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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哗然,不知道辜鸿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人,是我在门口找的车夫,此前并不认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准备用过年这段时间,教他学会拉丁文,至少达到不亚于诸位的水准,谁敢和我打赌?”
教室里一片嗡嗡之声,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堂课,来听辜鸿铭讲课的有北大预科和本科的学生,还有旁听生和试读生,男男女女,欢聚一堂,年轻人性子冲动,这种场合焉有退缩之理,徐庭戈昂然道:“我押一百块,赌他学不会?”
辜鸿铭捻着山羊胡子笑了:“还有跟的么,买定离手啊。”
一片胳膊举起,
“我押十块!”
“我押两块!”
“五毛!”
教室变成了赌场,学生老师乐此不疲,辜鸿铭还特地找了个人把所有下注人的姓名和赌注都记录下来。
“呵呵,全部都是押老朽输得啊。”辜鸿铭拿着清单啧啧连声,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叫道:“哟,居然有个女娃娃押老朽赢,林文静,两角钱,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
林文静应声站了起来,羞答答的低着头,手捏着衣角。
“林同学,可以说说你为何相信老朽能赢么?”辜鸿铭笑问道。
林文静羞红了脸,声音低的像是蚊子,王月琪帮她说道:“她说并不相信辜教授您能赢,只是因为那是她们家车夫,所以才押您这边。”
一片哄堂大笑,辜鸿铭更是爽朗大笑:“小姑娘倒是个真性情,哈哈,那么你为何只押两角钱呢?”
“因为她每月零花钱只有两角!”王月琪大声做着解释。
一直没说话的陈子锟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心说媳妇有你的支持,别说是拉丁文了,就是天书我都要学会。
辜鸿铭说:“一共是二百一十三块赌老朽输,两角赌老朽赢,这赔率可真够大的,如若输了,老朽照单全赔,若是赢了,这些钱老朽不留,全部都给这位车夫,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陈子锟,字昆吾。”
这是陈子锟的名字第一次被北大所铭记。
这节课真叫热闹,老师学生辩论,下注赌博,同学们玩的不亦乐乎,下课后,辜鸿铭拿出名片给陈子锟:“想赚钱的话,就来东华门椿树胡同找老朽。”
“先生放心,这钱我一定赚到。”陈子锟信誓旦旦。
“哈哈,我看中的人才,自然放心。”辜鸿铭飘然而去。
外面有人高喊:“陈独秀先生在校园里演讲抨击时局,大家都去听啊!”
同学们立刻一拥而出,顷刻间教室里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林文静一个人。
“那个……阿叔,我押了两角钱,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你一定要赢哦。”林文静瞪着圆圆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陈子锟用力的点点头:“我一定不辜负小姐您的厚望。”说着伸出小拇指,“咱们拉钩。”
林文静歪着头看了看陈子锟,觉得这个大老粗挺可爱的,于是也伸出小拇指和他勾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都不变。”陈子锟低沉的男中音充满了感情,青春校园,海誓山盟,这一幕要多罗曼蒂克有多罗曼蒂克啊。
林文静可没陈子锟想的这么复杂,外面演讲的呼声越来越高,她有点按捺不住了,拿出一支红色赛璐珞的钢笔说:“现在就开始吧,我写几个字,你照着临摹就行了,不许偷懒哦。”
说着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几行字,写完脸有点红,“其实我也不懂拉丁文,只能教你一些最基础的文化,好了,你照着写吧,钢笔给你,你知道怎么拿笔么,和拿毛笔是不一样的,我给你做一遍示范,对了,就是这么握笔的。”
陈子锟定睛一看,纸上写了几行简单的汉字:上中下、人口手、一二三四五。
远处传来激昂的演讲声:“无耻!当局无耻至极,愧对四万万同胞!”紧接着是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林文静快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遥望校园一隅振奋人心的一幕,不禁握拳道:“振兴中华的责任,就在我辈肩上啊,我要去支持陈先生了,你在这里好好写字,回头我要检查功课的哦。”说完一溜烟跑了,走廊里只传来青春无敌的急促脚步声。
虽然很想去校园里和同学们一起喊个口号啥的,但陈子锟还是留在教室里做起了功课,他先把那支红色钢笔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芬芳,含着少女的体香,陈子锟不由得精神一震,奋笔疾书起来。
一股冷风从窗外吹来,陈子锟起身起关窗户,哪知道风把桌上的字纸吹了起来,从另一侧窗户飘了出去。
“老子的作业!”陈子锟奋力去抓,那纸已经如同蝴蝶一般翩翩飞走了。
校园里,群情激奋,林文静和一群女生站在一起,王月琪问道:“林文静,你说辜教授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林文静叹气说:“辜教授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一个车夫学拉丁文,其实我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逼同学们主动去学拉丁文,老师的一番苦心我们不能辜负啊。”
校园一隅,两个穿长衫戴眼镜的教授并肩而行,其中一人从地上捡起字纸,不禁笑道:“想不到我北大学子亦做小儿女状,这分明是幼稚园习字之内容,却被一对男女写出,何其有趣,申叔兄不妨一观。”
另一位面有病容的先生接过纸看了看说:“上为女子字迹,清秀婉约,想必是家教极严的私塾里练出来的,下面的字金钩铁划,力透纸背,颇有风骨,定是一位世间奇男子。”
第一卷 旧京 第十三章 六国饭店。大忽悠
“这下完了,一定要被媳妇误会我偷懒了。”陈子锟站在阳台上叹息道,回身一跳,只听脚下卡啪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慢慢抬起脚,那支红色赛璐珞自来水笔已经变成了碎片。
“风真他妈的大。” 陈子锟把自来水笔碎片慢慢捡起来,放在手心里试图拼装起来,钢笔头和墨水囊依然完好无损,只是笔管碎裂,拼是肯定拼不起来了,正在头疼,忽听一阵脚步声,一帮女学生兴冲冲的走进了教室,林文静正在其中。
“阿叔,作业做好了么?”林文静话音刚落,就看见陈子锟手里的自来水笔残骸了,顿时呆住了,眼泪噗噗的往下掉。
“那个,你别哭,我买支新的赔你。”陈子锟笨嘴拙舌地说道。
“你太不像话了,你们家小姐好心好意教你写字,你却把她的笔弄坏,你赔得起么?这可是她妈妈给她的礼物。”王月琪气势汹汹道。
“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林文静低声道,从陈子锟手里拿了残骸,一声不响的去了。
“哼”王月琪冲陈子锟冷哼一声,也扭头走了。
陈子锟直挠头,“前功尽弃啊!”
这事儿耽误不得,陈子锟赶忙来到图书馆,毛助理正在给报纸杂志整理分类,看到陈子锟进来便道:“陈兄是来找李主任的么,他刚出去了。”
陈子锟说:“找你也行,我想知道北京哪里有卖自来水笔的,那种红色笔杆的很秀气的自来水笔。”
毛助理想了想说:“东安市场卖狼毫羊毫的很多,却鲜有卖自来水笔的,想必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应该有。”
“谢谢毛兄。”陈子锟扭头便走,拉着他的洋车直奔东交民巷而去。
东交民巷是使馆区,由各国士兵轮流执勤守卫,一月间是英国兵当值,铁栅门旁边,身穿黄呢子军装头戴钵盂钢盔的英兵来回巡逻,肩上的刺刀闪亮,陈子锟拉着洋车径直而入,来到六国饭店门口停下,却看到小顺子垂头丧气从里面出来,身上居然穿了件干干净净的大褂,脸也洗的很白净。
“小顺子,你怎么在这儿?”陈子锟问道。
“哎,别提了,今儿早上听说六国饭店招西崽,我就颠颠的来了,结果第一轮就让刷下来了。”小顺子愁眉苦脸,丧气不已。
“为啥被刷下来?你不是准备很久了么。”陈子锟诧异道。
小顺子说:“我算是弄懂了,这西崽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啊,每月光小费就能赚十几块,还不抢疯了啊,饭店里那些华籍的协理,襄理们都把亲戚朋友往里塞,我这种没门路的纯属凑热闹,一点戏都没有。”
“把你的报名表给我。”陈子锟说。
“陈大个,你想干啥?”小顺子迟疑着递上了自己的报名表,上面已经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许他们走门路,就不许咱们走门路了么?”陈子锟一手拿了报名表,一手拉着小顺子,径直进了六国饭店的大门。
这六国饭店乃是各国公使、官员、北京上流社会人士聚集的地方,装潢的富丽堂皇,来往的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之辈,门童穿着红色的欧式制服,彬彬有礼的为客人服务着,忽见两个衣着寒酸的中国人大摇大摆进来,门童都惊呆了,竟然忘记阻拦。
陈子锟来到前台,按了按铃,一个穿西装的侍者鄙夷的看着他,用讥讽的口气说:“我们这里不用苦力。”
陈子锟个子高,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叫你们经理来。”
小顺子吓坏了,胆怯的拉了拉陈子锟的衣角:“这地方可不敢乱来的,咱们走吧。”
陈子锟屹立不动,盯着那侍者道:“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叫你们经理来。”
侍者扭头喊道:“警卫!”
“什么事?”一个头油锃亮的西装男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印度警卫,看他胸前的名牌,是大堂副理。
“这俩人捣乱。”侍者一指陈子锟道。
大堂副理刚要让警卫撵人,陈子锟刷的一下拿出张名片来:“我家老爷有事找你们经理。”
大堂副理狐疑着接过名片,一张刻板的脸顿时眉开眼笑:“哎呀,二位快请坐,来人,端两杯咖啡来。”
侍者们慌忙上前,招呼陈子锟和小顺子坐在沙发上,又奉上香浓的咖啡和糕点,大堂副理拿着名片急匆匆的上楼去了。
“陈大个,你搞什么名堂?”小顺子坐立不安,胆战心惊,咖啡也不敢喝。
陈子锟翘着二郎腿,得意道:“帮你把工作定了。”
正说着,楼上下来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经理,中国话说的还挺好:“你好,请问辜教授有什么吩咐?”
陈子锟说:“我们家老爷让我拿他的片子来,保举这个人在你们这儿工作。”说着一指小顺子。
洋人经理打量一下小顺子,小伙子干干净净挺精神,五官也周正,便道:“辜教授送来的人,我们当然欢迎,吉米,去带他办手续。”
小顺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梦寐以求的工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陈大个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六国饭店的洋人经理都俯首帖耳。
那洋人经理继续对陈子锟说:“请转告辜教授,上次他在六国饭店的演讲《春秋大义》真是精彩极了,我们期待着辜教授的再次光临。
陈子锟大大咧咧的说:“好说,我自然会转告我们家老爷,但他来不来就是他的事情了。”
洋人对他的粗鲁不以为意,反而笑呵呵道:“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尽请吩咐。”
陈子锟捏了捏腰间的一枚银元,道:“我想买一支自来水笔,不知道哪里有卖。”
洋人暗暗震惊,心道辜鸿铭果然不愧为“怪杰”,连他的仆人都和主人一样,打扮的像个下层社会的苦力,语言举止粗鲁不堪,其实却是精通中西文化的高人,要知道普通中国人连毛笔都不会用,更何谈自来水笔呢。
经理立刻安排一个侍者带陈子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