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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考利洋行即便是再清淡,也不至于遭受东方人的戏弄吧!”
沙逊取下夹鼻镜,抬起尖下颏,向亨利一笑。
“也许吧!但至少对于东方人来说,沙逊洋行就是沙逊洋行!至于麦考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报纸,原本被这话一激,差点上起火来的亨利却看到沙逊双手几乎要把报纸撕破,于是便耸耸肩,双手向两旁一摊。
“老沙逊离开了上海!我想在以后……麦考利,总是在的!”
说罢,他从椅上轻快地跃起。
沙逊知道他要走,便开口说了一句。
“亨利,如果你的洋行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只管派人来说一声!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谢!”
亨利回答得很干脆!
“如果沙逊洋行需要帮助的话,我也会义不容辞的!”
说罢,心情不错的亨利,那副近两百磅的身躯,竟然轻盈地来了个旋身,跨步而出,那得意的模样,只差嘴里没吹口哨。
这会维克多倒再也忍耐不住,朝门口“呸”了一下,举着手指骂。
“这个亨利,除了想看我们的笑话,就是在生意上与我们过不去,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们的洋药公所按定额分配给他鸦片配额,这个废物的麦考利洋行能撑到现在吗?”
“不,不能小看他!”
沙逊冷冷地否认道,放下手中的报纸,然后认真的看着的自己的儿子。
“维克多,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表露出你的愤怒,你的愤怒,只会让你的敌人有机所乘!亨利如果是个废物,那么他的麦考利洋行,所靠的并不仅仅只是洋药公所不过五百箱鸦片的配额,去年麦考利洋行在洋药之外,赢利超过四百万元,远超过鸦片所获利润,你口中的废物,能够在我们把持着鸦片、房地产,把生意做到这种地步,由此可见和他相比,在这方面,我们反倒才是一群废物。”
在对儿子说教完之后,沙逊却又叹一口怨气。
“正像他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曾想到,破坏我所有的计划的竟然是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一个瘸子!”
说心中没有怒意那是假的,为了汇升的那些南非金矿和钻石矿的股票,他整整策划了一年,结果呢?最终在那个瘸子的插手,竟然功亏一篑,算下来,反倒损失数十万元之多。原本在他看来,如果得到那些股票,即便只是其中的20%,便足以让沙逊家族摆脱对鸦片的依赖,毕竟欧洲各国已经禁毒数年,鸦片从中国抽走了太多的财富,英、美等国工业界更是认定鸦片贸易严重影响他们的工业品销售,一但与列强达成禁毒协议,清政府禁毒只是早晚之事。
房地产利润虽高,但总归有限,沙逊家族不可能仅只依靠房地产一项,南非的金矿、钻石矿股票……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都是那个瘸子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想到这沙逊双拳一握,眼间聚起了恨意,甚至于连呼吸都加重了些许。
“爸爸,我们可以通过中国的官府……”
维克多刚一开口手,沙逊便摇了下手。
“维克多,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一切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嘲笑我?”
父亲的反问让维克多冷静的沉吟一下。
“我想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按亨利的行事手段,他应该是希望我们与陈默然发生直接冲突,以便从中得利!”
看到维克多能够冷静的思考问题,沙逊满意的点下头。
“如果我们现在直的去直接和那个瘸子斗气,便等于让亨利这条毒蛇如愿以偿了,那个瘸子刚刚来到上海,刚开始,……”
想自己过去对那个瘸子的评价,沙逊忍不住在心下自嘲了一下。内心里对他个陈瘸子,沙逊很好奇,沙逊家族很富有,二十年来,仅通过洋药公所垄断的鸦片贸易,便为沙逊洋行带来了数千万元的利润,可即便如此,他一次拿出千万,怕也要犹豫许久。
可偏偏那陈瘸子却能像开金矿一般,随手拿出现款买房,帮凯瑟琳渡过难关。
“我现在更有兴趣的是,他究竟有多少钱!要知道,单是现在,他已经拿去去了一千万,这可是一百多万英镑,即便是我们,想一次拿出一百万英镑,恐怕也需要筹备一段时间,但……”
话未说完,沙逊便是眉头一皱,又沉思了一会,方才开口说起话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凯瑟琳在应对挤兑风时,是用银元和美元各半的招数吧!而且那个女人是在香港是用美元换的银元。”
未待维克多说话,沙逊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从这也能看出,陈瘸子是从美国回来,如果我所料不错,他这次回国,应该是清算了在美国的资产,他有多少钱我们不清楚,但至少他手里握着大量现金!和他直接发生冲突,倒也有些不智。”
虽嘴上这么说着,可沙逊的心里却尽是不甘,在上海谁人不知,从上海开埠那天起,上海就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无论是老沙逊或是他新沙逊,上海是亚伯拉罕家族的这一点却是不变的,但现在这个在美国喝了些牛奶,想衣锦还乡的中国人一踏进上海的地界,就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他又怎会甘心。
“查理不是一直惦记着凯瑟琳吗?维克多,你通过其它人把消息透给查理,从富丽庄园,再到汇升银行,再顺便查一下,凯瑟琳和那个瘸子之间,除了姬丽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联系,总之,让查理先去试探一下!”
作为犹商沙逊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友谊或者说情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虽说当年他初涉上海时,查理曾是他的朋友,曾给予过他多次帮助,但在这个时候,他并不介意的让查理冲在前面,朋友,犹太人从来没有朋友,唯一拥有的只有利益。
第71章 江船话
“嘟!”
行于长江之中的“申宁”号汽轮的一声长笛,打破江心的静寂。
几十吨的小客轮上,客座也就就是数十排长凳子,虽买的是一等官舱的票,可也不过是将长条凳换成了一层软面的窄铺罢了,在似火车卧铺的窄铺上坐着,着实让人感觉不甚舒服,陈默然不时到舷边看江景,而陪他一起去金陵的孙铭九在船出吴淞口时,便已经睡下了。
江面上江水流淌,岸上村落依稀的升起的袅袅炊烟与客轮为伴,几艘客货轮载着客货喷吐着浓烟在江上奔驶,江上更多的却是各色白帆。江风浩荡,虽在夏日,但仍吹得人直打哆嗦。独自站在走廊上,面对脚下隐约的滔滔江水,没来由的陈默然豪情万丈胸中起。
亿万斯年,千里万里,长江随自然造化纵横国土。劈山夺地,日夜兼程,深情地拥抱大海。长江,因其一遍遍脱胎重生,从而铺垫出丰衣足食的生存资源,生发出美轮美奂的华夏文明,但现在,这曾美轮美奂、领先世界的文明却在异族的奴役下消逝了,这多少总让他心生感些失落与懊恼。
在种种情绪于胸间碰撞之际,突的,一声汽笛声,远处一艘数千吨的军舰出现猛的闯进了陈默然的视线中,那军舰上可以看到一面刺目的米字旗,军舰愈来愈近,甚至可看清那舰上水兵露出的肆笑。
望着那肆无忌惮在长江上航行的英国军舰,看着那军舰上肆笑的外国水兵,陈默然只觉一阵面赤,这种羞辱感甚远超过在上海时于黄埔江中看到外国军舰的羞辱,曾经他用种种借口来麻痹自己的感官,可现在呢?
双手紧握着客轮扶栏,在军舰从客轮旁驶过去,军舰划出的浪涌不时的拍打在小小的“申宁”号上,在军舰驶过时,陈默然甚至可以听到客轮上人们偶发出的惧声。
这还是中国的内河吗?
“看不惯?”
身后传来的声音全不带吴越的软绵,但却又带着几分北方人的粗犷。未待陈默然的回头,一个身着西装三十岁模样的男人便双手一扶护栏。
“习惯就好!”
“习惯?”
余光一撇这人,陈默然唇颊一挑哼出声冷笑来,尤其是看着他那西装后的辫子。
“若让兄台习惯他人与你堂厅横穿,兄台又企能习惯!”
原本在船着闲来无事,来到舷边观江,却又被那军舰激的心下同有几分不甘的钮永建,一听这话倒看了旁站着的这人。原本之所说出那句话,全是因看着这人望着英国军舰时眼中尽露的不忿。
“不习惯又当如何,这长江上横行的列国军舰达三十三艘之多,便是的不能习惯,怕也只能如此了!”
“好一个怕也只能如此了!”
陈默然再次冷哼一声,却未显出多少异样来,只是头一把,看着这似面带正气之人。
“这若大的中国,就是人人怕也只能如此,才落得此番田地!。”
许是心中一怒,伴着心间的不忿,只让他吐出平素未曾说出来的话来。
“这国家,是三流的弱国,组成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卑微的劳力、埋头的牛马和只能以在同类被杀中寻点乐趣的看客,数千年的专制使人们在做奴隶和做奴隶而不得的交替中渐渐忘记了做人,忘记了爱恨情仇,忘记了身体里到底流淌的是什么东西。”
话时陈默然的声音稍显低沉,尽显语中的悲意,这或许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感慨,每每看到那些惯了当奴隶同胞们,他都会心生莫名的悲意,后世的国人自私而自利而麻木,非一日之功,实是刻到骨子里的麻木,刻到骨子里的奴性,在后世,那种麻木与奴性被人巧妙的用些许梦想的言语给掩饰着,而在这里人们却毫无顾忌的张露着。
虽只是数语但却惊的钮永建神情中尽是惊讶与不可思意,眼前这个人一语道尽了他苦寻而不得的答案,为了这个答案他曾苦恼过,也曾迷茫过,而现在却被惊呆了。
中国,是一个被列强瓜分、凌辱、被排除在世界主流话语权之外的三流国家,国家将亡是一个悬在他和很多朋友心中的欲解而不可解的问题。是什么让这个国家沦得如此田地,仅只是满清的腐败与软弱吗?仅只是因满清量中华之物力,买其一家一姓与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吗?
眼前的这人这话,却一语道出了根由来,告诉他便是在他们那些谓之的热血青年的背后,四亿多留着辫子的人群——究竟是怎样的人群!
是一群在做奴隶和做奴隶而不得的交替中渐渐忘记了做人,忘记了爱恨情仇,忘记了身体里到底流淌的是什么东西的人。
面上带着惊讶与受教,钮永建便双手一抱拳,施了一礼来。
“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孝直受教了!”
抱拳还礼时,陈默然倒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狂言妄语”,过去的几个月,自己似乎越发不能冷静思考了!
“教不敢当,只是些微妄言胡语罢了!”
想到自己的变化,他忍不住在心下自嘲一下。
人的心态很奇妙,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总会产生各种变化,初来这个时空时,他只想让自己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可却在梦想成真之后,又心生了旁的念头来。
想到过去几个月种种变化,陈默然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执意要办厂,甚至这次又拉着孙铭久来金陵,要找到的竟然还是自己过去恐避之不及的“官员”,自己难不成真的铁了心思想实现那个蓝图。
但真的又仅仅只是为了那个蓝图,还是因心里藏着其它的念头!多少的在心里还是埋着一个念头,但那个念头,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动了那个念头会如何,但又真的甘心吗?
“些微妄言?兄台客气,如兄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