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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皋的话,自然引起座上一阵敬酒的骚动,众人又是几杯黄汤下肚,而聂骁也爽快地回敬了数回。
可是待骚动平息了之后,带头的褚皋却又斟了一杯酒,他甚至站了起来。
他阴沉笑道:“门主的归来的确可喜可贺,但是……”他刻意停顿,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但是那些没法和门主一样逃离黑天牢的弟兄们,咱们却也不能忘得一干二净。今天,大伙是不是也该敬他们一杯水酒,好让那数十名兄弟走得甘心?”
他一说完,偌大的厅堂内,霎时静无人声,懂点儿礼数的人都晓得,今天的宴席是报喜不报忧的,提这档子事分明是在触霉头。
阶上,聂骁已然坐直身子;但席上的寒琰却抢先一步说话……
“褚堂主说得是,那些身陷牢狱的弟兄不能逃出生天,确实为所有暗门人心中的痛。可大伙也看得到,门主是自回寨那起,就为了弟兄们的身后事疲于奔命,所以今晚褚堂主又提起此事,会不会有点……不合场合呢?”他劝得婉转,即使他清楚褚皋的野心,也知道他故意找碴。
“破坏大家的兴致,褚皋的确不对,但说到这一二十条人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看任谁都无法服气。”
“褚堂主……”
“琰!”聂骁出声制止。他衣摆一甩,笑道:“褚堂主有话大可直说,瞧瞧大伙儿都被你吊得胃口尽失了。”
全场的确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褚皋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耽误兄弟们享乐的时间,今晚褚皋只是想问门主一句,那些在黑天牢被折磨至死的兄弟的命,是不是该一一讨回?”
“讨回?”一旁,始终伸着两腿看戏的肥镖四,嘴边的烧鹅突然掉了下来,他嚷嚷:“怎么讨回?”
“当然是找劫马当日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联合官府设计咱们的运马队头头……重云山庄少庄主裴颖风来偿命。”
“咯呵!找他?”向来沉默的鬼眼三也不得不吭了声。
“我知道对付裴颖风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要不是有些许的把握,今天我也不会无聊到扫大家的兴。据我所知,裴颖风他现在人正在五里外的朝阳镇。”他狡猾的眼紧盯着聂骁,像是害怕漏掉他某个精采反应似的。
肥镖四闻言更噗笑出来。
第七章
“那又如何?朝阳镇对裴颖风来说,根本就像是他家的厨房,而且此时不到运马的季节,咱们连劫匹马都难,更甭说是逮人了!”
想起数个月前,为了救回老大,就连拥有“百步内射下人耳“神射本事的老二都曾吃过裴颖风的亏,肥镖四也就兴趣缺缺。他索性肥手一抓,又啃起了烧鹅来。
“谁说铲除一棵树非得用砍的?”褚皋吭笑。”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裴颖风这次到朝阳镇,为的不是运马,更不是贩马,而是为了想找回他失踪多日的妹子。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悬赏了一万两黄金,大伙说这机会可不可失?”
赏金的数目立即引来座上哗然,但也有人质疑。
“裴颖风找妹子是他家的事,分堂主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大家为了钱替仇家办事吧?”
“这当然不是,大家可以仔细想想,叱咤马界的裴颖风虽然交游广阔,但和他交恶的江湖人士也不在少数。今天,他既然不忌讳'树大招风',想必是已经为了家人失踪的事急昏了头,如果暗门能早一步抓到他那宝贝妹子,届时要将裴颖风生吃活剐,我想……都不是难事。”
“去!说得倒比放的好听!”
肥镖四毫不留情面地扯他后腿。
但褚皋并不以为意,他笑得更诡谲。
“话说到这里,当然会有人不相信,可是好巧不巧,我却知道那块万金肉的下落。”他又望向聂骁:“据我所知,裴颖风的妹子现在人不仅在此地,而且……还被人带进了暗门的地盘。”
说完重点,褚皋不禁有些怪奇,因为在聂骁的脸上,他并没有看到他所想见的……”破绽“。
接着众人又是一阵嘈杂,许久,龙形椅上的人终于开口。
聂骁神闲气定地摇晃着琉璃杯,并笑得极不以为然。
“这个故事可真精采,但褚堂主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消息,可不可能又是他人设下的陷阱?记不记得,一年前大伙就是信了太多毫无根据的'根据',才会酿成那次劫马失风的下场?”他睥睨住褚皋。
“这……”褚皋脸色乍沉。
他……在影射什么?一年前的事应该是做得万无一失,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骤时,褚皋又猝然冷笑。”我所说的这些并非满口胡言,而且这一回不同上一回,那瘸腿了腿的女人明明……”
“瘸腿的女人?看来褚堂主真喝醉了,你瞧瞧席上的姑娘哪个不是好手好脚的?”聂骁一个拐手,硬是将褚皋的下文堵了回去,他接道:“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在场的姑娘全是由你负责,还不快选个像样的姑娘伺候褚堂主去,要不待会儿他醉得厉害,可会把暗门数代的门主都给说活的。”
他的戏言,惹来哄堂大笑,而寒琰也状作大悟地咧开一口白牙。
“呵!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我不对,我补救!来,香桃儿,还不快将分堂主搀下好生伺候着,明儿个我打赏。”
闻言,舞妓群中果真钻出一名人高马大的姑娘,她搀住脸色青白的褚皋就要往外踱。
“不必了!”
褚皋气忿地甩开女人的纠缠,他径自走出哄闹的议事厅。
好一个聂骁,居然没让他逼出任何破绽来!褚皋对着夜空无声咄啐。
但是从他这里找不到任何确切的证据,并不代表就拿他没辙。褚皋又猝然诡笑。
在确定厅内没人跟出来之后,褚皋便疾步往紫葳筑的方向走去。
第七章
到了紫葳筑,褚皋却发现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竟空无一人,顿时,他活像头扑了空的野兽似的怒火狂烧。
“啧!聂骁该不会早有防备,将人藏起来了吧?”
他迅速地探了房内一遍,虽然还是没找到人,但屋里井然有序的摆设,和几头上摊开的书籍,已让他排除了聂骁藏人的可能。
算他运气不佳,没逮到那妞儿!
于是,他开始翻动屋内的东西,但能找到的,除了一些姑娘用的衣物,便只有几册不值钱的花草书。
“广群芳谱……这什么玩意?”
他拿起几头那本书,瞧了瞧,旋即又忿忿地将它丢回原处。可没想到这一丢,竟打中了几上的铜制香炉,蓦地,炉底的余灰顺势飞撒了出来。
乍时,褚皋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灰烬的熟悉香味令他疑心大作,他索性拈起了一小撮香灰,嗅了嗅。”这……居然是绝香!”
须臾,他笑得像匹狼。
为了对付聂骁,平日他便强迫自己熟习毒物,如今,他虽没有制毒的本事,但辨毒的功夫却也不输一般用毒人。平日以为无趣的东西,没想到在今天可让他派上用场了。
绝香,单独使用无益也无害,聂骁用它,必定是为了控制某人体内的碧琉恨。
然而碧琉恨的养毒过程繁复且毒性惊人,他是绝不可能挑个毫无瓜葛的人当宿主的。
所以,紫葳筑里的这个女人身份势必特殊。
“她,绝对就是聂骁的仇人,裴颖风的妹子!”得到答案后,褚皋便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现在,只缺将一样能代表她身份的东西送到裴颖风手中,他也就可以隔山观虎斗地看场好戏了。
离开紫葳筑,褚皋回到了分堂,而姬艳蝶已等在那儿。
“怎么舍得过来?聂骁的猴戏不还没玩完?”他调侃。
“分堂主的心情不好,艳蝶儿怎还有兴致留在那儿呢?”她替他斟了杯酒,端到他面前。其实在褚皋离开后不久,聂骁也就随后离去,她要跟他,他却三两句打发她,让她活像个弃妇似的,好不呕人。
“是吗?但我看你的脸色倒比我还差。”他现在的情绪已好到无法形容了。
褚皋的笑容,让姬艳蝶困惑,没人能被摆了一道之后还能笑得这么开怀的。
知道姬艳蝶在想什么,褚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过来,其实我也正想找你。”
“分堂主找我……有事?”
“除了那档子事,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他啃她的颈子,露骨地说。
“分堂主……”
他醉在她的娇吟里。”……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开心?”
姬艳蝶望住他。
“这个!”他自怀中摸出一包从紫葳带回来的绝香。
他将它扔至桌上,姬艳蝶看了看,还是不解。
“这个不过是包香灰罢了。”
闻言,褚皋大笑。
“是香灰,但却大有来头。没有它,紫葳筑里的女人可惨了!”盯住心疑的姬艳蝶,他又说了:“这种香末叫做绝香,是种抑制药,聂骁拿它来控制那女人体内的毒物。”
“她?为什么?”那女人不是聂骁的新宠吗?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我问你,你怨不怨那女人,恨不恨那女人?”他将她抱上大腿,吮着她的耳垂。
“我……”说实在,她恨极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这小妖精在想什么,聂骁固然是你的旧情人,但你还是克制不住地嫉妒,因为那瘸腿的女人根本没你好,她根本不够格抢了你的锋头的,是不是?”他突然握住她胸前的丰满,惹得她气喘吁吁。
“想不想……除掉她?”他又问。
姬艳蝶瞬间睁大双眼
“只要你从她身上取一件能代表她身份的东西过来,我……就可以帮你。”
“分堂主你……”
褚皋狡笑。”只要能取悦我的美人儿,除掉她的眼中钉,那还不简单。”
让她去接近紫葳筑的女人,远比他亲自动手来得容易,只要东西能顺利到手,暗门的掌控大权也就离他不远了。
自入夜以后,珉儿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宁。
冥冥中,她晓得有事情会发生,可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而且待在紫葳筑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更令她难受到几乎窒息。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珉儿只好半强迫娘爱带她离开紫葳筑,到苍柏轩后头的花房来,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在两个时辰过后的现在,她的心情已明显平静许多。
应该是躲过什么了吧。珉儿这么想。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娘爱在外头铁定闷得发慌。”
她松了口气,并推着轮椅准备出花房,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人影,却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谁允许你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
聂骁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珉儿骇住,并让他昂藏的体魄逼退了好些距离。
他顺势关上身后的门。
“我……”聂骁关门的动作加上一身的酒味,撩得珉儿心慌,她急忙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我马上就离开……呀!”
他伸手拽住她。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别想去!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在这?”
以往这个时候,珉儿都会乖乖待在房内等他来为她治腿,让她服下丹药,但是,今天她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我……我只是在房里闷得发慌,所以才会要娘爱带我到这里来。”
她不想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解释;关于她的能力,她一向守口如瓶,虽然他早已感觉到。
“你不该让我找不到人!”他捏住她的下巴,并用力抬起她的脸。
珉儿吃痛。”你只说过这里我可以出入,但并没有限定我什么时候不能来……”
“我没说过的就是不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客人,随心所欲?”他突然低吼。
望住聂骁凝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