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夕川在恍惚间听到嘶吼声,那声音像她第一次来到南诏时,在林间奔跑时听到的声音,痛苦的哀嚎穿过迷雾,让她心惊胆跳。她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想跑出林子,可雾却愈来愈浓,后来她跑出林子,遇上了……她忽然惊醒过来,是索日,这声音是索日!
一回到肉体,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过去,她轻吟一声,首先意识到脸上的湿润,而后是耳边痛苦的悲鸣,像受伤的野兽。
“求你别离开,留下来……”
“索……索日……”她虚弱地呻吟。
他没听见。
她吃力地抬起手,触摸他的脸。“别哭……”她的手心让他的泪浸湿。
他僵住,猛地抬起脸,夕川让他脸上表情吓了一跳,他的五官好像变了,变得狰狞,他琥珀色的双眼渗进了鲜红的颜色,像画像中恶鬼的双眸。
她眨了一下眼,索日却是瞪大双眼,不敢动一下,深怕这一切只是出自他的幻觉。
“索……索日……”
泪水滑落他不可置信的双眸,鲜红的血色在他琥珀的色眸中渐渐退去。
“夕……夕川……”他粗嗄地低吟。
“主人!”普布与古比叫喊出声。
夕川微转头,瞧着他们两人都红了眼眶。
“我很好,我……回来了……”她将视线移回索日身上,发现他的五官已不再狰狞。
“夕川怎么了——”
扎格全身湿漉漉地拎着石拍赶到,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石拍,才上岸就听见索日震天的嘶吼,他直觉地认定必是夕川出了事,他一路奔回,在心中不停祷念,求祖灵保佑,希望她平安无事,他们违反天意,使了彝族的禁忌之术,逆转因果,还将夕川给牵扯进来,如果因此害得她丧命于此,他只有一死谢罪,求祖灵原谅。
“怎么样?”他蹲下身,虽然夕川还活着,可她胸口的箭还真是令人怵目惊心。
“我……还好……”夕川虚弱地闭了一下眼。
她一闭眼,便让索日惊慌起来。“夕川……”
感受到他的惊恐,夕川立即睁开眼。“我没事,我不会离开你的。”
“先带她离开这儿。”扎格望了一眼四周的杀伐之气。“在这里对她不好。”
索日立刻抱起她,夕川虚弱地说了一句,“阿比甘莎,石拍……”
“主人不用担心,阿比甘莎还有气。”普布说道。
“石拍也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扎格示意古比把浑身湿透的石拍抱起。
普布则弯下身抱起依然在流血的阿比甘莎,虽然她还有口气在,可他不敢告主人她受伤太重,可能活不下来。
夕川靠着索日,苍白着脸,身上的痛楚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她不敢让自己昏倒,因为索日会惊慌的。
“夕川。”
她望向他,听见他沙哑地说了一句,“不要丢下我。”
她的唇边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绝不会。”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额际,她听见他温柔地说了一句“我心爱的姑娘”。
尾声
尾声
康复之路是漫长而令人疲惫的过程,她将近有一个礼拜的时间都躺在床上,扎格负责照顾她,扑罹蛮的巫师则专心医治阿比甘莎。
夕川有几天的时间都在高烧中度过,她一度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但只要想到索日痛苦的模样,她又咬牙撑了下来。
偶尔她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索日对她说话,他会告诉她小时候的事,有时则念诵彝族治病驱鬼的咒语,为她祈福,希望缠着她的病鬼都能远离,这必是扎格教他的,听着他念诵她熟悉的咒语,让她安心。
当她能在床上坐起时,差不多已过了十天,胸前的伤口还是有些发脓,周围的皮肤也因为发炎而红肿,索日每天都小心地为她换药,每回见她胸前丑陋的伤口,眉头总是紧紧揪着。
扎格的治愈之术虽不是顶尖,但总算还是发挥了些许功用,五天后,她终于能下床走动,又过几天,她已能到外头去。索日总是亦步亦趋地陪在她身边,她想去看羊,他就抱着她坐在草地上,听她说话。
“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夕川靠着他的胸膛,让温暖的阳光熨着她,好久没到外头,阳光显得特别刺眼。
“什么事?”他抚着她的脸,在她眯眼时为她挡去光线。
“我在弥留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好漂亮的花园。”她叹息出声。“还瞧见了我爹娘、阿西木嘎跟符氏的祖先。”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她。
“我小时候,母亲一直告诉我,祖灵住的地方很漂亮,那里一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后来长大了,我问母亲,阴曹地府是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呢?母亲说那是汉人道教的观念,跟符氏一族的信仰不同,我问她哪个才是真的,她说你信了哪个,哪个就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还是喜欢鸟语花香的地方,不想到黑漆漆的阴曹地府去。”她望着他,抬手抚摸他僵硬的脸,她晓得他不喜欢她说这些。
“你放心,我要好久好久才会到那儿去,在那之前,我陪着你,好吗?”
他点头,激动地抱紧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我第一次这么害怕。”他沙哑地说。
“怕什么?”她问。
自她出事后,他变得很安静,双眸的暴戾之气也退去许多,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寡言,刚认识他时,他不多话,双眸叛逆,浑身上下都充满暴力之色,后来渐渐好些,到了这儿,她发现他慢慢放松,话也多了点,还会跟她在草地上玩耍逗弄她,但她中箭后,他静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前些日子她整天都在发烧,没法顾及他,后来退了烧,身体还是虚弱,与他也说不了几句话,只是偶尔在半夜醒来,发现他一直盯着她,像是怕她忽然消失一样。
“索日,跟我说。”她轻声道,他把话都闷在心里,对他没有好处。
他锁着她苍白的脸蛋。“我怕你只是一个梦。”
“我不是。”她保证地轻抚他的颈项。
“小时候我作过一个梦,梦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我跟阿母都很快乐……”他顿了一下,夕川也没催他,静静等他准备好了,才又听到他接续道:“阿母想要一头牛,她说牛能耕田,我们只要一头牛,母子俩就能有一口饭吃。在梦里,我养了很多牛,可是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我睁眼的时候,屋子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躺在那里,心里好恨。”
他细细抚过她柔美的眼鼻。“我看到……看到你中箭,没有……呼吸,好像又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又黑又冷,一点光、一点温度都没有。”
夕川抱着他,眼角润湿。
“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骗了。”他抹去她的泪。“我心里想,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我什么都没有,在黑暗里,祂连一点光都不给我,我真的好恨。”
夕川想到他那天恶鬼般的模样,她拉下他的头,亲吻他的嘴唇。“索日,你听我说,人的心像一个房子,只要打开窗就有光,你不可以把自己锁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你听得懂吗?”
“不懂,我不懂。”他粗暴地回答。“祂把你带给我,就不能带走。”
他的语气又开始像个任性的孩子,夕川叹口气。“那你答应我,你要打开门让我进去。”
“你已经在里面了。”他如此回答。
她的心酸酸的、暖暖的,泪水直往下掉,她轻轻吻着他的唇,感觉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在她唇上厮磨。
“索日,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他的嘴唇移到她脸颊边,他已经许久没与她亲近。
“你记得有一次你作梦,梦到你的母亲……也梦到我。”
他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她。
瞧他没应声,夕川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我不能进入别人梦里的,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隐私,是因为你的情绪太强烈,然后……我就被卷进去了,你生气吗?”她拧着眉心。
“我没生气。”他安抚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反正他早猜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他们两人一直没敞开来谈过。
“我是想问你……”她顿了一下。“梦里,你母亲有给你一件婴孩穿的肚兜……这是真的吗?”
“嗯!”他平淡地应了一声。
“肚兜呢?你想找你亲生父母吗?”她探问。她必须确定他的心意,如果他想找,或许她该据实以告。
“阿母给我的那一晚,我就把它丢到火里烧了。”他冷哼一声。“他们不要我,我还找他们做什么!”
他愤世嫉俗的表情及话语让夕川觉得那个桀惊不驯的索日又回来了,她浅浅地勾起嘴角。“或许他们不是不要你……”
“他们把我丢在奴隶区就已是最好的证明。”他冷哼一声。
夕川沉默下来,她无法昧着良心告诉他他的父母是慈爱的,或其他安慰的话语,因为这并非事实,在她卧病期间,扎格忏悔似的向她招供了一切。
“事情会弄到这地步,我难辞其咎,也要负最大的责任,我隐瞒了许多事,也私自做了许多逆天之事,我私心以为就算有报应,也会应在我身上,没想到却把你给拖下水,还差点害你丧命,我想也是我该给你交代的时候,我一直告诉你索日会灭我族人,却一直没告诉你原因为何?”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二十多年前,符氏一族出了个能力很强的人,她不是毕摩,能力却几乎超出毕摩,因此骄傲了起来,她私自下山后到一户贵族落脚,因为有预知的能力,屡屡预言之事也都成真,所以这贵族很信任她,她之所以会选择待在这位贵族的身边,是因为她瞧见他将来必为一国之王,所以想靠着他成为最高巫师。
“后来这位贵族喜获麟充,可她却瞧见不吉之兆,她告诉贵族,这婴孩有着野兽之眼,杀气太重,将来势必杀父弒弟,推翻他所建立的王朝。贵族听后犹疑很久,但最后决定杀之。婴孩的母亲不忍心,于是连夜将婴孩送出府,丢弃在奴隶区,听到这儿,我想你已经知道这婴孩是谁了。
“婴孩长大后,一路遇上的主人都对他非常残忍,最后他终于爆发,杀了主人逃到山野区,而后慢慢有了势力,鼓动奴隶起来叛变,成了奴隶王,最后真的杀了亲生父亲跟弟弟,他的母亲临死前认出他,告诉他一切后死去,自此之后,他的性情更加残暴,誓言杀灭南诏境内所有的巫师,符氏一族逃避他的追杀整整逃了三年,而后毕摩预见了符氏的灭亡,大家商量后,决定逆天行事,将我送到这儿狙杀索日,永绝后患,只是没想把你给牵连进来。
“当我瞧见你竟然买下索日时,你可以想见我的吃惊,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基于好奇,我一路跟着你们,有好几次我都想杀掉索日,可我实在禁不住好奇想知道事情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
“后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如果高年山活下来,那郑买嗣就不能篡位成功,这样或许以后的事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把你们引到高大人的府里,用符氏特制的迷幻草,让人产生幻觉,告诉高年山你住的旅店,还跟他说我是洱海神派来的。”
说到这儿,扎格喃念了一声“洱海神可别降罪给我”。“起初他有些疑虑,后来当他真的发现有你这个人时,自然也就信服了,之后我故技重施,想借高年山的手杀掉索日,没想到你们却匆匆离府。高年山因此派了赞路来截杀,而我也在好奇心驱使下雇了一个黑衣人来刺杀索日,没错,林得是我雇的,我是想试试看到底杀不杀得了索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