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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贤良师请你回去。”杨凤盯着唐英子的脸,笑盈盈的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些事想问你,然后……便送你去见你的大哥哥。”
唐英子抬起黑黑的小手,擦了擦鼻涕,转了转眼珠:“那行,不过你先得给我买两个饼。”
“买饼?”杨凤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唐英子会极力反抗的,没想到唐英子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她再次打量了唐英子一眼,见她又黑又瘦,和在洛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心道这孩子不会是饿得很了吧,不免有些同情,便点头道:“行,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走,买多少饼都成。”
“我不要普通的饼。”唐英子呛声道:“我要市东胡家食肆的胡饼,而且我要多放胡麻,烤得又香又脆。”
“就这些?”
“就这些。”唐英子一扭头:“你给我去买,买完了,我就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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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有一个人,拦不住他们,被他们跑了。”骆曜很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只顾和张鸣较量,最终是赢了两招,可杨凤等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耽误了正事,左思右想,一横心,又跟踪张鸣追了下去。不料张鸣也鬼得很,他故意带着骆曜绕圈子,等他们赶到钜鹿,唐英子已经被张角严密控制起来了,骆曜多次潜入钜鹿城,可是张角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给他下手的机会。
骆曜没办法,只好赶回来报告刘修,走到洛阳时,他听到刘修已经回京的消息,就直接找到卫将军府来了。之所以半夜来,是因为他没有京兆尹发的路传,根本进不了洛阳城,只好等城门落锁后,半夜施展他的轻身术,爬墙进城。
路传就是后世所谓路引,东汉时又称为过所,凡是普通百姓外出,必须到当地官府领取路传,上面著名持传者的长相、年龄、外貌特征以及目的地等。凡是经过城池、河津,都必须要有传才能通行。骆曜自由惯了,也很少进城,所以也没带传,仗着自己的身法好,通行无阻,不过要进城,他就只能趁黑,大白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匿缅术再高明也不好使。
刘修有些失望,本以为骆曜道术这么高明,找唐英子正合适,没曾想这厮却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居然让唐英子在他眼皮底下错过了。不过这时再怪他也没有意义,好在总算知道了唐英子还活着,没有被人当肉菜给吃了。
“既然到了张角的手中,那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刘修道,“你也辛苦了,在洛阳玩几天吧。如果嫌城里闷,去邙山治找王英也行。城西的白马寺有些西域来的胡僧,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们论论道术。”
骆曜见刘修不怪他,更加有些过意不去。他也知道指环的事,潜伏在钜鹿城的时候,也知道张角挟持唐英子,就是想和刘修换这个指环,一想到这样的神器要落到张角的手里,他挺有些舍不得的。
“没关系,除了英子和我,他们就算得到了指环也没用。”刘修用拇指摩挲着指环,淡淡一笑:“他们不懂,真正的道不在什么神器,而在心。”
骆曜眨了眨眼睛,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不当面反驳,见刘修没有什么事安排,便转身出了卫将军府,自去找王英。
郭嘉捧着几封密件出现在门口,又惊又喜的看着刘修:“将军,英子姑娘要回来了?”
“快了。”刘修微微一笑,摸了摸郭嘉的脑袋:“想她了?”
郭嘉羞赧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密件送到刘修面前:“这是戏君刚刚送回来的几件密函,请将军过目。”
“好,我马上就看,奉孝,你帮我煮点茶。”刘修立即接过翻阅起来,郭嘉正准备出门去泡茶,孟达一手提着一壶滚开的茶,一手托着两只茶杯,笑眯眯的出现在院子门口。郭嘉连忙接了过来,致了谢,赶回屋里,开始给刘修倒茶。
刘修看了一眼门口,突然说道:“奉孝,这个屋子,除了你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郭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修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郭嘉心思机敏,不需要说得太直接。他对孟达不太信任,一方面是因为孟达是历史上有名的反骨仔,另一方面是孟佗毕竟是张让的人,虽说眼下和他配合得不错,但谁知道他背地里和张让有没有来往?孟达在他身边更多的是个人质,根本谈不上亲信,普通的文书往来让他经手已经是不容易了,这种机密的事却不能让他沾一点边。
刘修看了几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一封关于张角近况的密函。戏志才在密函里说,张角身边出现了一个儒生,通晓兵法,很得张角的信任。张角现在招集了几十个识文断字的弟子在接受此人的兵法启蒙,从最近黄巾军的几次大小战斗来看,他们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
戏志才特别提到了一点,这些受过训的黄巾弟子最常看的一部书是刘修为段颎编的《东羌战记》。
刘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部书并不长,也就两三万字,当初是为了替段颎扬名才编著的,里面是段颎在平定东羌的战事经过,主要内容当然是说段颎的能征善战,有勇有谋,战事的描写当然不少,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最多只是个传奇故事,看不出太多的东西,然而到了有心人的手里,多少能看出一些兵家常识和段颎用兵的特点。
这部书成了黄巾军将士的教材?刘修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后悔。他多次建议朝廷在太学设兵科,可是谁也不听他的,最后还是只有他在晋阳学堂设了一个兵学院,如今培养出来的人已经逐渐进入并凉的军队。其他地方根本没动静,没想到第一个跟风的反而是黄巾军。
难道我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促成张角的胜利?这也太讽刺了吧?
刘修把密函放在案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郭嘉瞟了一眼,知道刘修为什么心烦,轻笑一声道:“将军是为张角练兵的事烦恼吗?”
“是啊。”刘修向后靠了靠,把目光投入了这位未来将大放光芒的鬼才,突然起了好奇心,想听听他的意见。虽说后世郭嘉大名无人不晓,可是到他身边的时候,郭嘉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下意识的暂时把他排除出了谋士的行列,一直没有咨询过他的意见。今天郭嘉主动问起,也许可以试探一下。“你怎么看?”
郭嘉抿嘴一笑,将倒好的茶杯推到刘修面前,然后搓了搓手,从旁边的密函里拿出另一件:“将军,我觉得这件事比那件事更重要。”
刘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另一件密函,迅速扫了一眼,眉头不禁轻轻一挑。这件是说张角在甘陵、安平实行屯田的事。甘陵国、安平国就在冀州的东部,紧靠着钜鹿,张角一起事,甘陵、安平人就把甘陵王和安平王抓了起来,那里可以说是张角最稳固的后方,因为东临黄河,土地肥沃,水利设施也全,是上好的良田。张角抓了这两个王之后,把土地分给流民,进行屯田。戏志才送来的的消息上说,他在这里实施的体制与大汉常见的官府结构不一样,按他的描述,就是一种与太平道教义紧密结合的一种政治体制。
“屯田?政教合一?”
“不,将军,你注意张角为什么选择这两个地方。”郭嘉有些紧张的看着刘修。刘修思索片刻,突然眉头一紧,“他宁可抓两个王,也不肯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
郭嘉笑了,既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得意。“不错,张角在汝南大杀四方,可是到了冀州,他却不肯轻易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这也是他能在冀州坚持这么久,而后方不乱的原因。能坚持下去,他才有时间培训弟子,才有时间训练战阵,否则的话,黄巾虽众,又如何能在冀州立稳脚跟?张角在钜鹿,钜鹿以北的大半个冀州可是安静得很啊。”
刘修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张角建军校不可怕,毕竟这名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他就算花上三五年时间,只怕在军事人才上的储备也不如朝庭。可是他以铲除世家豪强起兵,并因此得到了天子的纵容,现在却与世家豪强达成了默契,这才是最可怕的,比起在安平、甘陵屯田要危险多了。
这可不仅是挂羊头、卖狗肉那么简单,这是统一战线,张角名为铲除豪强,实际上却与豪强们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冀州如此,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如何?
怪不得黄巾起事之后,天下看似大乱,却没有乱成一锅粥。
刘修想起了张角在旋门关和他说过的话,当时张角极力抨击他和并州世家签订契约的做法,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可是现在呢?他也在与世家豪强们进行合作,只是暗中合作,左右逢源,朝堂上得到了天子的纵容,地方上得到了豪强们的支持,他才可以稳稳的立住脚跟与官军周旋。有了天子的示意,骠骑将军董重控制住了几路官军的进度,官军不是在进攻黄巾,而是在做陪练,帮黄巾军迅速的成长。
这才叫高明啊,谁说张角只是一个冲动的理想主义者?其实说起来也情有可原,诸子百家,不论是治国还是道术,权谋还是用兵,源头都在黄老,太平道就是黄老道,张角作为能开创太平道,忽悠了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大贤良师,对黄老学术的真谛岂能一无所知?他这么一个半吊子都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张角能不知道以柔克,以弱胜强,不争而无不争?
“这厮才是大奸大恶,可是历史上为什么他却败了呢?难道他本来的确是个笨蛋,又是因为我刺激了他,他才爆发了小宇宙?”刘修哭笑不得,这历史的车轮是被他扳动了,可是他现在也控制不住走向了,这才是最悲剧的事。
刘修有些头疼,伸出手指捏着眉心:“奉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郭嘉笑笑:“趁其羽翼未丰,扑杀之。”他看看刘修,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天子下令朝廷大军全力攻击,张角又怎么可能如何从容施为?”
刘修呵呵的笑了两声,不知是天子太自以是,还是郭嘉的确是个鬼才,这种事连郭嘉都看出来了,天子还沉醉在自己借力打力的美梦中呢。
那么我是该让他醒醒,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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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轻轻的推开了房门,一股混合了奶香味和尿骚味的热气迎面扑来。虽说已经回家几天,可是刘修对这味儿还是不太习惯,当初王楚生刘和的时候,他一直在北疆,等回到家,丫头都已经会走路了。这次可不一样,风雪刚给他生了个蓝眼睛,黑色卷发的混血儿子,还没满百日,正是味儿最重的时候。
“唉呀,快把门关上,别把风雪和孩子冻着了。”王楚迎了上来,把刘修拉进屋,顺手掩上了门。之前这房子是曹节的,曹节可下了功夫整治,这屋里都铺了地板,地板下面是空心砖。这个时代的空心砖可不是后世那么一小块,而是根据需要烧造,铺在地板下面的这种空心砖又长又大,互相联接起来之后,与外面的炭房相通,冬天在炭房生上火,这些空心砖就是地暖,而且暖气从地板里透出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松脂香。
刘修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