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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官们执戟警戒,文武百官齐聚殿上,天子威严的坐在御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袁隗上奏,内容无非是说贾诩受人指使,枉杀大臣,理当抓捕归案,以正国法,同时还要揪出幕后主谋。
“司徒以为,谁是幕后主谋啊?”天子挪了挪屁股,用揶揄的口气问道。他心里暗笑,主谋,我就是主谋,你来抓我?
袁隗深吸了一口气:“臣以为贾诩不过是区区一个北中郎将长史,若无授权,他不敢从并州刺史府取走三亿钱,并在未得到任何命令的时候分发到各营。是以臣以为当传讯故北中郎将刘修,首先问明其有无授权。”
天子冷笑一声,袁隗就是想把刘修牵进来,却不敢说得直接,只是说要传讯,他这是要逼着刘修表态,如果刘修不承认,那贾诩自然死定了,北疆的将士也会对刘修产生嫌隙,如果刘修承认了,那更好,直接处理刘修本人。
“宣故北中郎将,侍中刘修上殿。”
郎官们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时间不长,刘修拱着手,一摇二摆的上殿了。他站在大殿门口,却没有立即脱鞋进来,而是一手撑着腰,站在门口大喘气,一副我累死了,先让我歇一会再说的模样。
天子见他这副怪样,差点笑出声来,知道刘修的表演开始了,连忙提足了精神准备看戏。
袁隗却没这么好的心情,转过身厉声喝道:“刘修,大殿之上,天子面前,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刘修不等他说完,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司徒大人,你莫急,等我喘口气再说。你也知道的,我跟你不一样。”
袁隗冷笑一声:“你是跟我不一样,不知道是卢子干还是段纪明教的,居然敢在大殿上如此作派,也不怕失了大臣体统。”
刘修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脱了鞋,一溜小跑的跨进殿来,先冲着天子行了一礼,随即往御座阶下一站,动作标准,神情恭敬,和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即使是最古板的司隶校尉杨彪和最喜欢找人毛病的文学侍从孔融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司徒大人,我刚才……有错吗?”刘修很客气的问袁隗。袁隗哼了一声,“如果进殿之前也是如此,岂不更好?”
刘修嘴一歪,身体又垮了下来。“司徒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这身体实在吃不消,也不能硬撑啊。”
袁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年纪轻轻的就喊身体吃不消,等到了我这般年纪该怎么办?”
“要不我说我和你不一样呢。”刘修手一摊:“你节精保欲,几十年了,连一儿半的都没有,如此心性,我怎么做得到?这新婚燕尔的,难道有些腰酸腿软。司徒没这经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强加于人,未必有些不妥吧。”
袁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须发贲张,险些破口大骂。旁边的朝臣们听了,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强忍着笑,有的则觉得刘修在这么庄严的地方用这种近乎骂街的话来羞辱袁隗未免有碍体面,连连摇头。
看着袁隗近乎抓狂的神情,天子心中大慰,禁不住扑的一声,吸引了很多或诧异或不屑的目光,随即又觉得很丢脸,连忙干咳了一声,很辛苦的忍着。
陈寔咳嗽一声,排众而出:“朝堂之上,谈论闺房私事,不觉得有辱朝廷体面吗?刘侍中,你师从卢子干,多少有些分寸,莫要被人以为师门教导无方。”
刘修斜着眼睛打量了陈寔片刻:“令君以为这有辱朝廷体面吗?”
陈寔无声一笑,不屑作答。
刘修清了清嗓子:“天父地母,乃生万物,人有父母,乃有子嗣,与天地同理,亘古不变,何谈辱及朝廷体面?难道令君不是父母所生,还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紧接着又看看袁隗:“修虽学问粗浅,也知道阴阳和谐,风调雨顺,夫妇和谐,家室康宁,斯乃不易之真理。为了一已自私,绝了祖宗的血脉,那才叫丢人。一人如此,足以败家,一国如此,国将不国。”
陈寔很无奈,这刘修今天是瞄上袁隗了,三句话不离袁隗的软肋啊,再说下去,袁隗估计要吐血了,正事也别谈了。他连忙说道:“这些道理以后再说,今天陛下宣你上殿,是因为并州之事。”
“并州?并州关我什么事?”刘修脸一沉,“并州刺史现在是臧旻,北中郎将也被免了,并州的事应该找臧旻啊,关我什么事。”
“那贾诩的事,你不知道?”
“贾诩?贾诩怎么了?”刘修很茫然的问道。
陈寔明知刘修有装傻,也只得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道,贾诩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权,可以到并州刺史府要钱,并分发给各郡各营。
刘修不假思索,是的,我给过贾诩这样的授权。
陈寔大喜,就连嘴里有些发甜的袁隗都顾不上和刘修治气,立刻追问道,那贾诩不顾北伐在即,私自分了钱,影响大军钱粮的征集,这个责任你逃不脱吧。
刘修冷笑一声,耸耸肩,“这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陈寔大声说道上:“你是北中郎将,贾诩是北中郎将长史,他又得到了你的授权,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应该由你来负责。”
“如果我还是北中郎将,那我当然负责。可是我不是北中郎将了,我负什么责?”刘修反唇相讥:“陈令君,天下汹汹,流民四起,你负不负责?”
“这应该是司徒大人责任,与我何干?”
“可是你也做过司徒掾啊,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
陈寔嘿嘿一声冷笑:“我是做过司徒掾,可这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现在我是尚书令,管不着司徒府的事,也无须为这件事负责。”
“那我做北中郎将,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刘修拍拍手,“我也不需要负责。”
“这么说,贾诩是自行其事了?”
“这倒也不是,他是在他的授权范围以内做事,谈不上自行其事。”刘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要怪,只能怪你们免了我的北中郎将之后没有立刻任命一个新的。张懿算什么东西,他是并州刺史,本就无权到北中郎将府去指手划脚,砍死他活该。”
他转了个身,看着袁隗的眼睛:“司徒大人,我要提醒你一个问题,并州的新政是得到司徒府的允许才施行的,当初要不是司徒大人的鼎力支持,并州新政就是一堆废纸,说起来,这件事我应该谢谢你。以并州的盐铁山泽之利养兵备边,本就是新政的宗旨所在,北中郎将府从并州刺史府拿钱,整顿军备,也是顺理成章的,你们想从这里面找麻烦,我劝你们还是省省的好。有这时间,不如想点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实在不行,多生几个儿子也是好的啊。”
袁隗心中一阵刺痛,他恨不得扑上去扇刘修两个耳光。刘修每句话都往他最痛的伤口上的捅,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他是司徒大人,刘修不要脸,耍泼皮,他做不到,四世三公的袁家不是刘修那个涿郡的寒门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忍住了没有骂街,但是袁隗的方寸大乱,平素的机敏和狡猾这时候都用不上了,面对刘修这么一个有恃无恐,不要脸,不按套路来的对手,他觉得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陛下,臣觉得此事司徒府不应该责备其他人,而应该多从自己找找原因。新政是司徒府通过施行的,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先问责司徒府。臧旻和张懿也是司徒府推荐的人选,他们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臣有权利怀疑,司徒大人任人唯亲,把国事当儿戏,借北伐之名,行贪墨之实……”
趁你病,要你命。刘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袁隗比正规套路,他还没有自大到要和袁隗这种比鬼还精的老官僚讨论朝政的地步,趁着袁隗被他的一阵蛮不讲理的乱拳打乱了阵脚的机会,哇啦哇啦的一通指责,就差说袁隗犯下了欺君大罪了。袁隗是晕了,可是他那些支持者没晕,一个个挺身而出,指手划脚的与刘修展开了论战,一时间朝堂上唾沫横飞,场面近乎失控。
刘修背后有天子撑腰,谁也不怕,而且他毫无顾忌,根本不讲什么圣人经义,道德文章,你千般套路来,老子只管直戳戳一拳打过去,反正你们抓不住我的把柄。要说我的责任,我当时不在并州,官也被免了,与我无关。要说贾诩的责任,贾诩是奉令行事,至于张懿,那是他活该,至于说是不是乱兵所杀,你们可以派人去查,查清楚了再说,没有证据就免开尊口。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谁去做并州刺史,别想从并州再征集到一个钱,一粒粮,谁要想掌握并州那一万铁骑,先得掂掂自己的份量。
袁绍一直冷眼旁观,他本来就不赞成为了这事和刘修翻脸。他清楚,连王允这样的世家子弟都不支持他的时候,吕布、韩遂那样的人更不可能为他所用,把刘修派回并州是唯一的办法。这不是换几个将领的问题,刘修在并州军民中的威信那是其他人在短期内无法替代的,别的不说,吕布那一千多马贼就不能俯首听命,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大不了一哄而散,重操旧业。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士卒在战场上闹兵变,那才叫麻烦呢。
袁隗等人没有打过仗,他们不知道在朝堂上这一套在军营里是行不通的,不是有了印综就一定能指挥得动那些粗人。
与此同时,刘修这么有恃无恐,背后显然有天子的意思,硬抢并州,很可能会激怒天子,招致天子对袁家更大的猜忌。
“陛下,臣举荐刘修出任北中郎将,参与北伐。”
袁绍的声音洪亮,他一出声,嘈杂的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袁绍不慌不忙,列举了刘修在北疆的战绩,极力称赞他在用兵上的天赋,他特别强调了刘修在北疆将士中的威信,说现在除了刘修之外,没有人能够稳定并州的形势。刘修重新出任北中郎将,主掌并州军事,对北伐的成败有不可小视的影响。
刘修斜睨着他,心道这小子这么急着让我做他的下属啊,这说好话里面都夹点地雷,什么叫除了我没有能够稳定并州,这不是挑拨天子那根敏感的神经吗。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有你袁家这头猛兽在前,天子现在对我这样的小鱼小虾根本不上心。
袁隗头晕脑胀,嗓子眼里一阵阵的发甜,虽然有些不甘,此时也不好和袁绍争论,事情很快尘埃落定,刘修官复原职,再任北中郎将领并州刺史,负责并州军事,新年后奔赴杨树湖,主持对西部鲜卑的作战。
刘修假模假式的推辞了一会,这才不情不愿的接下了任务。散朝时,袁隗见事已至此,只得离席而去,他的支持者们也纷纷离开。偌大的朝堂一时半空,袁绍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和刘修并肩而行,“德然,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这一次,你可得帮衬帮衬我啊。”
刘修听着这口气就不爽,特别是当着这么多袁家的拥护者的面摆出这副居高临下的架势,让他不刺他两句就不舒服。他笑笑,停下了脚步,很严肃的看着袁绍。“本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停得非常突然,和他并肩而行的袁绍等反应过来,已经又跨出一个台阶,本来和刘修差不多高的他顿时比刘修矮了一头,刘修问他话,他又不能不看着刘修,只能转过身,仰起头,非常不自然的迎上了刘修俯视的目光。
刘修的身后是德阳殿高耸的檐角和湛蓝的天空,那种庄严到极点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