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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刚才我明明向你有过示意,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去征湘东二郡?”
转过身来,刘封看到了面带忧虑的徐庶。
刘封假作不解,笑道:“先生的暗示我倒是看到了,只是我想南四郡都是些乌合之众,我虽没三叔他们那等大能耐,但要对付那些人应该不成问题,却不知先生为何要我拒绝?”
徐庶双眉紧蹙,凑近刘封低声道:“大公子你有所不知,其余三郡确实兵微将寡,但长沙郡却有一员极厉害的老将,此人不但号称江南第一刀将,而且颇有一番用兵之才,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刹那间,刘封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神色微变间,脱口而出:“先生所指,莫非是那老将黄忠!”
第七十五章冬天里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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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点头道:“正是此人。”
一瞬间,刘封忽然明白了先前糜竺所谓的阴谋,怪不得他那么积极的想推荐他这个外甥去立功历练,原来,这老家伙也知道长沙郡黄忠的威名,想要借着黄忠的手来除掉自己。
这一招,可真够毒的。
黄忠的大名,刘封岂能不知,只是先前他得知刘备要征南四郡,一心念着这个脱离刘备的大好机会,所以就暂时没有想到这一节。
不过,黄忠又怎样呢,去对付这个老将,总比窝在刘备身边混吃等死好一千倍一万倍。
“原来如此,看来我那舅舅真是有心了。”刘封冷笑一声,口气中暗含着讽刺。
徐庶叹道:“糜子仲也是被主母的死所刺激,才会这般疑神疑鬼,不过总归是他做得不对。大公子,不如你现在就向主公去推了这桩任务,我再从旁说话,或许能让主公收回成命。”
徐庶对自己的这份关怀,刘封心中着实感动,不过现在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争脱束缚,一飞冲天。
他当下豪迈一笑:“先生的关心我心领了。不过我可不想做一辈子屋中的花朵,不出去历练历练,经历一番风雨,将来又如何能成气候,这位江南第一刀将,我偏要去会一会他。”
徐庶脸上浮现出几分欣慰,尽管对于刘封此次的南征,徐庶有些担忧,但听得刘封这一番豪言壮语时,又不禁为他的勇气和气度感到高兴。
“大公子,短短数月,你真的是成长了很多,看来我不能再以老眼光来看你了。”
徐庶的赞赏显然是出于真心,这让刘封心头一热,一想着此番出征之后,可能就要跟徐庶分属两个阵营,心中又生遗憾。
想到此,刘封忽然整肃形容,向着徐庶一拱手:“我的成长,离不开先生的从旁指点,先生的这番情谊,我刘封会铭记于心,无论将来如何,都绝不会忘记。”
刘封这番话,表面是感谢徐庶,但却隐含着告别之意。
徐庶自然是听不出来那言下深意,便哈哈一笑:“大公子言重了,我可没做什么,都是大公子你天资聪慧才有今日的成长。不过大公子但有所需,我徐庶随时可以不吝所学,与大公子交流些许心得。”
‘希望有这个机会吧,你这样的当世奇才,倘若将来真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刘封心中正感慨之际,徐庶的视线猛的转向东北方向,神色微微有变:“阿封,你快看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异常。”
刘封顺着他指向望去,果然见夏口城东北方向,隐隐有赤光涌动,似乎是哪个地方忽然起了大火。
深陷于夜色之中的眼眶内,一丝诡异的眼神一闪即逝。
他却跟着面露惊色:“看这情形,多半是起了大火,元直先生,会不会是曹军的奸细纵火煽动变乱?”
瞳孔之中倒映的火势越来越烈,但徐庶的表情却很快平淡下来:“若是奸细想制造混乱,必定会四处放火才有效果,你看那起火点火势虽大,但却只有一处,而且没有向四周扩散,我想多半是哪一处的民宅不小心失火而已。”
“先生分析得有道理,那此事咱们该不该告知父亲呢?”刘封仍怀有忧虑。
徐庶笑道:“主公现在兴致正好,不必为这点小事扰了他和众人的兴致,就暂时不要禀知他吧,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要派人去查看一番。”
刘封并没有再多给意见,在看着徐庶安排人去查看火起之处后,二人就一起回到了大堂。
宴会的气氛正浓,张飞在拉着孙乾拼酒,糜竺在一个劲的向刘备敬酒,估计是在为白天时愚蠢不识大局的表现道歉,就连平素鲜有饮酒的赵云,在同僚的苦劝之下,也不免小酌三杯。
刘封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静观着这场充满斗志的宴会,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月上眉梢,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已过。
此时宴会已接近尾声,诸文武已是七分醉,三分醒,正在这时,一名守值的亲名忽然匆匆而出,伏地报道:“启禀主公,军司马陈到求见。”
‘陈到?’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刘封的眉头微微一动,似乎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
作为一名对于历史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刘封最多仅限于那一本演义和几款游戏,在这个文臣武将浩瀚如星的时代,陈到这个名字,在刘封的记忆中,似乎只是苍穹中某一个不起眼的小星星一样,记不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叫他进来。”
刘备的舌头有些打结,看来他今天确实高兴,酒醉之下,与平素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颇有不同。
过不多时,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军官形容冷峻的步入堂内,紧皱的眉头中透露着几许焦虑,他几步上前,单膝伏于刘备座前,低头默默道:“启禀主公,子德公子出事了?”
“子德……子德能有什么事……我……我不是赠了他很多美人嘛……”刘备一杯酒又下杯,口齿越发的不清不楚。
“方才子德公子所居之处忽然起了大火,我等扑救不及,待到火灭之后发现,子德公子已经……”
陈到不敢再说下去,而他这短短一语,已足以将在酒场七分的众人惊醒,本是热闹的大堂,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刘备也如被当头波了一瓢冷水,醉意顿消大半,他腾的站了起来,惊问道:“怎么会突然起火,子德呢,子德现下如何?”
“子德公子已被火烧成了灰烬。”
此言一语,众人尽皆变色,唯有刘封,嘴角却闪过一抹细如微尘的诡笑。
“我令尔等保护好子德,你们竟然让他被火烧死,你这坏我大事的废物,留你又有何用!来人啊,给我将他拖下去斩了!”
刘备鲜有这等大发雷霆之时,这会或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忽然听闻这等坏消息,一时震怒之下,竟是当场要斩那陈到。
几名亲兵汹汹而入,拖起陈到就往外去,而那陈到则一声不吭,一副甘愿受死的悲壮之意。
‘我既然记得有陈到这么个人物,就算是不怎么出名,但能在史上留下姓名的,想来也有几把刷子,就这么被刘备杀了岂不可惜。’
念及此,刘封当即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父亲,如今出征在即,先斩自己人,似乎有点不吉利,恳请父亲息怒,从轻发落才是。”
第七十六章看自己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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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一开口求情,没怎么喝酒的赵云忙也劝道:“大公子言之有理,这个陈叔至在豫州时就跟随主公,这么多年也算忠心耿耿,这次失火想来也是意外,还望主公从轻责罚。”
二人这么一劝,刘备气消了几分,拂袖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出去打五十军棍吧。”
对于寻常人来说,五十军棍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刘备虽然手下留了情,但这五十棍怕也足以要了这个陈到的命。
‘陈叔至,算你倒霉,我已经尽力,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就看你的造化了。’
刘封不好再多劝,目送着陈到被拖去,临行之际,陈到的眼睛望向了自己这边,刘封看得出来这个沉默的汉子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感激之色。
陈到被拖走之后,刘备一屁股坐了下来,醉气渐褪的脸上,涌动着几分忧虑,不禁叹道:“想不到天不怜子德,竟让他遭此不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兄长,子德弱软无能,整天沉迷于酒色,早死早超生,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就不要太难过了。”张飞的宽慰倒是直白的很,看来在这个万人敌眼中,似刘琦这种‘懦夫’,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大堂中,十几号人,没有多少人对刘琦的“死讯”感到难过,仅仅只是徐庶和赵云寥寥数人有几分惋惜的感叹而已。
自从陈到报上刘琦被火烧死的消息后,诸葛亮的眼眸就一直注视着刘备,显然在最初之时,他以为是刘备授意烧死刘琦,但在仔细的观察片刻之后,他眼睛中的变化表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听张飞之词后,诸葛亮摇着羽扇道:“子德虽然才智平庸,但他的身份却是一面有着大利用价值的旗帜,主公用这面旗帜不但可以招揽大批的刘表旧部,而且将来还可从法理上与东吴争夺荆州的所有权。不想子德忽然遭此意外,这对主公将来的发展来说,确实有些不利呀。”
刘备的眉头一挑,想来诸葛亮的话切中了他心中所想,便忙道:“军师所言确也有理,但子德好歹乃是我的侄儿,如今他遭此劫难,我这个做叔父的打心眼里难过。军师,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淡淡一笑:“主公也不必太过担心,其实子德在主公手中这件事,乃天下人皆知。就算子德真的死了,但只要我们不对外宣扬,对于外界的猜测也都一概不承认,自然便可将不利的影响削减到最小。”
诸葛亮之词深得刘备之心,他悲伤了一会,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诸位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众人忙群起附合。
刘封心中冷笑,嘴上却道:“父亲,虽然我们是出于无奈要隐瞒子德的死询,但子德终归和我们是一姓骨肉,于情于理也当厚葬于他。”
“这个嘛……”刘备面露迟疑,将目光转向了诸葛亮,想要寻求他的建议。
诸葛亮面露几分无奈:“以子德的身份,主公理应为他风光大葬,但在眼前形势下,还是不要太过声张才好,待到主公大业已定时,再重新为他置办厚葬之礼不迟。”
孔明所言多半也是刘备所想,他当下便点头道:“军师说得对,这样吧,封儿你就代为父将子德悄悄的葬了吧,免得引人注目。”
“我明白了,父亲放心。”
当天的宴席因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还有刘琦突如其来的死询不欢而散,但刘琦的死并没有打乱诸葛亮所谋的诸般计划。
次日一早,徐庶便起程去往汉水上游与关羽会合,赵云则点齐本部兵马,当天午后起程前往鲁山,被委命南征湘西二郡的张飞则在抓紧时间准备南征事宜。而刘封,则派人传令鲁山的马谡向赵云移交防务,并将两百人马带回夏口,同时又在夏口城外寻了处偏避之地为刘琦的骨灰下葬。
残阳如血,将这一片乱葬岗染上一层更加凄凉的冷红。
在那一堆无名的乱坟之中,新起的那座坟堆孤独的沉睡着,这新坟甚至连一块简单的木刻之碑也没有,只是在坟头前插了一根木棍,作为区别其他坟墓的标记。
刘封蹲在坟前,将一杯水酒倾倒坟头,神色伤感的叹道:“子德兄,这杯酒饮下,你一路走好吧。”
一阵风起,光秃秃的树枝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