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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的时间转眼被振奋的喊杀声所打破,城头的长沙军,眼前自己的主公亲斩敌将,军心气势顿时大受鼓舞,更加拼命的向敌人发起反击。
而本就军心动摇的敌人,眼见周仓被杀,士气一瞬间就跌入了谷底,各条战线在长沙军的全力反击之下,很快就全面瓦解。士卒们丢盔弃甲,在敌人如雨的箭矢压制下,狼狈不堪的逃窜而退。
城下观战的关羽,此刻整张枣红色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粗喘喷出的怒气,只将三尺美髯吹得乱舞如草。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醒悟,原来从那场城下的对决开始,到马谡的伪降,再到一次次的献计,本就是对方所布下的一个连环的圈套,布局何其之深,阴谋何其之险。
可恨的是,自己竟然像个白痴一样,被马谡和刘封那两个黄毛小子,肆意的玩弄于股掌之中,任意的听其摆布,却在最后一刻才觉察上当。
纵横天下数十年,关羽何曾受到了这般的羞辱。
而今,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那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心腹家将,就这样被刘封斩杀,而且还将他的首级高高的举起,在所有人面前耀武扬威,关羽只觉自己被怒火焚身,那无尽的怒火,就算血洗临湘,屠尽一城老幼也无法扑灭。
“刘封,刘封,不将你剥皮食肉,我关羽誓不为人!”
关羽怒焰滔天,纵马上前,将几名败退而归的士卒亲手斩杀。
在关羽的威压震慑之下,本是败归的士卒,不得已又折返回去,却与后面的逃回来的士卒互相挤撞在一起,几千号人马拥堵在护河城一线,攻也不成,退也不可,却成了活鞍子一般,任由城上的长沙军从容射杀。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卒,无谓的牺牲在敌人的箭下,廖化见状,只得上前劝道:“将军,形势对我方不利,今日不适合再攻城,不如暂时先撤退吧。”
“住口!”关羽怒瞪廖化,目光中竟动了杀机。
廖化吓了一跳,心知此刻的关羽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盛怒之下,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廖化不敢劝,但却又不能不劝,今日的败局已无法收拾,再这样拖延下去,倘若给城中的敌人趁势杀出城来,暂时的受挫,就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全军覆没的大溃败。
想到这想,廖化单膝跪地,咬牙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请将军以主公之大局为重,下令撤兵吧。”
“连你也敢教训起我来了,好大的狗胆!”
关羽怒火填胸之下,青龙刀一扬,竟是要杀廖化。廖化则是一动不动,闭目跪地,一副甘心受戮之状。
刀锋奋然而下,却在离廖化的脖颈寸许之距止住,但挟裹而下的劲风,却将令廖化脖颈如刀刮一般的痛。
看着那张忠心无畏的脸,关羽的神智似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回望临湘城头,冷冷的注视着城头上耀武扬威的刘封,关羽沉吐了一口气:“你这畜生的人头暂且寄下。罢了,传我之令,退兵吧。”
死里逃生的廖化惊喜过望,赶紧一跃而起,迅速的传达下了关羽的命令。
四千多攻城之众,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带着沮丧惶恐的心情,徐徐的向几里外的大营退去。
城头上的刘封,本来是打算率军杀出城去,趁势再扩大些战果,如果能一举的把关羽辇下湘水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就在他准备出击时,却见敌军开始撤退,原本混乱的士卒,在关羽的组织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们结成一队队的阵形,有条不紊的向西面退去。
见到此状,刘封知道强追也没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就此作罢。
“万岁!万岁!”
城头上,苦战而胜的士卒们,用这欢欣鼓舞的喊叫声,“欢送”着他们的敌人灰头土脸的远去。击退关羽的消息迅速的传遍全城,一城的士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本冷清的街道立刻热闹起来,男女老幼走上街头,奔走相告着胜利的消息,整个临湘都变成了欢欣的海洋。
就在关羽退兵后不到半个时辰,刘封收到了黄忠和马谡,以及那两百骑军,带着一千多辆粮车顺利回城的消息。
“太好了,备马!”
奔下城楼的刘封,策马直奔东门而去,他的脸上那份喜悦,比击败关羽还要浓烈。
其实,整个三环诈降计中,击败关羽只是副带的收获,刘封真正目标,正是那一千车的粮草。
第一百二十六章高人到来
马谡昂首阔步,押解着这一千车的粮草进入临湘城,他所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战利品,更是鼓舞人心的利器。
在这样一个饿死人习以为常的时代,粮食才是让人心归附的最根本所在,什么春秋大义,什么忠君爱国,对满城的普通军民来说,都是浮云,只有这一碗饭才是让他们继续拥护刘封的理由。
“身上的伤怎样了?”
见面之后,刘封并未夸奖马谡有多么智勇双全,他的计策有多么的高明,而是最先关心他的伤势。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奇的关怀,在马谡听来却心中一热,因为这话是那般的亲切,就如同两个相知已久的朋友,而并非是尊卑有序的主臣。
“还好我反应的快,要不然被主公你一枪刺成肉串也说不定呢。”马谡欣慰之下,开了句玩笑。
刘封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道:“我要真的想刺死你,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马谡跟着也是一笑:“主公的武技自然了得,听闻主公今日一战,亲手把关羽部将周仓给宰了,看来这些日来,主公的武技又精进了不少。”
“你也听说了。”刘封有些小小的得意,“周仓的武技深得关羽指点,不过可惜他的刀法还未炼到火候,正好被我的枪法克制,宰了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马谡武技平平无奇,自然无法听懂刘封的这些关于刀枪招式的分析,却是叹道:“主公先杀关羽长子,现在又斩其爱将,骗其粮草,败其攻势,堂堂美髯公,何曾受到如此的羞辱,只怕这会关羽已是恨主公入骨,结下了这么一个大仇家,今后可要更加的小心了。”
“他要恨我就尽管恨好了,越恨越好,逼得他拿起看家的本事来对付我才好,这样胜了他,我才会越加的感到痛快淋漓。”
刘封遥望西面,目光中涌动着几分狰狞的冷笑。
………………
湘水大营,哀叹之声此起彼伏,出征的气势高昂,和归来后的垂头丧气,天堂与地狱只在几个时辰之内转变。
大帐中的关羽,脸色依旧是阴沉的仿佛冰冷的深渊,直到此时,他的情绪尚沉浸在方才那场惨败的阴影之中。
左右诸位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此刻,他们只盼着尚未归来的士仁能带回些好消息,或许能稍稍平伏一下他们这位怒火填胸的美髯公。
静寂被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打破,一员神色慌张的武将匆匆而入,一见此人,诸将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几分希望之色。
“启禀将军,敌人中计前来劫粮,末将力不能敌,只能依将军的吩咐撤退,粮草已尽数被敌人劫去,请将军恕罪。”
临湘的那场失利,士仁相必已有所闻,但他却尚不及弄清楚其中来龙去脉,言辞中虽有一句“请将军恕罪”,但那口气却并不慌张。
诸将一听这话,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关羽的眼中明显的闪过一线杀机,但低头的士仁却未必看得见。
“马谡与你同去,现下你回来了,马谡人又在何处?”关羽暂压怒火不发,冷冷的问道。
“马谡……”士仁神色一怔,似乎这时才想起什么,“当时我们撤退得太急,形势有点混乱,或许那时我便与马谡走散,怎么,他没有回营吗?”
如果先前关羽的判断,还只是建立在怀疑的基础上的话,那么现在,马谡的失踪,则让他百分之百的确信,这一切都是马谡的诈降诡计。
“你真的和敌人交战了吗?”
关羽目光如电,突然间加重了语气,话语中那强烈的狐疑和压迫感,顿时让士仁心神慌张起来。
士仁很清楚,关羽既生怀疑,那瞒是瞒不住的,如果让关羽查清自己是不战而退,而且敢欺骗于他,铁定人头不保。
士仁心惊胆战之下,再不敢隐瞒,扑嗵一下就跪倒于地,“末将不敢隐瞒,当时敌人来势汹汹,数倍于末将之兵,末将遏制不住士卒们溃逃,无奈之下只有撤退。”
果然在撒谎!
关羽腾的站了起来,虎目如刃,直刺着胆战心惊士仁:“你说看到数倍于己的敌人,你可是亲眼所见?”
士仁一怔,喃喃道:“末将看到敌兵来时,尘土遮天,那般阵势,至少也有三四千兵马,所以末……”
一切正如关羽的所料,关羽猜想士仁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违逆自己的命令,所以他就在猜想,敌人之所以来势汹汹,多半是学了他那三弟张飞,在长坂坡时马尾巴后面拖着树枝,以此来营造出尘土飞扬,千军万马藏于其中的假象。
士仁所述,正符合关羽的猜想。
盛怒之下,关羽一脚将眼前桌案踢翻,怒喝道:“无能的废物,留你何用,来呀,把他拖出去就地正法!”
士仁一听,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哀求道:“将军饶命,末将一切都是按将军之命,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死呀。”
士仁这话分明是在把责任推还给关羽,这等于当着诸将的面,再一次的打关羽的脸。
“还等什么!”关羽怒意更盛,凌烈的杀气让左右为之悚然。
两侧的亲兵不敢迟疑,一拥而上将士仁拖了出去。
诸将都绷起了神经,本能的竖起耳朵,等着听帐外的那“咔嚓”的一声,但是奇怪的是,士仁的嚎叫声久久不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声响。
关羽以为又有部下违背他的军令,一怒之下就要冲出帐外,方才抬脚,却见一人掀帘而入,一脸的淡然平静和怒容满面的关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者,正是徐庶。
“元直……”关羽一腔的怒气,仿佛被徐庶淡然的微笑一下子抚平了许多。
徐庶拱手一礼,淡淡道:“云长将军,适才我入营之时,见到你的一名部下正要被处斩,此人还口称冤枉,所以我就暂时令不要杀他,正好想问一句,此人到底犯了何罪?”
关羽暂压怒气,遂将连日来的诸般种种的“耻辱”,不情不愿的说了一遍。
徐庶耐心的听罢,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憾色,叹道:“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云长将军,如今正是稳定军心之际,这个士仁我看罪不至死,不如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徐庶既然求情,关羽也不能不给面子,冷哼一声,拂袖道:“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罪将士仁打五十军棍。”
左右诸将均松了一口气。
关羽又道:“元直既到,便可助我再攻临湘,这一次我定要亲手宰了刘封那个畜生。”
徐庶却道:“这个倒也不急,有些事情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必须去向大公子问个清楚,然后再谈开战不迟。”
此言一出,关羽神色立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旧日故人情
“元直,你在说笑吗,事到如今,跟那个畜生还有什么可说。”关羽的言词和神态都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徐庶却摇了摇头:“我认识的那个大公子,绝不会是做出这等荒唐事的人,我想他极有可能是被奸人挑唆,一时鬼迷了心窍。如果我能见他一面,或许能说服他改邪归正,不要一错再错下去,若是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徐庶和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