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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闻言也有些奇怪,内厂中哪有女子?他心头怦地一跳,一个执伞提裙,犹如凭水而行的江南女子忽地跃上心头,杨凌急忙随那侍卫向外走去。
到了行宫外山脚边侍卫驻扎处,只见外边停着四匹骏马,三个是粗犷雄壮的大汉,另一个是玄衣女子,她的身材本也高挑,可是有这三个大汉一比,可就显得娇小盈润的匈。
一见杨凌,她就盈盈迎上,翩然下拜道:“婢子楚玲参见杨大人。”
这女子甫到面前,便觉一股花蕊甜香,幽而不散。只见她紧袖软靠、蛮靴短裙,身材妖娆,肌肤被黑衣衬得微透青络,如同羊脂美玉一般。
杨凌怔了一怔,愕然道:“姑娘是什么人,怎么持有我内厂令牌?”
楚玲眼波盈盈地瞟他一眼,虽微带嗔意,仍是眉眼如水,那风情像极了成绮韵,杨凌恍然大悟,还未待她解释,又喜笑道:“你是……你是成档头身边的姑娘!”
楚玲嫣然一笑,道:“正是婢子,小姐要我给大人带来消息。”
杨凌喜动颜色,忙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你随我来。”
进门不远就是侍卫驻营,建有几幢房屋。杨凌将她带进一座安静的房间,连忙问道:“成姑娘一切可好?”
楚玲嫣然道:“多承大人关心,小姐一切安好。而且小姐还嘱咐……大人极关心的另一件大事,她已安排妥当,决不会有所闪失,亦请大人放心。”
杨凌脸色一红,忙分开话题道:“成姑娘派你来,可是事情全都准备好了?”
楚玲道:“是,日本国文亀国王地特使已经秘密抵达。小姐正陪着他们一路前往京师,婢子先行一步,估计五日内小姐就可以到达京师。”
日本文亀天皇已继位四年。去年刚刚更改年号位为永正,中原消息闭塞仍习惯地称之为文亀。杨凌听了怔了一下,文亀天皇特使?成绮韵如此小心,竟连她的心腹婢女也不知实情?不过她如此小心也有道理,一个不慎这就是天大的罪过,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杨凌想到这里,含糊应道:“甚好,你回去后告诉成小姐,嘱她在通州暂留,待我这边攻守至最后关头,再请成小姐启程进京,突出奇兵,一战而定胜负。”
楚玲道:“是,婢子来时,小姐吩咐,两京想距甚远,对于京师近来情形难以了解,小姐不知大人筹措情形如何了,还请交待一二,婢子回复小姐,也好心中朋数。”
杨凌负手踱步,沉吟片刻方自一笑道:“诸事停当,两日后本官回京,立即请皇上召开‘大朝会’。发动官员上书朝议,请求解除海禁。”
他见楚玲迟疑,不禁笑道:“楚玲姑娘,听成姑娘说,你二人随她也曾习过兵书,我来问你,如果你领兵攻持,你有四大险要可守,其中之一已被我悄然拿下,以至防线出现漏洞,分兵驻守力量削弱极有可能被我一一攻克,换作是你,你怎么办?”
楚玲柳眉一挑,说道:“这个简单,既然我是守方,而且已经出现劣势,防线出现漏洞,那便主动舍弃其他关隘,集兵于最险要的一处,彼此相持,做最后决战。”
杨凌赞道:“正是,可是这最险要的一关之所以难攻,便在于你有天险可守,或是万仞高山不可攀爬,或是巨浪滔天凭河而据,但是如果忽然之间,这天险变成了一马平川,那又如何?”
楚玲苦笑道:“大人不是在说兵法,倒似两个神仙斗法,如果真会出现这种情形,那我集兵一处,不过是把兵力集中起来等到着你屠戳罢了,反不如分兵把守还能多拖延些时间。”
杨凌笑道:“所以你回复成姑娘,只管放心便是。本官会在这一道关前示敌以弱,让他们把这里当成唯一可恃的险要,把所有的反对力量都集中到这一点上来,至那进,你们奇兵突出,天险便成了坦途,他们唯有一败涂地,再无力量反抗,明白么?”
楚玲摇摇头,坦率地道:“婢子不明白。”
杨凌失笑道:“不明白没关系,你照实回复成姑娘,她听了自然明白。”
楚玲掩口而笑,说道:“小姐让我告诉大人说那件极重要的大事已安排妥当时,婢子也是不明白,小姐也说只须照实回复大人,大人听了自会明白,想不到大人与我家小姐倒是一个口吻。”
她轻笑道:“那么婢子就此返回了。最后还有一言相告,我家小姐说,她进京之日,还有一件重礼送给大人,大人见了一定心花怒放。”
杨凌奇道:“什么礼物,这般重要?”
楚玲莞尔道:“奴婢不明白,我家小姐说,这件事可说可不说,如果大人说了让婢子不明白的话,那就不妨说出来让大人你孔雀明白一下,呵呵。”
楚玲轻轻巧巧地施了一礼,得意洋洋地道:“婢子告辞!”
〓〓〓〓〓〓〓〓 第231章 明争
既有了成绮韵的准确消息,杨凌也紧急行动起来。
其实有关解除海禁的利弊得失,他早和李东阳大学士说得明明白白,自从了解了百官真正反对解禁的意图,他也知道官员们的反对绝非他所想像的鼠目寸光。他们或许看不到解除海禁与世界同步的深远意义,但是至少目前解除海禁对于朝廷的好处他们是明白的。
然而出于一己之私,很多官员安于现状,所以道理固然要讲,可是仅凭讲道理就想让百官响应,那是不可能的,必须在政治上以强势压倒他们,让他们再无借口。
杨凌要做的,就是在朝争上,堂而皇之地压倒他们,唯有如此,这项国策才能推行下去。
此时唐一仙刚刚自小楼内砌就,引自天然沸泉的浴室内出来,刚刚淋浴,泉水将桃花般娇美的容颜熏得一片潮红,她内穿玉白色兜罗小衫,水粉色的碱法暗花纱衣,一件夹线长裙,秀发湿润,芳华天然。
正德见了不由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美……”
唐一仙瞪他一眼,嗔道:“不许说。”
正德道:“赞一声都不许么?”
唐一仙眼珠一转,说道:“你不是自许文武双全么,那便做首诗夸夸这蓟州温泉吧,本姑娘洗耳恭听。记住喔,不许说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一类的滥词。”
正德一听如奉纶音,蹙眉认真想了半晌,说道:“沧海隆冬也异常,冰池何自暖如汤?溶溶一脉流今古,不为人间洗冷肠。”
唐一仙诧异地瞪大眼睛,望了他半晌忽地“噗哧”一笑,赞道:“看不出,真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一个小小侍卫,赋诗竟然如此……如此大气磅礴。”
正德被她一赞,顿时喜上眉梢,这时永淳公主带着两个心腹宫女也兴冲冲地赶来,一进房门就道:“唐姑娘已淋浴更衣了?好极了,来来来,咱们四个玩叶子戏。我还带了冰镇的葡萄美酒,谁输了就罚酒一杯。”
她笑看正德一眼,说道:“本公主和唐姑娘玩叶子戏,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押注。”
叶子戏类似于现在的麻将,唐一仙对于酒色财气的东西本就是行家时手,在“莳花馆”时自幼培训过的,到了代王府和宫女们平素也常玩这游戏。还很少输过,可是对手是公记,乖巧伶俐的唐一仙可不敢把她赢得一塌糊涂,如果正德跟着押注,自己为了表兄讨好公主输了不要紧他那点可怜的俸禄岂不也要赔个净光?
所以唐一仙连忙劝道:“殿下,咱们玩牌便是,小小校尉能有多少俸禄,还是不要让他投注了吧?”
永淳“咕”地一笑,说道:“你倒好心,怕连累他输掉吗?让他押注便是,你若输掉了,罚酒一杯。这个小校尉嘛……罚他十粒豆子好了。”
唐一仙哪知道她说的豆子是金豆子,这才展颜笑道:“好,公主请上坐,民女陪殿下打牌便是。”
杨凌将事情细细清一遍,写下一封密信叫人飞骊传报大学士焦芳,这才微微一笑,舒展腰身,缓缓出了楼台。
初春的夜晚仍然清冷,吐枝的树木还不够茂密,山风徐徐吹过,耳边传来潺潺的泉水流淌起,闪烁的繁星,映衬着银盘似的明月低低压在苍穹下,遍地银辉泻如水银。
林下月光中悄然而立的侍卫见他现身,纷纷躬身施礼,杨凌立在高处,紧紧身上的披风,忽然心中升起一股傲意:娇妻美妾、功名利禄,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我已唾手而得。曾经,我是一个那么微小的人物,而今我在做的,却可能改变整个历史,谁会想到我在声色犬马之间,已经暗自运筹。
山风忽送来阵阵铮铮的琴韵,与袭来的凉风相应和,如流水落花一般。杨凌循声走去,琴音渐渐清晰,那声音仿佛漂着落花的小溪蜿蜒而下,叮叮咚咚地顺过溪石,激起无数晶莹水珠。
前边一幢小楼,杨凌见是长公主住处,不由有些奇怪,方才听说公主和一仙玩“叶子戏”了,莫非长公主没有去?他停下脚步对门边侍卫道:“是何人抚琴?”
侍卫见是杨凌,忙施礼道:“见过杨大人,是长公主殿下抚琴。”
杨凌“哦”了一声,转身欲走。忽地殿中琴音一停,一个翠衣宫女出现在殿门前,盈盈一礼道:“长公主请杨大人入殿。”
杨凌顿足,略一迟疑,方转身步入殿阁。
琴音又起,幽幽雅雅,“风入松?”杨凌不由放缓了脚步。风随人来,轻拂遮幔,幔律如水。纱幔后一烛摇曳,永福公主一袭白衣,盘膝而坐,犹如一朵山水清莲,身前横置
着一具古琴。
薄幔透明,只是给遮帘的美人增加了些许朦胧。永福公主低垂着又弯又翘的乌黑浓睫,随手拨弄着,白皙的小手比琴上的玉制琴轸还要玲珑剔透。
她似也刚刚从温泉中淋浴出来,穿着一袭洁净的素白袍子,衣衫轻柔,虽然肥大,但是紧贴在胸前衣袍起伏褶皱中隐隐现出胸前娇美的峰壑,大袖卷上几卷,玉一般的皓腕随着琴韵轻柔地翻动。
永福的秀发收成一束,拢到贲起的左胸前来,犹如一条乌黑柔亮的长长河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一向只以华美宫装示人的长公主,尽显雍容尊贵,可是此时一袭毫无装饰的轻衣,竟显得柔媚可人,不可方物。
然而如此得娇美,她的气质仍是高高在上的。自幼生长在帝王家的天之娇女,所熏陶出的一举一动、神情气质,绝非任何高明的戏子可以装扮出来的。迄今为止,也只有正德是个帝王家的异类。
杨凌静静而立,永福公主一曲抚罢,杨凌才长长一揖,说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永福公主用那双水灵灵的明眸注视他片刻,方摆手道:“你们退下!”
杨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暗影处贴壁站着两个宫女,静静地一动不动。永福公主明艳照人,她们又站在暗处,以致方才竟没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待两名宫女退下,永福说道:“杨大人,先皇和皇兄一向宠信大人,本公主对大人也观感甚好,所以冒昧请大人进来,有一番忠信坦诚相告。本来……妇人是不得参预国事的,你只当是知交好友私下言谈,可好?”
杨凌诧异地看她一眼,见那一双明眸正望着自己,忙道:“请公主示下,臣知无不言。”
永福公主吸了口气,忽道:“皇兄一向荒唐,大人却性情沉稳,皇兄有大人辅佐,本公主心中甚是安慰。可是此次大人回京后,却也变得轻浮孟浪起来,‘亲蚕’时本公主就曾听及命妇们谈论,皇兄近来十分胡闹,你也……”
她咬了咬唇,又道:“大人所受恩惠,已是本朝第一人,本公主看得出,皇兄对你的表妹十分爱慕。若是令妹进宫,你的地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