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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敢怠慢,其中一个点了点头道:“请稍候。”转身进了门,时间不长,他走了出来,面色有些怪异的对刘修说道:“我家姑娘请你进去。”
刘修对他的脸色装作没看见,在门口报了一声:“毛姑娘,我是刘修,奉先生之命,有事与你商量。”然后进了门,拱着手,规规矩矩的站在门槛内侧。
毛嫱阴着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没说话,先瞪了刘修一眼,嘴一歪,露出不屑的冷笑。她对刘修不仅没有好印象,甚至有些嫌恶,要不是卢敏让他来的,她根本不想见他,哪怕武军候走之前曾经暗示过她招刘修入庄为宾客。
刘修偷窥阿楚在前,对她无礼在后,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但不是好人,而且是个比真小人还可恶的伪君子,在人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衣冠禽兽。
她自顾往主席上一坐,也不请刘修入座,沉默的等候着。
刘修干咳了一声,把卢敏的意思说了一遍。毛嫱听了,倒也不敢大意,沉思了片刻道:“我知道了,既然先生有这个打算,我自然奉陪。”
刘修见她冷漠依旧,犹豫了一下,躬身说道:“姑娘,上次交手,我也不知道你是个子,一时情急无状,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岂敢。”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件毛嫱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带讥讽的斥道:“是我技不如人,自取其辱,怎么敢责怪足下。涿县比桃谷繁华数倍,足下想必事务繁忙,妾身不敢打扰,足下请自便吧。”
刘修施了一礼,从从容容的退了出去,心里却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不可能靠一两句话轻易的就把仇解了,他要做的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对毛嫱的态度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圣人说过,唯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还做出了那样的事,虽然是无心的,可是对方却未必这么看,有点脾气也是在所难免。与一个子治气,不仅于事无补,反倒显得自己小鸡肚肠,这种事刘修是不会做的。
毛嫱见刘修就这么退了出去,不由得更加恼火,一想到这人对阿楚做了那样的事,对自己又是那么无礼,自己却不能拿他怎么样,今后还要和这人一起不短的时间,心里便有些无名火起,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再揍刘修一顿。
“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张飞从门外探进头来,一看毛嫱的脸色,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然后一挺胸脯,大大咧咧的说道:“谁惹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第048章风水轮流转
“你?”毛嫱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你刚刚被人家哄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你说是的他?”张飞一指隔壁刘修的房间,顿时矮了三分,凑到毛嫱对面,陪着小心问道:“姊姊,你……跟他有仇?”
“他也配?”毛嫱眼睛一翻。
“那是怎么回事?”张飞歪了歪嘴,心道你先是骂那人是骗子,现在又一提到他就发火,要是没仇才怪了呢。对了,她说他是骗子,难道……
毛嫱一见张飞眼珠直转,知道他没往好处想,抬手就是一下,喝道:“不准乱猜。”
“唉,不猜,不猜。”张飞陪着笑,将一张请柬放在毛嫱面前。“姊姊,阿翁听说姊姊来涿县,却住在驿亭里,非常不高兴,让我来请姊姊去家里吃酒。”
毛嫱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张飞一见,连忙又说道:“另外他还请姊姊出面邀请一下卢先生。他说刚才议事的时候,大家吵得厉害,他也没听清楚先生说些什么,想请先生到家里一叙,也好当面讨教。”
毛嫱听了,有些担心的说道:“我担心先生会不会有空。”
张飞笑道:“卢先生父子在桃谷精舍课徒,这次又和先生一起到涿县来主张备战胡人,如果姊姊都没有面子,那涿县还有谁能请得动他?”
毛嫱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反驳。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案上拿起请柬,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道:“那好,我先过去问问,如果先生实在没空,你也不要怪我。”
张飞连连点头,赶紧又加了一句:“顺便把他那两个随从也一起请上。”
已经走到门口的毛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挑着眉梢看了张飞一眼,张飞连忙嘿嘿笑了两声,连连拱手:“这是阿翁吩咐的,说一并向他陪个罪,不管怎么说,总是我把人家给打了。”
毛嫱无奈的一笑,出门走到刘修他们的房间前,咳嗽了一声。刘修一直在凝神细听,早已经把隔壁两人的话听得分明,只是一直坐在那里没动,现在听到毛嫱的咳嗽声,才起身走到门前。两人隔着门槛站着,一里一外。
“毛姑娘,有事?”
毛嫱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刚刚没给人家好脸色,现在却要过来求人,心里真不是滋味。她虽然知道卢敏和那些大族谈备战的事并不太顺利,但是卢敏毕竟是读书人,而张家只是个有点臭钱的屠夫,连她毛家都不太愿意低就,卢敏是否愿意赏脸去吃这个饭还真是很难说。可是现在张家主动邀请卢敏去谈事,对他们来说的确也是个机会,说不定真能就此打开局面。
她递上请柬,把张飞的用意说了一遍,最后又特意提醒刘修,张家在涿县虽然不算是实力最强的,可是也不容小视。刘修笑笑,点了点头:“我去禀报先生。”转身便走。
“唉”毛嫱叫了一声,伸手招了招,刘修又回过身来,不解的看着她:“姑娘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那个……”毛嫱很为难的搓了搓手:“请足下……在先生面前美言几句,张家虽然是屠夫出身,可是阿飞……却是个有心向学的孩子,并不是那些眼中只有铜臭的人家。”
刘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转身进了内室,毛嫱见他脸色平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为她向卢敏解释,心里七上八下的,瞟了一眼躲在隔壁门外探头向外看的张飞,咧了咧嘴角,强笑了一声。
卢敏正在看书,外面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可是他却没有兴趣去参加张家的宴请。一方面是因为张家是屠夫出身,身份卑贱,另一方面是张家在涿县的影响力非常有限,就算赞成他的意见,只怕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平白惹了一身骚气。
“说我有些累了。”卢敏连看都没看一眼刘修递过去的请柬,头也不抬的对刘修说道。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隔着一个屏风站在门外的毛嫱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顿时有些僵,无声的叹了口气。
刘修顿了顿,没有动身,过了一会儿,卢敏见他还不走,诧异的抬起头:“还有事?”
“先生,我觉得……可以去看看。”刘修见卢敏有不悦之色,也不惊慌,压低了声音劝解道:“张家也许不能决定什么,但终究是涿县的大户,又是市井中人,如果能通过他们的嘴,把先生的良若用心传递到其他人的耳中,多少也有些助力啊。先生尚节自守,为国谋事,又何必在乎小节呢?成大事者,多少要做些让步的。”
卢敏眉头一皱,有所心动,放下了手中的书,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也罢,依你所说,去一趟便是了。”说完,提笔在请柬上写了几个字。
“喏。”刘修连忙行了一礼,返身出了内室,对毛嫱行了一礼,将卢敏批复过的请柬还给她:“姑娘,先生应了,准时赴约。”
毛嫱听了卢敏刚才那句,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只是见刘修没有出来,心里多少还有些希望,但考虑到读书人的傲气,她并不指望刘修便能说到卢敏,而且刘修说话的声音很低,她也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希望渺茫,此刻听刘修说卢敏已经应了,一时倒有些不敢相信,睁着眼睛看着刘修。
刘修吃惊的问道:“毛姑娘,你怎么?”
毛嫱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尴尬不已,有些慌乱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背对着刘修,语气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多谢了。”
刘修淡淡一笑:“不客气,姑娘慢走。”
“那个……”毛嫱慢慢的转过头,目光低垂,看着旁边的门框:“阿飞说,请你们二位也一起去。”
“这是自然。”刘修不卑不亢的说道:“先生到哪里,我们自然要陪到哪里。”
毛嫱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白了一眼一脸喜色的张飞,将请柬塞在他手里:“好了,回去告诉你阿翁,先生准时赴约。你们可以收拾妥当,不要让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来,免得搅了先生的心情。”
“没问题,没问题。”张飞眉开眼笑,一个箭步冲到门外,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刘修门前,恭敬的施了一礼:“请先生安心在亭中休息,申时我便来接先生前往。”
刘备连忙起身,回了一礼,刘修却坐着没动,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便有劳了。”然后再也不理眼光热切的张飞,自顾自的翻看卢敏刚交给他的一些文书。
张飞见了,也不生气,舔舔嘴唇,和刘备说了两句客套话,喜滋滋的走了。刘备回到座位上,有些不解的看着刘修,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兄,你是怎么劝先生的?”
“我没说什么,是先生自己的意思。”刘修淡淡的回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看公文。接下来要跟着卢敏做书佐,他必须要尽快熟悉汉代的公文格式。
第049章动静不逾礼
申时,天色尚未大晚,张飞便再次来到了驿亭,恭敬的请卢敏登车赴宴。卢敏换了一身新衣,载着一顶黑淄三梁进贤冠,穿着一身素身儒衫,平添三分儒雅之色。刘修和刘备紧紧的跟在他后面出了驿亭,张飞赶上一步,从车上取下一只小凳,用袖子抹了一下,放在卢敏的脚下。
“请先生登车。”
卢敏矜持的点点头,抬脚上了车,在御者左边的位置坐下,手扶车轼,目不斜视。张飞再次向刘修拱拱手:“请足下登车。”
刘修不假颜色,跟着登上车,在御者右边的位置坐下。
张飞随即请刘备上了后面一辆车,这才跳上一匹高头大黑马,吆喝一声,在前面引路。御者一抖鞭子,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拉车的两匹马缓缓起动,轻快的向前走去。
“这么好的马,用来拉车真是可惜了。”刘修暗自想道。他这些天跟着公孙瓒和毛宗略听了一些关于相马的知识,虽然并不深入,也能看得出来拉车的这两匹马不是普通的马,也不知是地处边境,马匹来得容易,还是张家实力雄厚。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些地主老财也太有钱了,因为他亲耳听毛嫱说过,张家在涿县还算不是什么。
如果这也算不上什么,那自家那三进的小院岂不是更不算什么,而刘备家大桑树下的那个小院岂不是和狗窝一样,这世道贫富差距也太大了吧,怪不得黄巾要起义呢。
刘修一边腹诽着,一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涿县并不大,进城的那天,他便用眼睛估计了一下,四四方方的一个城,边长也就是四五百米左右,按现在的说法,也就是一里出头吧,和前世那些动辄多少平方公里的城比起来实在小得可怜。路两边有高高的围墙,看不到太多东西,不过偶尔露出的一两个屋脊便能看出,这围墙后面的房子肯定不是他们家的那种土坯砌成的平房可比。
车队很快来到了一个里门前,车队并没有停下,张飞在前面引导着车队转入里门,卢敏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拍了拍车轼:“停车!”
御者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连忙拉住了缰绳。
张飞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过来,翻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