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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的形势看过了?”天子转过身,扫了刘修一眼。刘修连忙躬身答道:“臣奉陛下诏书,已经到颍川走了一趟。颍川有嵩高山和轘辕关之险,护卫洛阳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汝颍一带都是大汉人口最密集之地,又是膏腴所在,一旦沦为战场,只怕于元气大有损伤。”
“朕知道这些,可是如果那些人不能为朕所用,多又何益,那些地如果不为朕所有,膏腴又如何?”天子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朕这么做,就是要夺回这些人口,夺回这些膏腴。檀石槐是死了,可是鲜卑还没有彻底平定,你答应朕饮马北海的诺言还没有兑现。西羌又蠢蠢欲动,朕如果不解决肘腋之患,如何能一心对外?当年如果没有孝景皇帝平定七国之乱,孝武皇帝如何能平定匈奴?”
刘修的脑海里突然浮上一句名言:攘外必先安内。不过这句话后来成了那人的罪证,可是话又说回来,哪个掌权的不这么说。外敌固然危险,内患却更伤人,武林高手比武,外伤都是皮肉伤,内伤才是真麻烦。这大概也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宁可对外敌卑躬屈膝,却不肯对内部矛盾假以颜色,只要有可能,无不全力以赴、赶尽杀绝的原因吧。
“如果能控制了汝南,则豫州可定,豫州可定,则荆州、青州、兖州就都能回到朕的控制之中,大司农就不会再和朕哭穷了。”天子喃喃的说道,“德然哪,朕是不得不如此啊。”
刘修也叹了一声:“陛下,臣虽然不赞成陛下,可是事已至已,陛下愁亦无益,不如静待结果。洛阳八关皆在臣的控制之中,臣愿即刻赶往赶去颍川督战,臣敢保证不会有一个乱兵进入京畿。”
天子摇摇头,笑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张角就算再无能,也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你守好八关,确保京畿无恙就可以了。再说了,就算董卓镇不住颍川,不是还有皇甫嵩嘛,他出自将门,又在北疆多年,不至于连这几个山贼都收拾不了吧。”
“陛下圣明,皇甫嵩的确有名将之资。”
“那袁绍怎么样?”天子突兀的问了一句。刘修想了想,慎重的说道:“袁绍出身名门,身边又多有才智之士,他用兵虽然谈不上一流,但也不可小觑。从漠北和落日原的两战可以看出,他捕捉战机的能力也非常小可,更重要的是他与那些眼高手低的世家子弟不同,他敢拼命。”
“是啊,他敢拼命。”天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袁家的人都敢拼命,所以……朕不能不小心应付。如果不是袁隗欺人太盛,朕又何至于现在就发难。”
刘修没吭声,听天子这意思,为了这次大战,袁隗大概是胃口不小,对目前袁家封了两个将军,一个贵人,无数的门生故吏的结果并不满意,汝南的事态发展得这么快,也许有他们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原因。而天子现在也有些信心膨胀,正希望引蛇出洞,好把那些家伙一网打尽。最后就要看张角和汝南豪强之间的较量谁胜谁负,张角赢了,袁家失了根基,就算不死,也必然元气大伤,张角输了,袁家大概不仅要把张角逼死,还要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好处。
说到底,张角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棋子罢了,甚至包括他在内都是棋子,真正下棋的是天子和袁隗。他虽说是个卫将军,可目前还没有做棋手的资格,只能在暗中积攒力量。
总的来说,开端还不错。刘修揉了揉鼻子,仿佛又闻到了荀彧身上的香气。虽说荀彧听了他的劝,不再服散,可是香气却还是非常浓郁。关羽说得不错,就连人都没那么香的。这孩子要是到了后世,就算没那巫师般的智慧,就凭他这张脸,也足以秒杀那些偶像派小生了。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宋奇已经到了晋阳,并州和凉州将士的赏赐很快就能到位了。”天子笑眯眯的说道:“朕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不管是你向并州人借的,还是你自己先垫的,朕都还给你,一个也不少。”
刘修也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臣先垫的钱,有利息么?”
天子脸色一滞,颇有些不自然:“你……向朕要利息?朕还没治你的罪呢,你还敢向朕要利息?”
“臣……有什么罪?”刘修一脸的委屈。
“嘿嘿嘿……”天子故意冷笑了两声,“你似乎忘了,并州也好,凉州也好,都是朕的将士,你从并州借钱,那还可以说是并州刺史应有的职能,可是你自己掏钱,臣想问你一句,莫非你以为那些将士都是你的部曲?”
刘修吓了一跳,夸张的叫了起来:“陛下,冤枉啊,这可是……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天子得意的坏笑起来。
……
椒房殿,宋皇后静静的坐在堂上,一只古朴的青铜香炉燃着冉冉的青烟,一卷《老子五千言》就搁在她的手边。刘修恭敬的坐在她对面,神情中多了几分肃穆。
如今的宋皇后不仅清瘦,而且由内而外的透着一种庄重,和宫里的其他满身锦绣的人比起来,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皱眉的可怜人判若两人。
“我……那个壶不好?”宋皇后眉头轻挑,淡淡的问道。
“好,庙堂之器,焉能不好。”
“唉,这话要是以前听了,我的心里自是高兴的,只是现在我却没了那心思。庙堂之高,终不如江湖之远来得清闲。”
“殿下,大隐隐于朝,小隐才隐于江湖。”刘修提醒道,“殿下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如果太萧散了,与宫里的气氛不合,并不是好事。臣这么说,也是为皇后着想来着。”
宋皇后嘴角轻挑,“原来如此,那我倒是错怪你了。协儿在你府中,没吵着你吧?”
“皇嫡子非常讨人喜欢,臣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只是……殿下,这让皇嫡子称臣为父,称陛下为叔,似乎不太妥当。万一以后有人计较起来,臣如何担当得起?”
“你不用担心,这也是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是陛下亲口允了的。为了怕以后有事,我还请陛下手书了诏书,谁要是敢多嘴,把诏书给他看看就是了。”宋皇后轻轻的摆了摆手,“我颇有些想念他了,你有空,带着他和阿和进宫来,让我看看。”
“唯。”
“唉,要不是你太年轻,还要建功立业,本当让你做少傅的,那样进宫也就方便了。”宋皇后浅浅的笑着,让人取了一些珍宝来,推到刘修面前:“这都是交州来的新鲜货色,赏了你,当作你照顾协儿的报酬。”
“能照顾皇嫡子,是臣阖府上下的荣幸,焉敢要殿下的报酬。”
“呵呵呵,不管怎么说,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吧。你也不要推辞,收下便是。我知道,你现在用钱的地方多,手头紧。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只能用这些俗物来谢你了。”宋皇后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坚持不敢无功受禄,那就帮车骑将军调教调教他手下的那些人吧。虽说陛下开恩,可如果尽是些无能之辈,终究于陛下脸上无光不是。”
刘修知道宋丰手下有一千人,不过是些装摆门面的,宋皇后让他去训练那些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不再推辞,收下了赏赐,告辞出宫。宋皇后亲自把他送到殿门口,刘修不免有些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刚出椒房殿,沿着长长的宫墙走了没几步远,一个黄门掐着兰花指,笑眯眯的拦住了他:“卫将军,请留步。”
刘修看了他一眼,原来是柳云霜,不由得笑出声来。“小柳子,你这是?”
柳云霜嘴一撇:“原来卫将军还认识人家,人家还以为你升了官,加了爵,就把老朋友给忘了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来,老远就闻到一股怪异的香气。刘修心中一动,强忍着一脚踹他三尺远的冲动,笑道:“小柳子,升官了?”
“升什么官啊,虽然做了黄门令,不还是六百石的小吏?”柳云霜眉飞色舞的娇笑着,笑得刘修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他还是不露出一点厌恶之感,挤了挤眼睛,捻了捻指头:“那可不一样,以前是干,现在管着一帮子人,外快多啦。”
柳云霜咯咯一笑,用兰花指掩住嘴,一对桃花眼瞟了瞟四周,凑到刘修耳边轻声说道:“卫将军,你可小心些,我可听说张角恨上你了。这宫里可有他的耳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在陛下面前告你一状。”
刘修眉头一颤,连忙致谢,顺手将一块昆仑玉塞到柳云霜的手里。柳云霜连忙推辞,一边说着“这可如何使得”,一边却握着玉不放,顺手还在刘修的手上摸了两下,摸得刘修一阵阵的寒颤。刘修连忙把玉推到他手中,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笑道:“使得使得,你可是我在宫里最好的朋友呢,你也知道的,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从来不亏待朋友。”
“那倒是,要不我们毕大人怎么总夸你够义气呢。”柳云霜爱不释手的看着玉,和刘修依依惜别,临行还不忘抛一个媚眼:“以后有空,可得常来看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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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黄巾乱第326章明争暗斗
刘修保持微笑不变,看着柳云霜随风摆柳的扭着腰一路远去,这才突然打了个寒颤,抬手拍了拍头,继续向前走去,走了没多远,又一个小黄门像鬼影似的站在他面前,涂了厚厚胡粉的脸挂着谄媚的笑。。。。刘修吓了一跳,以为柳云霜又回了呢,定睛一看,是另外一个人,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柳子最近的确太娇媚了点啊,娇媚得让人吃不消。
小黄门笑嘻嘻的拱拱手。“卫将军,贵人请你留步,有些陶艺的问题想向将军请教。”
刘修不禁又拍了一下脑袋,头疼啊。我都跟袁家把脸撕成这样了,这袁贵人怎么还抓着我不放啊,这尊师重道的也太过了。
“卫将军,脸色不太好啊。”袁贵人见刘修的神色有些勉强,关心的问道。
“啊?啊,有些头疼。”刘修掩饰道,他干笑了两声:“头……头被檀石槐击了一掌,时不时的有些疼。”
“原来如此。”袁贵人体贴的让人拿来一个靠垫,好让刘修倚着,坐得舒服一些。“别人见将军年刚弱冠便登高位,都以为将军是个佞臣,却不知道将军不惧刀矢,与檀石槐血战一场,还留下了伤,只知道胡乱猜测,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刘修敷衍了几句,对袁贵人这种看似体贴实则挑拨的话没什么兴趣。“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先生言重了,臣妾身为弟子,如何敢吩咐先生,只是有一些不解之处想请先生解惑罢了。”袁贵人谦虚的施了一礼,让人拿来两幅画,几把壶,请刘修点评。
刘修细细的看了那些作品,不得不说袁贵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她已经领悟了他次说过的话,能以一种开放的眼光去看身边的世物,画出来的画。做来的陶艺作品,都渐渐的脱了那种晦涩的味道。变得平和起来,或者说是雅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袁家的人既有显赫的家世,丰足的衣食。智商也高,本来就有雅的条件,而子承担的家族责任更轻一些,更容易醉心于文艺,做一个真正的雅人。袁徽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的前途而投身于宫闱这种地方。她何尝不是一个优雅之极的大家闺秀。
“贵人天资卓越,也只有陛下这样才性俱佳的男人才能配得你。”刘修半真半假的说道,“黄子艾那种假名士,是没有福份的。”
袁徽脸一红,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