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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击?”军司马邹平有些心急的问道。
“看到鲜卑人的斥候了吗?”夏育摩挲着手中的马鞭,垂着眼皮,轻声问道。
“早没有了。”邹平笑了一声:“第一天还有很多,第二天便减半了,今天基本就没看到,这帮胡狗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追出这么远,归心似箭,只等着出塞回家呢。”
夏育微微一笑,他之所以跟了三天却一直没有发动攻击,就是猜到了鲜卑人的这种心理。在以前的战事中,汉军很少有出城追击的,那些守将能守住城池便已经大呼侥幸,可以大言不惭的报捷,夸耀自己的战功,哪里还敢出城追击,就是那位大名士李膺任护乌桓校尉和度辽将军时也不过如此。鲜卑人已经把这一切当作天经地义,裂狂风在前两天还能派出斥候,已经算是谨慎的了,换了别的将领,只怕根本不会这么小心。
他毕竟是风裂的儿子,虽然天资一般,但有个好老子教,还是比别人强一点。
夏育今天要打破这个习惯,他要告诉鲜卑人,你们错了,汉人不仅精于守城,在骑兵上也不比你们差。他还要告诉刘虞,如果你早些为我多调集一些乌桓骑兵,如果你早些把渔阳、上谷的突骑调拨给我,我甚至可以留下槐纵的人头。
山风吹动松叶,哗哗作响,夏育坐在马上,安稳如山,战马轻轻的打着喷鼻,马蹄刨了两下地面,层层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边塞有没有槐纵的消息?”
“槐纵三天前出了塞,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有刘修他们的消息吗?”
“也没有。”邹平摇了摇头:“去桑乾河的斥候回来说,鹿破风不在那里,他们也许也在寻找战机,只是看到鲜卑人势大,所以不敢动手。”他笑了一声,又道:“我觉得他们应该落到了我们后面。”
“这些乌桓人,只会捡便宜,真要靠他们打仗,那可不行。”夏育轻蔑的笑了一声,瞟了一眼远去的白狼卫,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沉思不语。因为蹋顿败在了槐纵的手中,刘修带走了楼麓和他的黑翎卫,却没带楼班和他的白狼卫,楼班觉得非常没面子,他要跟着夏育出城追击,卢敏坚决不同意,夏育明白卢敏的担心,如果楼班死了,那他们没法对丘力居交待。楼班没办法,最好安排了十名白狼卫跟着夏育,算是白狼山有人参加了战斗。
这十名白狼卫现在混在汉军骑士之中,显得十分孤独,虽然他们都是丘力居手下的精锐,但是在这些同样精锐的汉军骑士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资本,不论是勇气还是武技,这些骑士都不弱于他们,而他们显然也没有想到夏育敢以区区一千六百骑追击鲜卑人,这不符合他们对汉人的印象,就算是丘力居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胆量,要知道那可是实力强大的牛头部落,裂狂风虽然不如风裂那么强悍,但是他有一万多人,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只要裂狂风不犯错,夏育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
他们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夏育的打算,并不敢因为小看夏育,在他们看来这依然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和机智,而夏育显然具备这两点。
夏育突然睁开了眼睛,寒声道:“再跟十里,在塞外发动攻击。”
邹平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曲身听命:“喏!”随即走了开去,把夏育的消息传到每一个骑士的耳中。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
出了塞,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鲜卑人顿时轻松起来,欢声笑语一片,他们散开了队形,沿着于延水向前纵马奔驰,将长城远远的抛在身后。
“阿雪,今天可以到如且城过夜了。”裂狂风也高兴起来,指着远处大声笑道:“说不定会在如且城看到槐纵。”
“哼!”风雪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对槐纵颇有些意见。她从城里出来之后,槐纵就不想再打了,他提出撤退,裂狂风并不反对撤退,他也知道自己攻不下宁城,但是他对宁城还能支持多久颇有疑问,希望再等等,也许宁城马上就支撑不住了。不攻城,围着总行吧?风雪也是这么想的,以她对刘修那种狡诈习性的了解,她觉得看到的那些锅灶很可能是故意给她看的,因为槐纵等人围城围得太突然,宁城里储备的粮食并不是很充足,这从那些流民每天的粮食供给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槐纵不听,在与他们争吵了一通之后,他扔下牛头部落独自离开了。对他这个举动,风雪非常有意见,觉得这不是她印象中有槐纵,不再是那个无所畏惧,战无不胜的槐纵,自从在鸣鸡山被刘修打败之后,他失去了那种最有魅力的自信。
“阿雪,你觉得槐纵不够意思?”裂狂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不想提他。”风雪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猛的抽了一下战马,冲进了于延水,马蹄踢起冰冷的水花,溅得脸上一阵阵的凉意,让她烦乱的心终于冷静了一些。
“嘿嘿,阿雪生气了。”裂狂风转过头对铁狼说道。
“没事,很快她就会明白了。”铁狼面无表情,拍马追上风雪,刚要说话,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风雪惊讶的转过马头,看向身后有些散乱的队伍,有些紧张的说道:“有敌人?”
铁狼侧耳听了片刻,面露狂喜:“这匹夫果然还在后面,太好了,大人有救了。”说完,伸手拉过风雪的马缰,连声说道:“快走快走!”
风雪一头雾水,很快明白过来,颤声说道:“你们是故意的?”
“哈哈哈……”铁狼大笑,伸手摘下了弓,振臂高呼:“亲卫营跟我来”
号角声此起彼伏,往来交错,正在河边草地上慢跑的牛头部落的战士立刻行动起来,聚集到各自的小帅手下,调转马上,列起冲锋阵形,他们虽然遇袭,可是并不慌乱,他们从号角声中已经知道对方不到两千人,而且全是汉军。
在草原上,以一万两千多人对不到两千的汉军,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击败对手,或许,他们一直盼望着这样的机会,以一洗风裂大人被擒,攻城无功的耻辱。
现在,汉人送来了机会,他们绝不会失去。
雄壮的号角声响起,裂狂风通知遇袭的辎重营向两侧散开,让出主力冲锋的道路,他举起战刀,下令两千中军开始加速。
第154章黄雀在后
第154章黄雀在后
槐纵立马于梁渠山头,看着喊杀声震天的于延水畔,嘴角微微上挑,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夏育落网了就算为了不让夏育起疑心,裂狂风不会对辎重营的将士露出口风,会造成一定的伤亡,但是裂狂风有一万两千人,足以顶住夏育的第一波攻击,然后凭借人多的优势缠住夏育,并逐渐把局面扭转过来,将夏育围住。有夏育在手,他们不仅可以换回风裂,而且可以向刘虞施压,而夏育经此一败,再也不会有机会重掌北疆兵权,鲜卑人从此少了一个强硬对手。
槐纵由衷的承认,夏育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当初他在北地时就不甘心于据城而守,屡次出击,将袭边的鲜卑人打得狼狈不堪,这次他亲自出马围攻宁城,没想到夏育居然布出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势,在城外布置了几百人,就将他们打得束手无策,最后连窦归都战死在城下,也让从来没有吃过败仗的槐纵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如果不是风雪从城里带回来了半真半假的消息,让槐纵从中看出了夏育已经难以支撑,这才将计就计,将夏育引出城,在野战中予以歼灭,宁城一战将是槐纵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直到夏育出现在塞外以前,槐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计策真的成功了,毕竟他的计划如果想要圆满,只能寄希望于夏育出城追击,如果夏育满足于守住宁城,根本不出城,那他们这一计最多只能算完成了三分之一,最终还是个败局。
这三天时间是对槐纵最大的煎熬,他一直找不到夏育的踪迹,同时为了隐匿行踪,他也不敢派人深入汉地,只能在塞外耐心的等候着。他估计夏育如果追击,一定不会在一开始就发动攻击,他会等到裂狂风失去警惕才动手。
这个时机,应该是在出塞之后。
这是一场双方勇气和耐心的较量,在谜底真正揭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但是现在槐纵知道,他是最后的赢家。汉人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裂狂风是蝉,夏育是螳螂,而他就是那只最后的黄雀。
他的任务不是和裂狂风一起围杀夏育,而是堵死夏育逃跑的路。夏育不会贪心到企图全歼裂狂风,他只会一击而走,而等他心满意足的想退回边塞时,槐纵就是刺入他心脏的致命一箭。
就和下棋一样,在夏育看来,他抓住了裂狂风放松警惕的那个破绽,而在槐纵看来,这其实就是他为夏育布下的一个陷阱,一个足以让夏育信以为真的陷阱。虽然这个代价不小,但是为了抓住夏育,换回风裂,他们可以付出更大的代价。
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槐纵。槐纵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号角声和战鼓声,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快要下雪了,我收获了下雪前的最后一个猎物,不虚此行。
“大人,汉军击破牛头部落辎重营,他们用火把将牛羊全部赶下了于延水。”
“大人,汉军击破了牛头部落的中军前锋,现在正和铁狼所部作战……”
“大人,汉军击败了铁狼,裂狂风豪帅带着中军主力迎上了去了……”
一个接一个飞马而来的斥候将消息报告给槐纵,然后又飞马而去。
槐纵的眉头轻轻一挑,汉军的战斗力的强悍有些出乎的意料,不到两千人的汉军骑兵居然接二连三的打败了鲜卑人的两次反击,最后逼得裂狂风亲率主力上阵,夏育果然有一套。
他想起斥候报告说,夏育所率的骑士不仅人人披铁甲,而且手持长戟、长矛等长兵,不由得摇了摇头,既羡慕又奇怪。羡慕的是汉人在炼铁和制甲工艺上的先进,财力的雄厚,两千人居然人人披铁甲,这样的实力在草原上绝无仅有,就算是弹汗山王庭负责保护大王的最精锐的卫队,也不过是五百人披甲,槐纵身为王子,战功赫赫,身边也只有五十个贴身卫士披铁甲,夏育的骑士居然全部披甲,这不能不让人眼红。奇怪的是,夏育的手下居然全部带有长兵,难道夏育所率的这支骑兵居然全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槐纵不敢相信,就算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人,能够骑射很正常,但是手持长兵战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是单手使用长兵器,其实并不比用战刀更方便。
两千全部披铁甲,用长矛的骑士,战斗力高出一倍甚至两倍,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这次裂狂风要吃苦头了,槐纵心中暗笑,当然了,只要抓住夏育,分了那些铁甲,裂狂风就不吃亏。
“大人,汉军支撑不住了,裂狂风豪帅开始反击了……”
“大人,汉军开始脱离战阵,向我军方向撤退,裂狂风豪帅正在追击。”
槐纵笑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战局还是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他轻提马缰,走向预设的阵地。战马有些不太习惯脚下的山道,犹豫了一下。槐纵皱了皱眉,看着胯下这匹花斑马,有些怀念原先那匹跟着他出生入死有大红马,随即又想起那匹马现在已经被刘修抢走了。
刘修在哪里?
槐纵忽然一惊,飞扬的心情有些不安起来。几天前,他正是从出城的汉人中发现了黑翎卫,觉得刘修可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