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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临海村,张用与邓御夫已经在村里等了几天,一见赵兴,张用责备的说:“你原说天宁节过来的,怎么现在都十月十五了,我们已经等了三天。天宁节你搞活动我们也搞,凭啥我们能过来,你过不来?”
赵兴跳开张用的质问,直接问:“情况如何?”
邓御夫回答:“大好,不是一般的好。今年我们从锦州换了数万匹马,还有各种兽皮,羊毛。说到羊毛,我还要夸你呢,这羊毛纺出来地线就是厚实,密州团练的户主靠这项手艺,今年挣够了钱。那些移戎的禁军到了我们这里,都不愿走了,宁肯抛去禁军地身份,也要来密州团练。
我地皮革作坊生意也不错,今年已经做了二十万张皮张……对了,这是你要的薯莨纱,工匠们不知费了多少披纱,才制备出这薯莨纱来。
这玩意好,它是黑色的,表面漆亮,虽然沙很透,但因为漆亮,穿在身上,完全看不着身体,既风雅又凉爽,实在是好。
还有你说的用薯莨做漆皮,制备雨衣,我们也试过了,用密实的锦缎染色,作出的雨衣果然不透水,这玩意好。”
邓御夫说的这些赵兴全知道,因为邓御夫与张用没有销售渠道,所有地销售都是由赵兴把持地,所以他问话的目地不是在这,他问:“火枪队怎么样了?校阅了吗?”
张用回答:“自你走后,枢密院来人了,他们把火枪队全部带走了,我听说今年天宁节本打算让火枪队演练,可是不成,据说火枪频繁炸膛,很是伤了几个人。为了防备意外,火枪队移戎河北……”
放火枪是个技术活,因为火枪里的火药燃烧以后,都是硫酸或者硝酸,这些强酸会腐蚀枪管,所以每放一枪都需要清膛,赵兴制定了严格的操作流程,但依然防备不了人的惰性,失去了他的监管,有些人可能偷工减料打马虎眼,火枪没有及时清膛,必然导致炸膛频繁。
难怪原版的突火枪要用竹管,这玩意实在是不得不的选择。赵兴努力着,但历史还是顽固的回到了它原来的轨道,这支突火枪队最终还是回到了竹管时代。
密州的其他行业也做的很不错,团练们今年种下苹果树与红薯。大多数红薯都被当作种子高价出售给周围的农民,少部分红薯则作为示范,被加工成各种食品,比如油炸薯片、红薯粉丝等等。
红薯粉丝在这里出现是作为一种快餐面条出现的,由于量少,它成了稀罕玩意,这也导致红薯的价格保持高利运行。有利润就有动力,密州的红薯种植倒没有赵兴想象的那么地困难,它几乎是在瞬间向外爆炸式扩散。
赵兴了解到情况,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宽慰自己:其实,何必苛责,历史已经大大的加快了进度,突火枪原本应该在四十年后才出现,它现在已经提前了,赵兴还遗憾什么?
红薯的推广,原本需要两三百年,而它的出现也应该在两百多年以后,现在它出现了,而且推广起来毫无障碍。如此,还有什么遗憾呢?
历史的惯性有时真令人无奈,然而,它毕竟在前进。
问完密州的情况。赵兴突然笑了,他笑着问:“锦州方面怎么样?那群渤海湾的主人翁最近开心吗?”
“主人翁”这个词一提,张用与邓御夫都露出会意的淫荡笑容,他们像小鸡叨米一样的点着头,回答:“他们且乐了,如今我们想搓他们圆他们就圆。想让他们方他们就方,乖得很。据说我们大肆收购羊毛,让他们很是发了点小财。辽国遍地饥荒。唯独他们吃的油头粉面。都幸福着呢。”
几名以色列人抱着账本开始会账,接下来,密州团练地各级官员三三两两的赶来临海村报到,他们有的穿着打猎服装,有的穿着走亲戚地服装,还有的人摇着折扇,仿佛在游山逛水。这些人一个个装模作样。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临海村的存在。打算就近吃个饭,然后一头扎进屋里,热情的向赵兴这位旧长官行拜见礼……
当然,他们的主要意图不是要跟赵兴套近乎,等到以色列人会账完毕,年终的分配方案也出来了,那些急不可耐地军官拿了以色列人开出的飞钱票子,又悄悄溜出小村。
等到会账完毕,夜已经深了,张用还想设宴款待赵兴,赵兴却没这个兴致:“锦州方面有没有谈起辽国的情况?”
张用地回答不靠边:“官家今年八月地时候要调我走,九月的时候要让我带着火枪队回京,我都拒绝了,还是密州好,我打算安居密州。”
邓御夫有文化,知道赵兴问什么,他回答:“听说辽国饥荒,河北方面说,今年契丹人打草谷的来的格外多,真定、保德、宁化、瀛洲百姓多被杀伤、财物牲畜几乎被抢光。辽人退兵时,又在沿途烧杀劫夺,城邑丘墟。
六月,上诏令米出塞不得过三斗,雄州知州赵滋说:彼亦吾民也。令出米无所禁,据称,边人甚德之……”
“赵滋,宗室子弟,这厮胆子太大”,赵兴冷笑的说。
张用看赵兴的态度不对,好奇的问:“据说,朝廷知道了,并没有责怪赵滋随意行事,反而夸奖赵滋仁义。”
赵兴嘿嘿笑了,问:“赵滋售粮于敌,据说边人甚德之那么,边人感激他之后,吃饱了,身上有力气了,是否没有参与打草谷?”
张用被噎住了,邓御夫若有所思地说:“契丹人长地都一个模样,而且有宋以来,他们从未停过打草谷,谁来谁没来,我大宋怎么能知道……莫非!”
赵兴冷笑的说:“我只问一件事,赵滋私售粮于敌之后,朝廷地禁粮令是否有名无实?”
邓御夫回答:“当然,卖给契丹人粮食,还能够获得一个仁义的名字,谁不愿意干,大家都抢着给契丹人卖粮呢?”
“这就对了。真实情况必定是:赵滋是个倒卖粮食的大贩子,在朝廷禁令下,他不方便明目张胆倒卖粮食。所以才想出这个借口,而赞扬他的人必定参与的粮食走私世界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爱,赵滋怎会平白无故关心契丹人的疾苦?或求名,或求利!单单求名有风险,有利可图的求名,自会有一群利益获得者帮衬!”
邓御夫纳闷了:“若如此说,倒也有可能,可是怀柔以德,不是圣贤书的教导吗?”
“所以我们用粮食喂饱了敌人是遵循圣贤书的教导;等敌人有了力气,拿起刀来抢劫我们,这是他们来民族团结我们,为了不影响民族关系,我们要歌颂他们对我们舞刀的行为;本来那群人已经饿的爬不上马。但现在他们有力气砍人了……你不是说,今年来打草谷地人格外多么?多亏了圣贤书的教导,因我们的仁义,他们有力气来屠杀我们了。”
张用与邓御夫张了半天嘴,方结结巴巴的说:“河北那块卖粮食卖的很起劲,抢了我们许多生意,我本想跟你说呢,锦州方面抱怨说我们只卖给他们瓷器与丝绸,一粒粮食也不予。既然河北方面能卖粮,凭什么我们不卖?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改与河北方面交易了。”
赵兴摇摇头,眺望着北方,说:“我们不是天生贱种!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这已经连续两年气候异常了,谁知道明年会不会依旧是灾荒。锦州方面要跟河北交易。让他们去,但只要他们撇开我们,就令他们片板不能下海,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全部交易都从陆路走。”
张用还在那张着嘴惊愕,邓御夫已经想通了:“不错。陆路关卡极多。从陆路贩货,锦州方面占不了便宜,他们唯有走海陆……让他们抱怨去吧。身为主人翁。一点没被蹂躏的觉悟,我看锦州是想找死。不理他们。”
望着远处的锦州方向,赵兴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
原本他策划是一场货币战争,利用奢侈品与私铸钱币逐渐的掏空辽国经济,然而现在,计划中出现了纰漏。
说起来,赵兴也不是没有卖给辽国粮食。但他出售粮食的配额是经过精确计算地。刚好可以让辽国人饿不死,却又无法储备起大量的物质进行战争。但现在,河北方面打着“仁义”的旗号,无限量给辽国人卖粮,扰乱了他的计划。
这其实也不能怪官员们地贪婪,因为资本这个玩意本身就是血淋淋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淌着肮脏的鲜血。赵兴在那里慢慢收紧辽国人脖子上的绞索,他用大量的奢侈品换走了辽人的生产物质。这样一来,向辽国倒卖粮食就变地利润丰厚。最终,如果不是赵滋跳出来,那也会有王滋刘滋跳出来。
这是必然的,也非人力可以阻挡。
张用与邓御夫看到赵兴沉默着,但眼珠不停的转动,知道他在盘算怎么对付河北那群官员,都静静地等待赵兴地决定,而赵兴想了一会,哑然的笑了。
其实,赵兴又何必为此忧心,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让大宋百姓能够具备契约精神,知道尊重规则,那至少还需要数百年的功夫,而只要大宋有时间,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商业社会必将造就一个尊重契约,维护游戏规则的公平社会。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商业活动才能正常进行。
大宋现在只进行了不足两百年的运转,它地契约精神还远远没有深入百姓地骨髓,但它已经做得很好了,游民社会、宗法社会已经创立了很多的规则,赵兴何必对这个时代过于苛责呢?
时间,他现在需要地是时间。
在天灾频频的时候,辽国与宋国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宋朝有原始的社会保障机制,政府肯出面保护自己的百姓,辽国就不一样了,在物产减少的情况下,他们对国内必将加大榨取的力度,而这原本就是真实的历史,赵兴只要在上面稍稍加把力,就如同顺着山坡推倒滚石一样,滚动的山石必将带来雪崩式的破坏力。
他现在也已做得很好了,大量奢侈品的输入使得辽国贵族为了获得更多的奢侈品,不得不拼命的诈取百姓的每一分的血汗,而随着辽国崩溃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还会有无数的秃鹫扑来,想在这具尸体上啄一块肉,所以赵滋的行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反而是一种帮助辽国有些人吃得饱死,有些人活活饿死,长久来时,对大宋都是好处。
“我听说密州最近兵器卖得很好?”赵兴若有所思的问。
邓御夫回答:“不错,高丽庭馆里长门的商人兵器卖得很火,有许多效用买上兵器,驾船去辽国,碰到咱大宋官军,他们是正经的贩货商人,官兵一走,他们就窜入辽国境内四处打劫。
我听说,辽国那里马贼四起,有许多人将兵器卖给马贼,空手而回当然,船中载满了货物。按离人的交代,对这些效用的行为,我们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到现在密州几乎每家每户都备有刀枪,这些人驾船出海,说是打鱼,一晃眼,兵器也没了,船上倒是多了许多辽国的货物。
辽国方面也曾向登州方面交涉了,登州方面不予理会,或有人回说:凭啥辽国人可以来我们这里打草谷,而我们不能去他们那里?所以这样的小事,登州地方官都不屑上报不过,登州密州方面,倒因此收了不少的税,他们按例见十抽一。现在,密州暗地里已搞得成为一个职业,很多效用都在农闲时节干上一票,嘿嘿,倒让边境上你来我往的,很是热闹。
我听说,不久前辽国使节曾把这事闹到朝堂上,朝堂上也是这样回答的:你都管不住打草谷的人员,凭啥我们能管住那些小窃贼?”
“妙!”赵兴拍手称绝,等了一会,他又好奇的问:“这回答是谁给的?我听说现在朝廷里都是君子,君子会对敌人如此不客气吗?”
邓御夫笑了:“杭州那里不是防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