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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一声巨响,盾牌四分五裂,就连上面蒙着的生牛皮都被撕裂了。夏侯渊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从耳侧掠过,然后一片寂静。
夏侯渊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意想中的重击,他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关羽已经收起了斩马剑,一手抚须,一手拄剑,含笑看着他。夏侯渊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离自己头顶不到一寸的盾牌,长叹一声:“云长果然神力,收发自如。”
关羽笑了,伸手拉起夏侯渊:“妙才也是名不虚传,关某常听大人提起妙才,心常不服,今日一试,方知大人所言不虚。”
夏侯渊就着关羽的手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示意手下各自去练习,拉着关羽往一旁走去,亲手倒了一大碗水递给关羽,自己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这才抹了抹嘴说道:“大人谬赞,渊愧不敢当,在云长这样的猛将面前,渊更不敢自以为是。”
关羽满面笑容,连连摇头道:“妙才,此言差矣。重甲士是精选士卒,又蒙大人亲授的武技,无一不能以一当百,光禄城曾经杀得鲜卑人闻风丧胆。不是关某自吹,即便是面对同样数量的骑士,我们取胜也是探囊取物、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渊笑笑,附和了几句,看向那些被士卒们围在中间的重甲士的眼光有些灼热。这些重甲士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到洛阳不到十天,就将北军五校打遍了。关羽的话虽然说得有些狂妄,但是他的狂妄是有资本的,他在三个骑兵营的确曾以十名重甲士轻松战胜五十名骑士,越骑校尉淳于琼被他一剑拍下马去,到现在还没能起床呢。
这些重甲士如果在步兵营,在自己的指挥下征战,那该多好啊。
“大人亲授你们武技?你练的是什么形?”夏侯渊坐在一旁,支起一条腿,笑嘻嘻的示意关羽也坐下,要不然他的压力太大了。关羽略作犹豫,还是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虽说夏侯渊是比二千石的校尉,而他不过是个百人将,但是在刘修这条线上,他们只不过是先来后到而已,而且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后来居上,成为刘修手下最杰出的大将。
“龙形。”关羽双手扶着腿,看了一眼远处和步兵营将士说笑的重甲士,转过头看着夏侯渊:“妙才练的什么形?”
“我啊。”夏侯渊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上的汗,“我也是龙形,不过,练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不似云长这般突飞猛进。”
关羽嘴角一歪,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看来,夏侯渊的龙形的确练得不怎么样。龙形是墨子五行术中最强的一路,重在变化莫测,迅捷无双,比起刘修自己练的猴形还要更胜一筹。据说,不管练习墨子五行术中的哪一式,练到极至都是龙形,所以刘修让关羽自选的时候,他直接就选了龙形。
“大人能在北疆称雄,云长有功。”夏侯渊笑道,关羽谦虚了几句,却并不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张郃来了,一看到夏侯渊还有些半身不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妙才也败了?”
“败了。”夏侯渊也不在意,“你跑到这儿来,不会是看我笑话的吧?”
张郃摇了摇头,和关羽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夏侯渊走到一边,低着头,用脚尖踢着土块:“袁绍回洛阳了。”
夏侯渊目光一闪:“陛下真要夺了大人的兵权?”
“看样子是。”张郃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听说,北军五校可能也要随军出征,至于是归臧旻统辖还是归袁绍统辖,现在还不确定。”
“有淳于琼和王匡那两个人在,当然是归袁绍统辖了。”夏侯渊有些郁闷的拍了拍手:“天子真是太随意了,刚刚把袁绍从北军挤出去,怎么又把北军交到他的手中。这要是到了北疆,我们肯定要受到排挤啊。”他想了想,又道:“我们去问问大人,看他是什么意见。”
“我也是这么想。”张郃笑笑:“你要不要通知一下曹孟德?”
夏侯渊当仁不让的点头道:“这个自然,他要是不去,还想重归袁氏,那我们以后就只好分道扬镳了。”
张郃松了一口气。
……
曹操放下手中的兵书,翻起眼睛,奇怪的看着夏侯渊:“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夏侯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和儁乂是支持大人的,你要是站在我们这一边,那我们就是三对二,绝对占优势,如果你想坐山观虎斗,那也没关系,我这步兵营不比王匡的射声营差。当然了,你要是想支持袁绍,我们也不怕。”
曹操扁了扁嘴,抬起手挠了挠眉毛:“儁乂在外面吗?”
“当然在,还有关羽,我们准备一起去道馆见大人的。”
“云长也在?”曹操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你急什么嘛,让他们进来坐坐。”
“坐什么坐,你给个痛快话,要是愿意一起去的话,到了道馆慢慢坐,那儿有好酒好茶,不比你这儿强太多。”
“你懂个屁。”曹操眼睛一翻,指着夏侯渊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这不是在帮刘修,而是在害他,知道吗?”
夏侯渊被他骂得一头雾水,他仔细打量了曹操片刻,觉得好象不是在推诿。曹操见他犹豫,只好自己叫进亲卫,让他们准备一点酒食,请张郃和关羽进来小坐,然后才压低声音斥道:“我曹家和宋家是捆在一起的,你说我能帮袁绍?”
夏侯渊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些:“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去见大人?”
“说你一根筋,你还不服气。”曹操凑到夏侯渊跟前,轻声说道:“天子虽说有意要撤刘修的兵权,可是到目前为止,天子隔三岔五的召他进宫,每次都有说有笑,亲热逾于常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刘修即将失宠的迹象。可是你们这么一搞,天子会不会怀疑刘修结党?”
夏侯渊一听结党两个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不至于吧?”
“至于不至于,不是你说了算。”曹操伸出一根指头,用力戳了戳夏侯渊的胸口:“你记住,北军五校是天子的禁军,任何人想控制这些力量,都是天子的眼中钉。”他顿了顿,听了听外面的脚步声,又赶紧说了一句:“现在天子的心思大着呢,你们不要自以为是。”
夏侯渊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刚要说话,曹操制止了他,大笑着向门口走去,老远就张开手笑道:“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果然便有贵客。云长、儁乂,既到了门口,为何不进来坐坐,莫非是看不起我曹操吗?”
张郃看了一眼夏侯渊,夏侯渊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张郃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曹操拒绝了?可是看曹操这表情也不像啊。他客气的还了礼,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关羽大喇喇的和曹操见了礼,也没怎么谦让就坐在了首座上,沉默的喝着酒。曹操看了看张郃和夏侯渊,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都不是冲动的人,今天怎么就犯了糊涂?且不说卢子干还是北军中侯,北军还没有交到袁绍手中,就算是又能如何?北军只是随军出征,以后还要回到洛阳,天子会让北军一直掌握在袁绍手中?”
曹操接着给他们分析了洛阳的形势。
宋皇后生子,如果不出意外,皇嫡子以后继承帝位,宋皇后就是太后,宋家的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然而宋家父子不是有能力的人,和名士们的关系又非常一般,他们做了外戚也不会对皇权有什么影响力,所以别看他们现在不得宠,但是他们至少不是天子防范的人。
但是天子又不得不扶植皇后,因为皇后一族势力太弱的话,皇嫡子将来就没有靠山,所以与宋家有关的人,比如刘修就成了天子的选择,天子会用他,但是会限制他的发展,不让他坐大以至于尾大不掉,这就是天子现在既想拿掉刘修的兵权,又宠信有加的原因所在,赏他宅子,赐婚公主,都是在补偿刘修。
其实天子何尝想拿掉刘修的兵权?当初天子为了把他安排到并州去花了多少心机,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原因很简单,刘修不支持他大举征伐鲜卑人的计划,而且反对得非常坚决。他不知道天子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财赋支持并州,必须在短期内解决鲜卑人的问题,竖立自己的威信,然后才好重整朝政。他本来是希望刘修能做的,可是刘修偏偏用的是求稳的策略,这个策略不符合天子的希望,所以天子只能忍痛割爱,夺去刘修的兵权。
袁家为什么会成为天子的眼中钉?就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强了,强得足以和天子对抗。天子好容易把袁隗从司徒之位上赶下去了,可是因为袁家有强大的人脉,不管是宋丰还是同样是四世三公的杨家,都很难获得那些人的支持,所以宋丰、杨赐先后被免,袁隗又卷土重来。
这次袁隗为了培植袁绍的威望,动用袁家强大的门生故吏形成的力量,支持天子北征,天子明知这是袁家想进一步扩充实力的企图,却不得不暂时迁就袁家,无非是想先击败鲜卑人再说。如果打输了,袁家肯定要受到重挫,如果打赢了,天子不得不嘉奖袁家,这时就需要有人来制衡袁家,那谁是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宋家和支持宋家的刘修。
仅此而已。
所以说,刘修一点危险也没有,但如果他们为了支持刘修而出面反对,甚至联合并州的诸将力挺刘修,那事情就变质了,天子会认为他们成了刘修的私军,他就再也不会信任刘修,而他把列入需要防范的对象之列。
夏侯渊和张郃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身处洛阳,但是对各个势力之间的角力情况显然不如曹操熟悉,曹操的信息来源远不是他们能比的,对这种情况的判断能力,也不是他们现在所能企及的。
“你们还要去道馆吗?”曹操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还是暂时不要去吧。”
“不,要去。”曹操一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只是不要一起去,要和以前一样随意。记住,你们是天子的禁军,可以和刘修做朋友,但绝对不能结党,否则,你们就是害了刘修,也害了天子,同样也害了你们自己。”
夏侯渊和张郃等人颌首同意,过了片刻,张郃又问道:“你觉得这次袁绍能赢吗?”
曹操收起了笑容,手指虚张了几下,很谨慎的说道:“打仗打的是辎重,袁家如果全力以赴,筹集一年的军资应该不成问题,袁绍本人的用兵能力也不弱,臧旻又是征战多年的将才,依我看,就算不能彻底击败鲜卑人,横扫漠北,但打几个胜仗应该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那要是袁绍打赢了,袁家的实力岂不是更大了?”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事。”曹操笑了一声,又觉得有些无趣:“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宋皇后,只要她不失去皇后之位,那皇子协继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是袁美人做了贵人,生了皇子,只要她做不了皇后,那袁家终究还是缺一口气。”他扫了大家一眼:“你们别忘了,天子是不希望袁家得势的。”
夏侯渊和张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
何贵人满脸堆笑,扭着腰肢,缓缓的踏上了兰台的石阶,刚刚得到消息的袁徽连忙赶了出来,正准备跪倒在地迎接,何贵人抢上一步,双手扶起袁徽,轻声笑道:“美人毋须多礼,我只是来随便看看,顺便向美人请教一些事情。我知道美人昨天