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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蛾眉微微一挑,娇躯前倾,好奇地看着那个手举袈裟的怪人,素手微微一举,站在戎车踏板上的一个“那可儿”便急忙举起牛角,呜呜地吹了几声。
“那可儿”在契丹被一般牧民遵称为“哈利出”,是权贵身边最亲近的武装侍卫,得到萧后亲随示意,契丹前军瞄向杨浩的弓箭也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萧后戎车上有个女孩忽然叫了起来:“浩哥哥,是浩哥哥!”
这少女又叫又跳;惶然道:“皇后娘娘,求你放我过去,那是……那是我的浩哥哥。”
这少女模样的人赫然竟是罗冬儿,她急急哀求着,不断回头看向那纵马疾驰的杨浩,生怕一错眼珠就会失去他的踪影。
“哦?他……是你的男人?”萧后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看向罗冬儿,罗冬儿急急点头,萧后不禁婉尔:“不错嘛,你很有眼光,选的男人””嗯,汉儿中竟也有这般血性男子,呵呵……”
罗冬儿知她身份尊贵,不敢去扯她衣袖,只是急急哀求:“皇后娘娘,求您行个好儿,放小女子过去与他相会吧。”
萧后哼了一声道:“我放你过去,谁放我过去呢?”
“啊?”罗冬儿杏眼张大,不晓得萧绰在说什么。
萧后轻轻一叹,有些意兴萧索地靠回了狼皮交椅上,淡淡地道:“这万马千军岂是儿戏,本后没有下令放箭,只是好奇他想干些甚么而已,再送你过去?你当本后率领十万大军来到中原,是开善堂还是过家家啊?”
“皇后娘蜘……”罗冬儿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再也顾不得了,提起裙摆就跳下了戎车,那戎车极为高大,光是车轮几乎就有她的人高;跳下去几乎葳了脚,她也不管不顾,发力便想往前狂奔。
可这中军大阵距前阵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一排排战马峙立不动,安稳如山。她一跳下去四处一看全是马腿,连路都看不到,浩哥哥快马到了哪里更是看不到,这可如何是好,心中一急,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旁有位英眉朗目的年轻将领一偏腿儿便轻盈地跳下了战马,柔声安慰道:“冬儿姑娘,如今大战一触即发,你现在冲出去,一旦战阵发动,立时就会被踏成烂泥。还是先上车去吧,只要有命在,还怕没丰相见之期?”
罗冬儿一把扯住他,哭泣道:“耶律大哥,冬儿知道你本事大,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耶律休哥苦笑摇头,罗冬儿心生绝望,再也忍不住扶着车轮便大哭起来,耶律休哥眼中露出怜惜之色,他抬手想要安慰安慰她,可是看到罗冬儿乎上缠的绷带隐隐渗出的血迹,略一迟疑,终究只是轻轻一叹,无力地垂下手去。
杨浩策马狂驰,只觉心跳加速,觉得气息都不够用了,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草地上伏着土黄衣色的小人儿,立即高呼道:“狗儿,狗儿!”
“杨……杨浩大叔”,草地上那个俯卧在地的那个孩子微微仰起了头。她正在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两眼无神,嘴唇皲裂,有些发黄的脸蛋上灼着两团红晕。她无力地蜷伏在哪儿,只道自己要就此睡去,一觉睡下,再也不用醒来,朦朦胧胧中忽地听到杨浩的声音,便下意识地响应起来。
杨浩一见她动静,不由大喜若狂。他没有镫里藏身的本身,策马冲到狗儿面前,杨浩立即勒马停住,他扳鞍下马,就在两翼十余万大军的注视之下走到狗儿身旁,单膝跪下,唤道:“狗儿。”
“杨浩大叔,削匕找不到娘亲了,狗儿要死了……”
“狗儿不会死的,大叔救你回去!”杨浩将那袈裟一扬,把狗儿整个囊在里面,往怀里一抱,狗儿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颊上,喃喃地道:“狗儿好渴,大叔,有好多人……在做什么亦……
杨浩抱着她走回马旁,试图扳鞍上马,可他马术有限,怀里抱着个孩子,三四次都攀不上去,左面的宋军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对面的契丹兵都看不下去了,有一个大胡子怒喝道:“兀那汉人,有颗泼天的胆子,却没一身马上功夫,连个娃儿都救不起,看得老子一肚子鸟气,你奶奶个熊……”
“当”地一声,他正骂得起劲,头上铁盔被一百夫长用马鞭敲了一下,忙吐吐舌头,重又举起箭来。
杨浩好不容易抱着狗儿上了马,双方的士卒竟不约而同长舒了。气。只见杨浩双镫一叩马腹,又向来路疾驰而去口两方军阵中登时发出雷鸣般一声喝彩。
萧绰一双妙目往那疾驰而去汉家男儿背影一瞟,素手向下狠狠一劈,一双妩媚的明眸中便透出一股杀气。
“呜M呜呜M~”数十支牛角同井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与此同时,对面的宋军也不失时机地擂响了战鼓。
“杀!”声如殷雷,滚过低过,万箭齐发,俨然乌云。天空的阳光都为之一黯。
壁宿立马谷口,只见箭矢穿棱,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契丹铁骑策动,如滚滚洪水,对面宋军犹如一块块峙立不动的山峰,眼看这巨浪与山峰就要碰撞在一起。而杨浩单骑独马,就在这潮与岩碰撞的一线之间,就在这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如云箭矢中驰入谷来。
壁宿面如土色地站在那儿,喃喃自语道:“大和尚说,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口依我看来,杨浩啊杨浩,你如今就已立地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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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53章 御风扶摇子
谷口正在等杨浩的一些士兵见他安然而返,登时便喝一声彩,只是疲饿之下,这声彩喝得未免有气无力,完全被谷外双方大军海啸一般的呐喊声中压制了下去。
马大嫂一见杨浩赶到,急即上前从他怀里接过狗儿,垂泪就要下跪。杨浩气喘吁吁地道:“莫要客套了,快快进谷。”
他对壁宿道:“你去看看粮车都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叫他们从速入谷,把炒米分发下去,先给大家充饥,我在这里看看情形。”壁宿急忙答应一声,从马大嫂怀里抱过狗儿,领着他们匆匆奔向谷内。
这谷口是朝向东南方向的喇叭口。因谷口外一篇区域是个倾斜的高坡,然后才是一马平川,所以河水一出谷口便转了向南方,河水出谷后走的是乙字形,车队沿河而来。而前方地势较高,这样他们便不会被正全神贯注于正前方宋军交战的契丹铁骑发现,得以进入山谷。
此时那车队刚刚拐进山谷,这一路上他们利用空车炒好的俩车炒米迅速分发下去,百姓、士卒们人手一把炒米,就着河水吞咽,哪管什么契丹人正在外面大战,现在就算有人提着刀直奔他的人头而来,也得把先把这口炒米吞下肚去再说。董十六眼见谷中一片混乱,眼珠一转,便趁没人注意悄悄向后退去。
罗克敌与赫龙城、徐海波一边吞咽着炒米,一边匆匆计议了一下,几员将领便商量着往回走,欲待着看双方大战情形。此时丁浩伏在坡上。正向下面张望。
以步兵为主的兵种对以骑兵为主的兵种,其实未必不能战胜。如果是在山地、峡谷、沼泽地带说不定还能大占上风,但是在平原旷野上,他们是一定要吃些亏的。尤其是他们队敌骑兵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胜了难追,败了难逃。因此宋军阵营此时基本上采用守势以耗敌在谷口外一箭之地混战在一起,其掩护谷中百姓的意图非常明显、而步兵方阵则在承受了敌骑的猛烈撞击之后,开始步步前进,向骑兵中军突进。这个行进速度很慢,他们必须在缓慢的行进过程中保持长枪如林的密集阵型,才能抵消契丹的骑兵冲击优势。
契丹铁骑在中军只会下,左翼骑兵大队走了一个弧形向宋军大阵侧翼发动了攻击,右翼骑兵则紧紧咬住宋军的骑兵队伍,意图把宋军仅有的这只机动力量消灭,但是宋军骑兵一侧依着山谷岩壁,另一侧靠着先锋枪阵,与契丹骑兵的接触面有限,一时未呈败像。
随着激烈的战斗,双方的战阵都有些撼动,战场范围开始呈现扩大的趋势,一些处于战阵边缘的游骑散兵开始向两侧扩散,靠近山谷附近,罗克敌赶到山口时,只见漫空箭矢。厮杀震天,行伍涌动如同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巨浪潮水,虽然看似混乱,其实各有章法。
罗克敌观察一阵,说道:“敌我双方仓促接战,虽匆匆布下阵势,其实彼此各有不足。这一仗若由我来指挥,以敌转移进攻方向的速度。这样庞大的战阵,我们多少是要吃亏的。”
杨浩见宋军大阵在潮水般澎湃而来的敌骑冲击之下岿然不动,大小各营均有章法,而且还能徐徐挺进发动反击,倒是契丹铁骑如一股股洪水般在宋军阵营留出的空隙间涌来涌去。始终不能突击进去,明明是宋军占了上风,不禁诧然问起。
罗克敌道:“平原做战,敌骑是占了地利便宜的。虽说目前我军尚能与敌胶着不分上下,但是在兵员相当的情况下,敌军不管是哪一部受到了重创,其余各部骑兵都能迅速补偿过去堵住疏漏,而我军皆为步卒,但有一营失陷,其他诸营只能弃子,而不能往援。这样苦战下去,便有蚕食之险。此其一。
官家大军与我等并无联系,此番突然出现,应该是群山之中突围出来回转中原,而契丹人已获消息,以骑兵只之机动,绕路拦到了他们的前面。官家并不曾料到我们会突然出现,仓促间只能把我大军宋阵一贯置诸中军充作预备,关键时刻予敌重创的骑兵放在了侧翼掩护我们撤退,契丹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消灭我军骑兵便是他们的突破口。”
杨浩从善如流;岂肯与这朝廷大将卖弄兵法谈论用兵之道;当即询问道:“那依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
“撤!唯有甩掉我们这个大包袱。官家才能从容迎敌”
“撤?往西还是往南?”
“往西,沿山谷西行。往南正在契丹军营一侧,契丹只需分一支千人队出来,我们就万无生理了。”
杨浩拳掌一击,喝道:“那就走。十数万大军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时机稍纵即逝,马上上路。”
此时董十六牵着马悄悄退到谷口,趁人不备翻身上马便急驰而去,他仓皇之下并未转向沿着乙字形的河道路线绕行,而是笔直冲上了高坡。一过高坡,就见契丹骑兵漫山遍野,如狼似虎地驰骋过来。
他们冲锋一久,队形也有些散乱了,已开始向两翼慢慢扩散,有些骑卒已经冲到了坡上,此时董十六就算沿河而行,他们居高临下,也是蛮不过他们眼睛。
董十六大骇,把双手急急摇动,大呼道:“我不是宋军,我不是宋军。”
主将一声令下,敌我大战已起。此时契丹士兵眼中只有敌我,哪里还有人理他到底是什么人,董十六甫一亮相,“嗖嗖嗖”凋翎破空,他便得了个乱箭穿心的下场,前胸,肋下,便连脑门上都中了几箭,像只刺猬似的扑下马去,碗口大的契丹铁蹄便从他的身上践踏过去,向守在谷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