兵们肃立不动,婴儿的降生让他们感到手足无措,他们虽然在名义上是外国军队,但是个顶个都是中冇国人。
“队长,咋整?”一个士兵问佩戴上校肩章的长官。
队长道:“猎户的规矩,碰见怀孕的母兽也是不打的,何况是人。”
士兵道:“兴许是当官的太太呢,逮到可是大鱼。”
队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一道骇人的刀疤,部下的话让他心中一动,上前查看。
女人们拦在林文静前面,颤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起开!”队长粗暴的将夏景夕拨到一边。
王大妈猛扑过来:“畜生!汉奸!你们还又没有良心,你们是不是父母养的!我和你拼了。”
队长一愣,刀疤脸抽搐起来,抓住王大妈问道:“你,你认得我不?”
王大妈定睛一看,眼神恍惚起来:“你……你是芳官?”
刀疤脸嘴唇哆嗦起来:“娘,是我,我是芳官!”
王大妈抖着手,摸着儿子刀削斧凿一般线条硬朗的面庞,还有那条吓人的伤疤,记忆中的儿子只有十七八岁,是个面目清秀开朗爱笑的少年,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儿子已经变成铮铮硬汉,还穿上了军装挎起了洋刀。
“啪”一记耳光抽在队长脸上,王大妈怒斥道:“我没你这个儿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是说王队是河北高碑店人么,怎么他娘跑江东这旮瘩来了。
王队长正要解释,一队日冇本兵冲了进来,正是刚才那群在跑道上被夏小青一支步枪压制了很久的小分队,带队的是个大尉,一脸的骄横:“王三柳,你的怎么抢在我前面了?”
“山田大尉,野口中佐在哪里?”王三柳眉头一皱,显然很不喜欢面前这个家伙。
“野口中佐战死了,现在空挺队由我指挥,把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都干掉。”山田大尉一摆手,部下们端起手提机枪,将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全都打死了,子冇弹壳乱飞,血流满地,日本人的残暴吓得女人们瑟瑟发抖。
“所噶,有花姑娘的干活。”山田大尉眼睛一亮,就要让部下将这些女眷押走。
王三柳拦住了他:“对不起,这是我的俘虏。”
“八嘎,你敢顶撞长官!”山田大尉将军刀拔出一半来。
王三柳也抽出了军刀,寸步不让:“他妈的凭什么!老子是满洲国禁卫军上校,你是大尉,论军衔,你差着辈份呢。”
“满洲国的军衔也能当真么,真是可笑!”山田大尉怒极,用日语怒斥道。
王三柳也换了日语:“山田君,你这是在破坏日满亲善!”
一顶大帽子压过来,山田大尉这个气啊,平时他俩关系就不和睦,碍着野口中佐的面子没法发作,现在野口阵亡了,这个王三柳居然不服从自己这个继任者,他这是要造反么。
“王桑,你不要忘记,你的家人还在新京,难道你要兵变么!”山田大尉冷森森的威胁道。
王三柳顿时丧了气,他的妻子儿女都留在满洲国,等同人质,他虽然是上校军衔,但任何一个普通的关东军士兵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这口气已经忍了很久,但不得不忍,别说自己一介武夫了,就是康德皇上,不也得照样受日本人的气。
他将佩刀插回刀鞘,略一低头:“对不起!”
山田大尉气焰更胜,一膀子将王三柳撞到一边,走向那群女人,王大妈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日本子!畜牲!呸!”
王大妈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无力阻挡日本人,情急之下,她只有舍身激怒日本人,以自己的死唤醒儿子的良知。
山田大尉果然被激怒,刷的一声拔出战刀,高高举过头顶。
王大妈闭上了眼睛,白发在鬓边飞扬。
“山田!”王三柳大喝一声,山田大尉扭过头来,发现王三柳已经站到了跟前,面目狰狞,自己肋下一股凉意,低头看去,一柄伞兵刀深深捅了进来。
“走你!”王三柳身子一拧,伞兵刀将山田的腹部剖开,腥臭的肠子滑落出来,军刀落地,山田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三柳,喉冇咙里咕哝了两句,倒下了。
“动手!”不用王三柳下令,他手下的士兵便开始向日本人扫射,日军慌忙反击,但是一来人数不占优势,而来刚才屠杀伤兵打光了子弹,还没来得及换新弹匣,顿时被扫倒一片。
南部式冲锋枪哒哒哒的射击声中,满洲国士兵们的面孔扭曲而快乐,多年的耻辱终于洗雪,风雨中罚站、同袍被宪兵的狼狗咬死,被迫向同胞开枪,一桩桩,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这口气终于在弹雨的倾泻中得到发泄。
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机库里又倒下了几十个人,双方近距离用速射型武器厮杀,效率极高,山田大尉还没死透,嘴角喷出一股股鲜血,无神的眼睛看着王三柳。
王三柳用镶着二十八枚铜钉的大皮靴踩在山田脸上,用力碾了两下,就像两年前山田踩自己那样。
忽然一股日军冲了进来,正是田路支队的步兵,看到这一幕有些发呆,王三柳赶忙上前解释,用流利的日语解释说,我们是华北方面军派遣的特别空挺队,部别是满洲国禁卫军康德部队,空挺队的关东军正副队长都已经阵亡,现在部队由自己指挥。
这边带队的是一个中尉,听了王三柳的解释,脑子乱的跟糨糊一样,这都哪跟哪啊,华北方面军、华中派遣军,以及关东军都是归大本营直属的最高级建制,互相不统属,至于满洲国,那更是另一个位面的产物,怎么也搅和到一块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帮人是友军,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正准备向上级报告,支那军反扑过来了,冲在前面的是三辆轻型坦克,机枪猛扫,势不可挡,皇军只能暂时撤退。
王三柳在老娘耳畔低语道:“娘,啥也别说,跟我走,保你们安全。”
一帮女人抬着林文静,抱着婴儿,被王三柳的满洲国军裹挟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重庆来的飞行员,趁乱躲在了尸体堆里。
陈子锟率领预备队杀到,亲自端着一挺机枪进了机库,哪里还有妻儿的身影,红着眼在尸体堆里找了一遍,依然没有,飞行员爬了出来:“陈主任,是我。”
听了飞行员的讲述,陈子锟心里稍定,真是无巧不成书,敌军头目竟然是王大妈的儿子,看来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了。
“你的飞机还能飞么?”陈子锟问道。
“中了几颗流弹,问题不大可。”飞行员看看外面,又苦笑道:“怕是不行了,无法滑行。”
跑道上,运载日本伞兵的运输机被击毁,正在熊熊燃冇烧。
陈子锟道:“不妨事,我们有备用跑道。”
“在哪里?”飞行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